蹇碩心滿意足的走了,這一次來見先生實在是太值了,一個計策就能夠解決自己這幫人的心腹大患。


    但王弋卻走不了了,蹇碩剛出去沒一會兒,一個人手持利劍從窗戶翻進來挾持了他。


    “王校尉真的是智計百出啊,有此等計謀為何不為朝廷效力?”那人一邊說,一邊將長劍往前遞了少許。


    王弋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長劍劃破了自己的脖頸,心中暗罵能不能小心點?會破傷風的好吧?


    不過王弋嘴上卻十分淡然的問:“這位壯士如何稱唿?既然已經撞破了,沒有將我拿去報官,這劍就不用放在這裏了吧?坐下來聊聊?”


    “鄙人呂強。”


    呂強收迴長劍找了個地方坐下,不鹹不淡的說道:“王校尉派去的探子可真不高明,打聽人都打聽到我頭上了。那個甄儼就是個富家公子哥兒,王校尉還是換個人吧。”


    王弋聞言一陣頭疼,他真的就不該對甄儼抱有什麽幻想。隻是他不明白,這呂強明明是袁家的人,為什麽不殺了自己?


    “王校尉可是在疑惑我為何不殺你?”


    呂強有些古怪的說:“王校尉可知我曾經侍奉的妃子是誰?沒錯,就是王美人。隻不過你的姑姑一心為大漢,就算臨死前還告訴我要忠於大漢,勸戒陛下。至於你嘛……哼!”


    王弋恍然,心中的一個疑惑也解開了。


    解除黨錮其實是對袁家非常不利的一件事,王弋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身為袁家黨羽的呂強也會上書。現在看來呂強不是袁家的黨羽,而是大漢的爪牙。


    見王弋一直不說話,呂強有些好笑的問:“怎麽?被我撞破了計謀內心慌亂?想著如何殺掉我?那你還是想想吧,前兩天你遭遇刺殺我也在場,你們有誰發現我了嗎?”


    王弋起身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禮,不為別的,這位宦官雖然是個閹人,但他的所作所為足夠偉大,隻可惜效忠的皇帝是劉宏。


    呂強對王弋的舉動有些費解,王弋行完禮之後卻說道:“呂常侍是擔心袁家謀反才投靠過去,準備親自探聽情報的對嗎?”


    “你知道?”呂強有些驚訝,沒想到王弋居然看穿了自己的計劃。


    王弋當然知道,如果呂強真的是袁家的黨羽,也不會在明年上書解除黨錮不久就死了。


    “呂常侍不用懷疑,袁家就是要謀反,這已經是擺在明麵上的事了。”


    王弋沒有理會呂強的驚訝,而是自顧自的說:“前兩天您看我沒危險就走了對吧?那麽想必您不知道我在刺客身上搜出不少太平道符篆這件事吧?袁家和太平道張角也是有瓜葛的。”


    “我知道。”


    呂強沉聲說道:“那天酒宴我就在當場,袁本初親口承認和太平道有瓜葛。要不是我曾經派人保護過你們家,保護過你,知道你是真的王弋,我可能當場就會殺了你。”


    王弋愣在當場,有些不知所措:“您……您……”


    呂強冷哼一聲:“哼!何家派人監視你們,我就不會派人了嗎?你以為王美人不擔心你們嗎?你以為就憑你那小胳膊小腿兒,早年做的那些齷齪事不會引來報複嗎?”


    “多謝呂常侍護衛之恩。”王弋起身一躬到底,他真是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行啦。”


    呂強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們王家在洛陽也不是沒有人脈的,隻是你不知道罷了。王越去你那裏了對吧?找個機會和他挑明身份,他是你曾祖王苞的族弟,會幫著你的。”


    王弋愣在當場,誰能想到事情繞到了這種程度。


    呂強見狀歎息道:“唉……小子,我也不是個聰明人,能得王美人看中第一就是這身功夫,第二可能就是這倔脾氣了。我也看了你那個射聲營訓練的東西,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麽,但你能不能答應我別讓大漢毀在你手裏?至少你要保住皇子協吧?”


    “如果我不答應您會殺了我嗎?”王弋沉吟良久,問出了自己最擔心的問題。沒辦法,呂強要殺他他防不住。


    “不會。”


    呂強搖搖頭:“你是王美人的侄子,我怎麽可能殺你?這隻是一個老奴的請求罷了。”


    “好,我答應。”


    王弋沒有猶豫:“如果大漢還有救,我會盡力的。”


    呂強臉上閃過一絲欣慰,沉聲問道:“既然你會盡力,那你說說現在該怎麽救吧?我相信你是有辦法的。”


    這迴王弋沉默了,他確實有辦法,但這個辦法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呂強看到王弋的神色,起身來到王弋麵前,將手中長劍一丟,噗通一下跪在王弋麵前。


    王弋見狀趕緊起身想要扶起呂強,卻被呂強一把推開。


    “王校尉,救救大漢,救救你姑姑心心念念的大漢吧……”呂強熱淚盈眶,他永遠忘不了王美人臨死前對他的囑托,永遠忘不了那張痛苦卻欣慰的麵容。


    “唉……”


    王弋歎了口氣,閃身坐到一邊,緩緩說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但哪一策都不是什麽好計策。”


    呂強神情一振,急忙說道:“王校尉請說!”


    “上策是陛下下令抓捕張角就地正法,再派軍隊圍剿亂賊。這是解決眼下危機的最好辦法,但也隻能解決眼下的危機,袁家不會有任何損傷。


    中策是借著黨錮的名義徹底除掉袁家,可這勢必會引起天下士人的反彈,對朝廷威望極為不利。不過這個計策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袁家現在沒有軍隊,不擔心他們的反抗。世人總是善忘的,過個幾十年袁家隻會成為曆史的塵埃。


    下策……唉……下策是找人上書解除黨錮,到時士人就不會再以袁家為尊,各種世家層出不窮,總會有人嫉妒袁家的地位。在聲望上這個計策對朝廷影響最小,可是結合眼下的局勢天下必然會大亂,而且上書解除黨錮的人必死無疑。”


    王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上中下三策結合起來使用就能解決目前大漢的一切問題,但現在的大漢實在是太孱弱了,任何一個計策的代價都是傷筋動骨。


    呂強聽罷對王弋讚歎不已,雙目中滿是欣賞之色。


    可惜這麽好的計策他卻沒有選擇的餘地,上中雖好他也隻能選擇下策,因為他不得勢……


    呂強對著王弋一叩首,嘴裏說道:“王校尉,皇子協就托付給您了,若……若真有那麽一天,希望您善待他。”


    “呂常侍,您不必如此。說不定未來會出現轉機……”王弋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未來有個屁轉機,這種情況沒有誰能解決大漢眼下的問題。他也知道呂強的處境,清楚他想要做什麽。


    呂強卻哈哈一笑,起身說道:“王校尉不用為我擔心,閹人亦可為大丈夫!”


    呂強走了,似乎是在王弋這裏得到了最終的答案一般,沒有任何猶豫,不帶一絲牽掛,隻留下王弋一人癱坐在地上。


    王弋理解呂強,他真的理解呂強。


    士就是這個樣子的,在一千年之後的大明,有一位士人喊出了: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日!


    大明那時候才多少年,之前還被元朝霍霍成那個樣子,更何況養了四百年士的大漢呢?


    隻是王弋想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的人都是一群邊緣人物?如果呂強有張讓的權勢,他願意拚盡全力去拯救大漢,那樣的大漢值得。


    可如今的大漢是個什麽模樣?風雨飄搖,殘破不堪!


    就因為出了個不靠譜的皇帝,即便有誌者再努力挽救,終究也是無力迴天。他劉宏就不配!


    王弋想到了另一個人,一個三國時期的名人——荀彧。


    荀彧也是這樣的士,他也是這樣的一個邊緣人物,耗盡了一身才華試圖拯救大漢,可惜最後曹操卻背叛了他。


    荀彧不過也是個小人物而已,隻是荀家布局中的一顆棋子,即便才華橫溢,也左右不了局勢,最終以一個空食盒收場。


    這也是王弋不太喜歡曹操的原因,或許他真的沒想顛覆大漢,可他的做法和顛覆了大漢有什麽區別?隻是保全了自己的名聲,讓後輩得到了實惠,大漢最後還是亡在他曹家手裏。


    想當偽君子就再虛偽些,就像劉備那樣,用先輩的身份直接將自己定義成正統。


    想當真小人就再純粹些,就像孫權那樣,血統都是狗屁,有了地盤有了實力我就是皇帝。


    王弋從未有過如這一刻一般想讓一個人活下來,他不希望呂強死,呂強不該死,他應該活下來為天下百姓做些什麽,而不是死在那可笑的政爭上麵。


    王弋覺得自己還有機會,他去找了盧植。


    原本漢末的時候盧植是會倒向袁家的,但現在絕對不會。


    王弋要讓呂強擁有外援,雖然這股援助並不強大,至少也是一份力量。


    盧植聽完自己弟子的講述良久無言,最終仰天長歎一聲。


    盧植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弟子並不看好大漢,要不然也不會將自己從對抗袁家的計劃中摘出去。


    盧植同樣知道自己弟子是個殺伐果斷的人,下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甚至連盧植的命老友也是如此。


    能讓王弋如此求自己,盧植就知道這個呂強一定值得他去救,值得他拚盡全力。


    隻是這個忙他不能白幫,盧植對王弋說道:“你有個師兄,一直在經略遼東。幾日前他帶了些禮物與我拜年,同時還有一封信,你看看吧。”


    說著,盧植拿出一封信交給王弋。


    王弋打開看了一遍,寫信的人是公孫瓚,最近丘力居給他的壓力很大,他希望盧植能幫忙說說,讓朝廷派些援兵過去。


    “盧師,你想讓我帶隊前去支援?”


    王弋略一思考,皺著眉說道:“可是我沒有朝廷調令,而且隸屬北軍,拱衛京師,想要派我出去不太容易吧?”


    “你會有的,這幾天你就在營中等候,我會幫你要來聖旨的。”


    盧植意有所指的說:“萬一冀州民變起,我雖然會出征,但統帥哪支兵馬卻不一定,你不能留在洛陽,太危險了。”


    王弋想想也是,雖然他知道盧植最終會率領北軍,可現在袁家已經在打自己主意了。而且洛陽馬上就要因為他的謀劃亂了,現在待在洛陽並不是個好選擇。


    於是王弋說道:“盧師的意思是讓我在幽州等候,到時……”


    “嗯。”


    盧植點點頭,師徒二人心照不宣。盧植需要王弋射聲營的戰鬥力,王弋也需要暫時離開洛陽這個大漩渦。


    王弋離開盧植的尚書府之後去了甄薑的府邸,告訴她做好準備最近要出發去幽州。


    洛陽畢竟是袁家第二個大本營,王弋很擔心自己走了之後甄薑這裏會出什麽問題。


    然而甄薑的注意力並不在幽州上,她看著王弋脖頸上的傷口一言不發,這個傷口很新,而且一定不是王弋自己弄的,她現在已經十分不信任典韋的護衛能力了。


    王弋也發現了甄薑視線關注的地方,他沒有解釋,臨走前叮囑甄薑告訴甄儼,不要再打探什麽情報了,安全的活著才是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


    迴去的路上王弋異常沉默,他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了解的還是太少,或者說對這個時代的人沒有認同感。


    士,這個從上古便傳承下來的稱唿包含了太多王弋不理解的東西。這次王弋不再排斥古代這些東西,而是打算嚐試去理解,讓自己感同身受。


    一路無話,好在典韋也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讓王弋省去不少尷尬。


    迴到射聲營,甄道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郭嘉的哀嚎聲響徹軍營,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王弋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趕忙過去查看,結果甄道跟獻寶一樣將一堆瓶瓶罐罐交給王弋,王弋看完臉黑的和鍋底一樣。


    好家夥!郭嘉的收藏還真不少。


    五石散就不用說了,什麽金仙丹、銀環丸、清露丸、九轉丹,零零散散總共有十幾種之多。


    王弋可以感覺到這些所謂的丹藥有的明顯很重,很壓手。有的上麵則有很濃烈的火藥燒灼後遺留下來的的味道。


    “你打了他多久了?”王弋沉著一張臉,寒聲詢問著甄道。


    甄道有些委屈的說:“沒打幾下,就三五下他就這樣了。姐夫,你不是說……”


    “三五下?三五下怎麽夠?這麽多東西,怎麽著也要抽他一刻吧?”王弋打斷了甄道的話,黑著臉走向冶煉的地方,準備銷毀這些真的能讓人升仙的東西。


    甄道聽到王弋說的話先是一愣,看向郭嘉的眼神詭異而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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