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隨失魂落魄走到薑光采和木柔院子門口,沒有進去,隻是抬頭麻木的望著。


    他深抽了一口氣,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這時,門開了,是薑光采,他側開身子,問,“要不要進去坐坐,還是就迴去了。”


    “坐坐吧,”薑隨苦笑,“我也沒什麽事。”


    “那好,快進去吧,”薑光采笑了,“你母親剛好做了些糕點甜食,你嚐嚐味道如何。”


    “好的,父親,”薑隨走上台階,跟著薑光采進去。


    院子裏,是木柔纖瘦的身影,她在簌簌光下溫柔笑著。


    薑隨心裏的愁苦在此刻得到一些舒緩,他的心得到安慰。


    這世上,總還有人愛著他的阿姐,祖父利用她,陛下憐憫她,卻都不愛她。


    權傾和易書這邊,剛迴到權府沒一會兒,蘇遮就來了。


    她讓人帶蘇遮來後院。


    蘇遮到時,正好瞧見權傾和易書說笑。


    女子笑著偏過了頭,院子的姹紫嫣紅比不上那一笑,她少了往日的清冷,多了分陽光。


    易書朝權傾揚揚下顎,“蘇大人來了。”


    權傾立馬收了笑,又冷淡起來。


    她看向蘇遮,不鹹不淡道,“蘇大人來了,過來坐吧。”


    蘇遮過去,先問了一聲好,“權大人,易大人,下官有禮了。”


    “客氣什麽,”權傾隨手拿了個茶杯,洗杯倒茶,“我們的交情還說這些嗎。”


    她似笑非笑,“坐下喝茶吧,順便說說來這幹嘛。”


    蘇遮聞言,看了一眼易書,易書也朝他點頭笑笑。


    他頓感如沐春風,易大人是真儒雅呀!


    權傾拿著茶杯重重往石桌上一放,聲響引起蘇遮注意。


    他收迴視線,坐下來。


    權傾把茶推給他,“蘇大人怎麽有閑情逸致來寒舍了。”


    “下官來,是有一事想問,”蘇遮接過茶。


    “什麽事,但說無妨,”權傾皮笑肉不笑。


    倆人之間暗流湧動。


    易書無奈的自己一個人安靜喝茶。


    蘇遮道,“權大人,聽說您和易大人有意攬下少門一事。”


    “確有此意,怎麽了,”權傾沒否定,淡定的反問。


    蘇遮一笑,“下官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好奇為什麽。”


    他的視線在權傾和易書身上來迴挪動,“兩位大人事務繁忙,為何偏偏對一個江湖門派感興趣,還親自向陛下請令。”


    “蘇大人說的哪裏話,”權傾淡淡道,“你我都是朝廷命官,為陛下效力是分內之事,何況大理寺事情多,我們也是體諒你。”


    她又指指一旁的易書,“何況易大人吃了他們的虧,你也知道我權傾睚眥必報,想親自了結他們,有何不可。”


    易書無辜被拉來當擋箭牌,他吃糕點的動作一頓,而後點點頭,“阿冶說的是,蘇大人見諒。”


    蘇遮聞言輕笑,“兩位大人當真感情深厚,倒是下官多想了。”


    “蘇大人想得什麽,”權傾好奇的盯著他,目光黏在他身上。


    蘇遮坦然接受她的審視,“下官原本想兩位大人接過此事,是因為背後牽扯之事不方便下官知道。”


    他沒將話說明白,卻引起了她的警惕。


    易書也是微微抬眸,視線從蘇遮身上一滑而過。


    蘇遮這人,當真心思細膩不簡單。


    “哦,是嗎,”權傾裝作不在意,不明白蘇遮話中意,“蘇大人說什麽,本教聽不大明白。”


    她自嘲,“上年齡了,耳朵不好用,腦子也不好使了。”


    蘇遮隻是淺笑,“下官原本想兩位大人接過此事,是有些事情不想讓下官知道,僅此而已。”


    “怎麽會呢,”權傾笑著打斷他的猜想,“你我都是陛下的人,又有什麽是你不能知道的。”


    “如果陛下都不知道呢,”蘇遮笑著眨了眨眼,眼裏一片純真。


    權傾抿唇,她的目光變得複雜,染上了一層墨色。


    易書此刻將糕點吃完,喝了一口茶潤潤口。


    而後,他說,“蘇大人,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今日之言,我與權大人可當做沒聽見。”


    “易大人不必驚慌,”蘇遮端起茶,吃了一口,而後放下,“下官知道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也不打算深究。”


    “那蘇大人今日來此的目的是什麽,不妨說明白,對你我都好,”易書開門見山,不再瞎扯。


    蘇遮先看了看權傾,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易書隻是笑看他,“說說吧,蘇大人,我願聞其詳。”


    蘇遮這才開口,“少門的目的不是兩位大人吧,而是尊夫人。”


    權傾和易書沒反應。


    他道,“接著說吧,蘇大人。”


    蘇遮又道,“這和三年前行刺尊夫人的是同一批人,對嗎?”


    他說到這,權傾和易書便大抵知道蘇遮了解到哪裏了。


    他應該還不知道珩芙的真實身份,隻是懷疑少門。


    權傾手指一點石桌,示意易書將計就計。


    易書心領神會,“蘇大人果然聰明,正是因為此事和三年前的行刺有關,不宜聲張,我和權大人才向陛下請令,攬下這個活。”


    “陛下是怎麽想的,”蘇遮迫切的問。


    易書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他總感覺蘇遮對尊夫人的事總是格外上心。


    易書迴,“陛下隻以為是我與權大人的仇家尋仇,而我們想親自解決事情罷了。”


    “那便好,”蘇遮舒了一口氣。


    易書狐疑的看著蘇遮,“倒是你,蘇大人,作為臣子,對尊夫人的事未免太上心。”


    蘇遮臉色一僵,而後又柔和下來,“下官不過是擔心陛下。”


    他胡亂搪塞過去。


    易書也不再過多追問。


    就在氣氛沉默下來時,久不出聲的權傾再次開口。


    她道,“蘇大人,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權大人想問什麽,但凡下官知道的,一定會告訴您,”蘇遮語氣真誠。


    權傾嘴角噙笑,“你怎麽知道三年前的事也是少門所為,莫非你一直在暗中調查三年前的事。”


    蘇遮聽此,笑了笑,神態輕鬆。


    他道,“原來是這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權大人想知道,下官便告訴你。”


    權傾和易書同時看向蘇遮。


    他們想知道,這個蘇遮腦子裏裝了些什麽事。


    蘇遮拍拍衣服,又喝了一口茶。


    茶的澀香侵占口腔。


    他道,“幾年前,我曾受過尊夫人的恩惠,那時她還是薑家姑娘,並未入宮,她的侍女在機緣巧合下救了我,我一直心存感激,想要報答她。”


    蘇遮說到這,權傾和易書就自然而然知道後麵的事了。


    他接著道,“隻是天不遂人願,下官還來不及報答她,她便因為三年前的遇刺,舍身保護尊夫人而死了。”


    蘇遮心口一抽,“下官一直心懷愧疚,便在暗暗調查背後的真兇,想要為她報仇,這段時間才查出了頭緒,又碰巧秋獵出事,那暗器讓我明白了兩次行刺皆是少門所為。”


    權傾和易書聽完,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


    幸好,他知道的,不是他們所擔憂的。


    隻是他二人有些好奇,救他的薑家姑娘,到底是薑禾還是珩芙……


    權傾眼珠子轉了轉,“所以你今天才來了我這。”


    “嗯,”蘇遮點點頭,“下官知道事情已經被兩位大人攬去了,我想再插手,必然不可能,隻願在少門落網後,能會一會那門主,為她報仇。”


    “此事不難,我應允了,”權傾豪氣的答應,而後又幽怨的盯著蘇遮,“隻是蘇大人,雖說你文采不錯,說話文鄒鄒的,可做事大可不必。”


    蘇遮疑惑的歪了歪頭。


    權傾懶得搭理他,易書替她解釋,“蘇大人,阿冶的意思是,你有話直說便好,不必拐彎抹角。”


    蘇遮眨了眨眼。


    易書又解釋的更直白,“不必像方才那樣,說的太隱晦難猜,她以為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白提心吊膽了。”


    “原來如此,”蘇遮愧疚的低低頭,“是下官考慮不周到。”


    他接著說,“下官原以為是兩位大人另有安排,不方便讓下官知道,下官這才隱晦的表明了意圖。”


    權傾聽了,不由想:果然,她又想多了。


    易書也是不由一笑,“既然事情說開了,便是最好的,而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少門蹤跡,才能徹底殲滅他們。”


    “嗯,易大人說的不錯,”蘇遮站了起來,“此事便勞煩兩位大人了,下官也會暗中調查,若有消息,定會告知二位大人。”


    他彎腰拱手,“下官叨擾多時了,也是時候該迴去了,就不打擾兩位大人了。”


    “好,”易書點點頭,“蘇大人慢走,我便不送了。”


    蘇遮道,“易大人言重了,”他又朝權傾行禮,“權大人,下官告辭。”


    權傾點點頭。


    而後蘇遮便離開了。


    權傾看著蘇遮的背影若有所思,易書則是替她把茶水續上。


    蘇遮剛出大門,就碰上了剛剛迴來的薑隨。


    他一眼看出了薑隨的不對勁,以及眼裏透露出來的憔悴疲憊。


    蘇遮走過去,關心一問,“薑小公子,可是身體不適。”


    “蘇大人,”薑隨抬頭看了他一眼,迴迴禮,並不意外他的到來,“這兩日沒休息好,多謝蘇大人關心。”


    “小公子客氣了,”蘇遮淡淡一笑,“可是憂心少門一事,還是身體要緊,要多注意休息。”


    “好,”薑隨點點頭,“蘇大人也是,多加休息,注意身體。”


    “嗯,”蘇遮道,“本官出來也有多時了,便先迴去了。”


    “蘇大人慢走,”薑隨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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