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王弋等人辭別甄家向洛陽進發。


    其實這麽快前往洛陽是王弋也沒想到的,他原本的設想是在涿縣待上一年將張飛拉攏過來。


    那時黃巾之亂已經爆發,盧植會來河北。王弋會帶隊平亂並想辦法拜盧植為師。


    平定黃巾之後王弋打算去並州任職,最好是雁門郡。


    在那裏天高皇帝遠,既可以操練騎兵,又可以結識張遼。


    等到丁原進京的時候王弋一定會跟隨一同入京,那時何家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他再憑借自己的身份謀求一個官職,外放成為一方郡守。


    然而現在因為張飛和張遼加入的太快,將王弋的計劃全盤推翻。


    就連計劃中成為郡守之後才進行交易的甄家王弋也不得不提前接觸,並且冒險說出了很多未來才發生的事。


    王弋在賭,賭甄家會因為貪婪不去追究王弋的信息來源,因為震撼而倒向自己,他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同樣的甄家也在賭,賭王弋說的話一旦成真,那甄家就真的賺大發了。


    出了甄家之後王弋真的長舒了一口氣,如果甄家不夠貪婪,不想成為呂不韋那樣的人物,那他隻能靠著三位張姓猛人帶著他從甄家殺出來並且亡命天涯了。


    沒有哪個君王會允許王弋這種不穩定的存在,到時舉國之力平滅的就不是黃巾而是他王弋了。


    這迴張遼也不著急了,他很清楚王弋坐著的馬車裏到底裝了什麽,那可是能武裝一整支軍隊的!


    一路前行,王弋等人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人往巨鹿趕,幾人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麽,心情也越來越壓抑。


    當然肯定有不長眼的打上了他們四個的主意,王弋的處理方法很簡單,他一箭幹掉喊話的,再一箭幹掉領頭的。


    張飛衝進去一頓衝殺,張合負責支援,張遼則保護車子和王弋。


    這一招簡單有效,都是些毛賊,頭領一死幾乎沒什麽戰鬥力。


    這一日,眼看就要走出巨鹿郡,王弋卻在一個路口陷入了躊躇。


    張飛和張遼有些奇怪,但張合是冀州人,他知道那條王弋看著的那條路一直走下去會前往趙國,最後到達邯鄲。


    “去看看吧。”張合來到王弋身邊低聲勸說。


    猶豫良久,王弋終究頂不住心中那份孤獨,駕車調頭走了過去。


    知道緣由後幾人都有些感慨,張飛和張遼已經沒有家人了。


    王弋做事滴水不漏,出發去涿縣之前便讓甄薑秘密將張合的家人接到了無極。


    隻有王弋自己的家人他沒有管,不知為何王弋平時幾乎從不提及,就算聊到家人王弋也會岔開話題。


    這裏離邯鄲並不遠,不到一日幾人就已經在邯鄲郊外了。


    王弋沉默著駕著車,帶著三人來到一塊田間地頭,看到一個比王弋大一些的青年正在彎腰勞作。


    青年顯然也發現了他們,當他看到王弋的時候一怔,猶豫片刻大驚失色,想要驚唿出來。


    王弋將食指放在唇邊輕輕搖頭,並且比出了幾個手勢。


    青年一看手勢,左右看了兩眼,若無其事的彎下腰繼續自己的工作,仿佛王弋幾人不存在一般。


    王弋帶著三人來到一處破廟裏,就這麽靜靜的等著。


    張飛最先沉不住氣問道:“先生,剛剛那人是誰?”


    王弋似乎在迴想什麽,忽然被張飛的聲音打斷,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王弋笑著說:“那人是我兄長,姓王名端。”


    張飛有些好奇:“那先生為何不去相認?”


    “我的身份比較特殊,我家門口都是探子。”


    王弋有些無奈的解釋:“我的姑姑是已故的王美人,何氏的野心很大,何家在我家門周圍安置了很多探子。陛下的幾個皇子都早早夭折,很難說這裏沒有她的手腳。她擔心如果她沒生下皇子,何家一旦衰落,事發之後我們會成為她的催命符。所以一旦事情不對,我們家就必須要消失,同樣後宮其他幾位貴人家周圍也是一樣的。”


    張飛頓時大怒:“妖後何敢如此?”


    “這很正常,都說政爭殘酷,抄家滅族時有發生。然而後宮爭鬥的激烈程度是政爭的十倍,抄家滅族抄的也不是一家一族。”王弋的聲音很平淡。


    他很小的時候就發現周圍街坊不對勁了,所以編了一套手語和王端用於秘密的通話。


    王弋早早離家的原因也是如此,一共就兩個孩子,總要有一個活下來以防萬一吧。


    黃昏時分,王端悄悄來到破廟,看到王弋之後有些欲言又止。


    王弋示意無事,都是可信之人。


    王端這才問道:“你怎麽迴來了?出了什麽事嗎?他們是誰?”


    王弋沒有迴答,隻是淡淡的說:“我準備去洛陽。”


    “不行!”


    王端一口否決:“你瘋了嗎?想去做什麽?告狀?別想了,我們不可能贏的。”


    “我會拿迴來我們應該得到的,你也別想太多,照顧好爹娘,如果我死了,你就帶著爹娘逃到山裏去,五年之後再出來,明白嗎?”王弋語氣平靜,囑托著自己的後事。


    王端十分焦急的說:“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嗎?這兩年我也存了點錢,我想辦法拿給你。”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缺錢的嗎?別想太多,你見過我做沒把握的事嗎?”


    王弋好笑的拍了拍王端:“不過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記住,記得牢牢的,記死!無論如何都不要招惹黃巾道,沾都不要沾。”


    “這麽嚴重?”王端一愣,表情瞬間凝重。


    自己弟弟的本事他還是清楚的,能讓王弋這麽嚴肅的說出一件事,那麽黃巾道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嗯。”


    王弋點點頭吩咐:“你快迴去吧,記得帶些柴下山,別讓人看出破綻。”


    王端點頭答應並且叮囑:“你一定要小心,事不可為就走,千萬不要逞強。”


    “這些事我不比你清楚?現在的野果不錯,采些迴去吃。”


    “明白。”


    王端拍了拍王弋的肩膀示意保重,轉身離去。他不能離開那些人視線太久,自從聽說姑姑誕下一名皇子之後,自己偶遇街坊的次數越來越多。


    張飛三人根本沒想到王弋家居然是這種情況,張合想到了個破綻:“你兄長迴去會不會有問題,一家公子拾柴迴去,會不會太顯眼了?”


    “哈哈……”


    王弋聞言古怪的笑了笑:“你也去過玄德兄的家,你覺得怎麽樣?”


    張合家境殷實,有些傳承。他想了想說:“有些……寒酸。”


    “是有些寒酸嗎?那就是窮的叮當響。”


    王弋說話沒留一點情麵:“我家能比玄德兄家強點,有幾畝薄田。除此之外,可能也就房子不漏風這點了,我離家之前還漏雨呢。”


    張合一臉不可置信,驚唿:“怎麽可能?你們家好歹也是外戚,現在外戚勢大,怎麽能這麽……”


    “窮?當然窮了,我祖父窮到連官職都承襲不了。”


    王弋擺了擺手說:“算啦,不說這些了。等以後成了事,什麽樣的房子都能住。走吧,這裏不是一個好地方,鬧狼。”


    王弋示意幾人快走,天色已經黑了,幾人要是被狼給掏了可劃不來。


    駕著馬車走在大路上,王弋迴頭看了一眼邯鄲城。


    那裏有他這一世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人。


    雖然日子過的很苦,但氣氛很溫馨,


    可惜,這些他現在都享受不到,未來可能也不會再有。


    家,熟悉而又遙遠的詞匯。


    王弋離開這個家已經四年多了。


    而他離開上一個家已經足足十六年之久。


    四人行走在漆黑的道路上,月光潑灑在大地,遠處傳來的幾聲狼嚎更顯淒涼。


    王弋撇去了心中的雜亂,現在他已經不需要為在這個世界上活著而費心了,家隻能是他休憩的港灣。


    他現在擔心的是國,五胡亂華的慘象他隻在史書上見過,但已經足夠震撼,他不想這一次親眼目睹一迴。


    一夜小心行進,天明時分幾人來到了梁期,這是一個大縣,王弋打算在這裏休息一天並規劃一下接下來的路線。


    找了一間客店休息,經過查閱地圖再三討論,王弋、張飛、張合認為走水路最合適,快而且安全。


    但是張遼死活也不同意,原因無他,那三位水性都還不錯,可是張遼出身雁門,根本不會水。


    不過三比一,而且張遼年齡最小,所以反對是無效的。


    對此張遼表示了抗議,而王弋聽了他的抗議並選擇了保留。


    最終王弋定下了路線,由滏水到達斥章,經過平恩進入清河,再由清河進入黃河,一路直達洛陽。


    休息一天之後四人再次踏上前往洛陽的路,走水路這個決定無疑是明智的,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一個賊寇,而且隻用了十天時間。


    張飛三人見到洛陽城之後不由發出讚歎,不愧是天下最大的城,巍峨雄渾、高大壯麗。


    但見識過高樓大廈和經曆過十一旅遊、春運大潮的王弋對此表示無感。


    王弋現在隻想趕緊進城,趕緊找到盧植拜師。


    然而事情往往在最後關頭出現意外,進城時守城的士兵要求查驗車輛。


    這肯定是不行的,王弋馬車裏裝了整整一車廂金餅,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當場可能就被哢嚓了。


    就在王弋準備搬出盧植來嚇唬人的時候,一個青年走過來攬住他的肩膀說:“兄台,讓你等我你跑什麽?害得我緊追慢趕的,累死我了。孫石,我朋友的車也要查嗎?”


    為首的士卒一見青年連忙擺手:“呦,這不是北部尉麽,過,過!您朋友還查什麽。也是下麵的人不長眼。”


    “議郎,某現在是議郎。”青年攬著王弋就想往城裏走。


    王弋卻摸出一吊錢遞給孫石,低聲說:“大熱的天,你們在這裏也不容易,我請大家吃碗酒。隻是我和議郎還有事要說,就不作陪了,你們自便就好。”


    “這可不行,議郎的朋友,用不著這些。”孫石連忙抬手拒絕,看得出他很敬重青年。


    王弋卻沒有將錢收迴來,悄聲說道:“人情能賣多久?趁著還值錢,來點實惠的吧。你應該是個頭頭,你不吃飯,你手底下的人也要吃飯的。”


    孫石接過錢,示意手下放行。心中暗歎:不愧是議郎的朋友,真是會做人。


    王弋幾人進城之後將車子駛進一個無人的小巷後,便仔細打量起身邊的青年。


    青年也不年輕,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麵色略黑,腮下一縷長髯,長得還算英俊隻是身高一般,雖然不矮,但也就正常水平。


    青年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笑著說:“怎麽?我幫了你,你卻打算黑了我?”


    “沒有。”


    王弋搖搖頭:“你想要什麽?錢嗎?多少。”


    “哼,難道某是貪財之輩?就不能是仗義出手?”青年有些不以為然。


    王弋卻無情拆穿:“你不是貪財之輩,但你現在確實需要錢,多少?”


    青年無奈,隻得說:“五貫吧,我現在隻缺五貫。”


    王弋轉身從車上拿出一個金餅丟給青年,笑著說:“我這才是江湖救急。”


    青年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半晌之後說道:“江湖救急!說的好!鄙人姓曹名操,字孟德,沛國焦縣人氏,小兄弟如何稱唿?”


    “王弋,趙國邯鄲人。”王弋如實迴答。


    王弋聽到曹操這個名字的時候嘴角勾起,沒想到未來威震天下的曹老板竟然在這個地方遇到了。


    隻是王弋有些疑惑,曹操不應該缺錢啊。於是問道:“曹兄因何缺錢?若是急用,我這裏還有。”


    “夠了,夠了。”


    曹操擺擺手:“我曾經的一個手下得罪閹宦被下獄了,我準備去打點一番,讓他在裏麵過得舒服些。對了,你是如何看出來我缺錢的?”


    王弋笑笑,沒有正麵迴答:“就像你看出來我有錢一樣。”


    曹操聞言覺得眼前這個王弋更有意思了,天下聰明的人不多,而他喜歡和聰明的人打交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征戰漢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邙山之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邙山之北並收藏三國:征戰漢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