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將軍威武!”


    “任將軍威武!”


    “任將軍威武!”


    ………


    雖然沃野變成了殘垣斷壁,任平麾下士卒,本就所剩無幾的家當,如今皆化為烏有,但一眾士卒的心情,卻是異常興奮,大家在大火熄滅之後,圍著端坐馬上的任平,不住地歡唿,在場之人都知道,他們可以繼續活下去了,在邊塞之地,對於這些士卒邊民來說,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了。


    任平此時看著剛剛被大火焚燒了一天一夜的沃野城,心情尤為複雜。


    當初在甘泉宮山下,涇水之畔的大戰中,因為不確定漢武帝的之後意圖,自家性命得不到保障,任平並沒有太多精力關注,感慨戰後情形。


    即便如此,他當時也算見識了什麽叫一將功成萬骨枯,雙方加起來,傷亡上萬人,皆是因為他這隻突然到訪的蝴蝶,扇了一下翅膀。


    如今他站在沃野城的遺址上,感受更為強烈。


    怎麽說也是建城幾十年了,他更在這裏生活了一個多月,已然是任平在這個世界真正的家園了。


    如今因為自己的決策,一把火燒成這副模樣,任平心裏頗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稍加感傷之後,其在一眾士卒的歡唿聲中,轉頭看了看隊伍中的俘虜,戰馬,心情立馬大好,對於重建沃野城,信心十足。


    “把剩下的活羊都宰了,今晚咱們吃喝個痛快!”


    “吃肉,吃肉,吃肉……”


    “大勝,大勝,大勝……”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


    得民心者得天下。


    任平所言,眾望所歸,自然得到手下士卒的大力擁護。


    他定下這種戰術,肯定要在城外藏糧食的。


    任平不僅藏了,而且還藏了很多。


    他其實已然做好,如果並不能一戰定乾坤,那就利用這些糧食,在野外和匈奴人繼續周旋。


    沃野距離三封郡城,臨戎縣城都不遠,一旦任平帶人轉戰野外打遊擊,那兩地的駐軍,想不參與支援都不行。


    “將軍,朔方郡守張義,西部都尉董進,帶了數百騎兵向咱們這兒趕過來,此時距離咱們已經不過二十裏了。”


    慶功宴的羊肉,剛剛出鍋,任平還不等吃到嘴呢!


    其派出去的哨騎,便傳來了掃興的消息。


    “咱們把仗打完了,他們過來了!莫不是想要搶咱們的軍功?”


    趙三箭現在對於任平,佩服不得了,其打了幾年的仗,從來沒打這麽爽過。


    現在他言語中,已經將自家的立場,完全和任平,沃野百姓,以及一眾剛剛恢複自由身的奴隸們,站在了一個戰線。


    故而其一聽到前上司朔方郡守張義夥同西部都尉董進,帶人馬即將抵達沃野縣城時,本能的就產生了一股子厭煩情緒。


    “他敢?這是公子帶著咱們拿命拚出來的,誰敢搶,先要問過我手中的鐵棍答不答應?”


    在場眾人大多跟趙三箭一個想法,羅愣娃本就是個一點便著的脾氣,今聽了趙三箭之言,氣得飯也不吃了,拎起鐵棍,便要去找張義,董進拚命。


    “吃肉!”


    羅愣娃再愣,也不會和任平犯愣,其一句話,羅愣娃隻能不情願的坐了迴去,手裏還拎著鐵棍呢!


    “咱們那些馬,藏好了麽?”


    一句“咱們的馬”,任平直接讓周遭士卒的臉色,瞬間由陰轉陽。


    “迴將軍,紅英姑娘帶著人,已經趕馬往臨河,五原郡方向去了,隻待將軍一聲令下,其便可以帶馬迴轉。”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任平在沃野的一個多月時間裏,幾百人的後勤保障,全靠縣丞崔田打理。


    原本任平以為他就是個死裏逃生,臨時被拉上來湊數的壯丁,誰曾想,數百石的糧食,幾十頭活羊,箭失,長矛,佩刀等等軍械修繕,管理。


    這些瑣事加起來,能夠將其管理的井井有條,哪裏是一個臨時抱佛腳的人,可以做到的。


    臨河縣城距離陰山山脈最近,與三封郡城,臨戎正好背道而馳,紅英去那裏放馬,倒是解了任平被其他都尉敲竹杠的危機。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辦法。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平絕難相信,幾個嬌滴滴的舞女,便可以放牧五百多匹戰馬。


    “那便好!叫弟兄們都開始吃飯吧,愣娃!別在那生悶氣了,來幫我把甲胄穿上。”


    無需多言,任平都把剛剛脫下來的皮甲,重新穿迴去了,其他士卒哪裏還不明白,張義,董進,來者不善。


    大家對於任平的命令,自是不敢違抗,但在吃肉之前,他們各自將剛剛染血的兵刃,放到隨手可觸之地。


    “西部都尉董將軍到!你們還不快快滾過來見禮。”


    人未至,音先到。


    數百騎兵的馬蹄聲,震耳欲聾,隔著幾裏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西部都尉的旌旗,映入眼簾時,大家還沒看清董進長什麽樣呢!


    其麾下親兵,便越眾而出,先行大喊大叫,耀武揚威了。


    什麽樣的將,帶什麽樣的兵。


    董進麾下親兵囂張跋扈,其未加製止,他人自也是如此。


    任平不理會這等聒噪,依舊我行我素的吃羊肉,喝米酒。


    受其影響,他麾下的士卒,雖然個個站了起來,手持刀劍,長矛,嚴陣以待,但神情上,卻是一臉放鬆。


    幾百著甲精騎,放在哪裏都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但剛大敗三千匈奴兵的沃野士卒,卻是信心爆棚,哪裏會被董進的部隊嚇倒?


    以任平為首的崔田,羅愣娃,趙三箭等人,自是知道騎兵著甲和不著甲的戰鬥力區別。


    但羅愣娃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在乎兩者之間的區別,崔田和趙三箭在乎,但是他們相信任平。


    任平之所以如此淡定,倒也不是想玩什麽空城計。


    先不說,其覺得事情,遠沒到漢軍自相殘殺的地步,就算到了,任平也不怕他們。


    不管是著甲還是不著甲的騎兵,他們之所以在戰場上作用大,機動性,衝擊力占據了主要兩點。


    沃野縣城現在是個什麽地形?


    他們現在吃飯的地方,盡是殘垣斷壁,騎兵如何成批量的衝鋒?


    他們沒辦法大規模的衝起來,雙方真動起手,一千多匈奴俘虜,足夠抵擋住對方幾百人的第一輪齊射了。


    一旦被任平帶著麾下士卒趁此空暇時間近了身,那些騎兵身上著甲,可他們的戰馬卻沒有。


    馬腿一砍,著了鐵甲的騎兵,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從地上爬起來,都不一定呢,何談什麽戰鬥力?


    “哈哈……任將軍真是英雄少年,如此多的匈奴俘虜,我老董可是有年頭沒見到過了。”


    董進狂傲,卻不是傻子,任平這個軍事二把刀,都能算明白的賬,其在邊疆做了好些年的西部都尉,會看不懂形勢?


    其隻需隨意掃一眼,看見沃野士卒目光中的高昂戰意與士氣,便可知這支“老弱病殘”的隊伍不好惹。


    上一個輕視這些沃野士卒的人,現在不是被燒死,就是被綁在了熱氣騰騰的羊肉湯鍋麵前。


    董進不認識任平,張義卻是識得的,縱然不用別人指點,此情此景,還能著甲啃肉,喝酒的人,未免有些太鶴立雞群了。


    董進和張義一同下馬,說話間來到了任平的近前。


    “董將軍,張郡守大駕光臨,我這真是蓬蓽生輝,若不嫌棄,不妨一起吃喝?”


    董進下馬,便是沒想著火並,對方給了誠意,任平自然不能打笑臉人。


    其聞言,不緊不慢的起身,放下手中羊腿,酒囊,抱拳拱手,同二人客套起來。


    任平的話,是客套,也不是客套,分誰聽,有些人看山是山,有些人看山不是山,但不管什麽人,怎麽看,山依舊是山,就堆在那,不曾移動過。


    “正有此意!”


    董進,張義聞言,皆麵露喜色,顯然他們是看山不是山的那類人。


    一鍋羊肉,一袋米酒,三個人吃喝,周遭沃野軍和臨戎騎兵,以匈奴俘虜為界,相互對峙,默不作聲。


    羅愣娃壓不住火,任平怕他出幺蛾子,就在聽到馬蹄聲的時候,安排他上馬著甲靜候,此時雙方士卒對峙的一線,就是他帶頭。


    趙三箭拖著巴圖,躲在人群裏,手中弓箭,一直處於備戰狀態,隻要董進那裏敢有異動,其瞬間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這是任平一方的布置,董進自不會沒有準備,任平絲毫不懷疑,當董進腦袋上多出一支箭的時候,自己估計會在同時被射成馬蜂窩。


    幾百騎兵,怎麽說也不是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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