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隨說完後,就看著權傾和易書,知道他們有話要問。


    權傾的手指摩挲著下顎,“照你這麽說,陛下早已見過你阿姐和珩芙。”


    “嗯嗯,”薑隨點頭。


    “看來一切都說的通了,”權傾歎了一口氣,頭疼的撐著額頭。


    “難怪陛下會這麽做,原來早有解釋,”易書沉聲道,“廢後重封為尊夫人,是因為他知道她不是她,不是她的帝後。”


    “陛下自幼聰明,”權傾道,“他這樣做或許是對真正的薑禾心中有愧。”


    “如此說來,我阿姐還得謝謝陛下的垂憐了!?”薑隨自嘲的笑,無力的靠著馬車。


    “小隨,別這樣說,”權傾心疼薑隨,卻又不知如何安慰,“發生這樣的事,是誰也不想的,我們能夠做的就是找出真兇,替你阿姐報仇。”


    “好,我知道了阿傾姐,”薑隨垂下深邃的眸子,握住手,“我不會輕舉妄動的,也不會被仇恨蒙蔽雙眼。”


    “嗯,對,你說得對,”權傾翻著白眼迴,“你不會被仇恨蒙蔽,就是會被你的阿芙蒙蔽。”


    “阿傾姐,”薑隨氣惱的盯著她。


    權傾無辜的看向易書,雙手一攤,“城白,你說呢?”


    易書似乎在認真思考,而後道,“北亭,你阿傾姐說的不無道理。”


    薑隨,“……”


    易書又接著道,“珩芙雖然與我們有共同的目的,就是為你阿姐報仇,可她畢竟是南景帝的女兒,身上背負的使命是奪迴政權,所以除了你阿姐之外,我們與她隻會是互相利用。”


    他不忍心說的直白,可他必須要薑隨認清殘酷的現實,不要被兒女私情耽誤大事。


    “我明白,很早很早已經就明白了,”薑隨眼神灰暗。


    他道,“我明白她是利用我們,利用北國做她的後盾,幫助她奪迴政權,我明白我們是利用她攪起南國的風雨,趁亂拿下南國,幫助陛下一統天下,完成大業。”


    薑隨垂下眸子,睫毛輕輕的顫抖,他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呢喃,“我在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無力的話,如同他這顆心,這個人,也是無力的……


    “好,”權傾仿佛喉嚨發癢,“你明白就好。”


    迴城的路顯得漫長又煩閑,寬敞的馬車鴉雀無聲,三人都心有靈犀選擇了閉口。


    也不知是誰看到了誰,互相權傾一個沒繃住,笑了。


    她幹脆的道,“行了,我也裝的累,又不是明天要死了,一個兩個垂頭喪氣的幹嘛?”


    易書接話,“我不是配合你們兩個嗎,看你們兩個神傷的模樣,我又不忍潑冷水。”


    “易掌教還是不要摻和的好,”薑隨道,“免得旁人以為我們三個人拚不出來一個好的。”


    “北亭,此言,”易書忍俊不禁,“頗有道理。”


    他又擰眉道,“不過北亭有一點我可是頗為不滿?”


    “什麽,”薑隨疑惑的瞪了瞪眼。


    “還能是什麽,”權傾搶著迴答,“還不是你又叫迴了我阿傾姐,卻舍不得叫他一聲小書哥。”


    “額,”薑隨如遭雷擊,他看向易書的眼神仿佛在問“是這樣嗎?”


    易書在他震驚的注視下,鄭重點頭。


    薑隨心服口服,他自拍腦門,“好吧,我是心服口服了,你們兩個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人。”


    他俊俏的臉蛋鼓了一嘴的氣,又慢悠悠的泄氣,“阿傾姐,小書哥。”


    “唉!”


    倆人異口同聲的迴答。


    薑隨,“……”


    以大欺小,不是個好家夥


    他又問,“說來長公主纏著朱將軍許久了。”


    易書聞言,臉色一變,無論如何說,眾所周知朱魚是她的人,長公主明目張膽的接近勢必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冷聲,“怕是要有一年了,從去年秋獵朱魚救下被野獸襲擊長公主開始。”


    “長公主的目的何在,”權傾道,“她向來不參與黨派之爭,可朱魚一事,倒是讓不少人認為她加入了你。”


    權傾挑眉看易書。


    易書點點頭,“的確,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


    “會不會是陛下故意安排的,”薑隨大膽提出自己的猜測,“長公主是陛下的人,這點毋庸置疑,那她這樣做的理由就隻有陛下了。”


    “陛下,”易書輕輕念了出來。


    他歎了一口氣,“若是陛下存心所為,倒還好說點,畢竟事情是在陛下的掌控,可若不是陛下所為,事情就麻煩了,陛下此人,向來不喜歡脫離掌控的事。”


    易書的話不無道理,同時給權傾和薑隨心裏敲了個警鍾。


    權傾道,“此事先不急,我們先看看陛下的反應再說,想必這時長公主已經在和陛下說今日葡萄園的事了。”


    易書和薑隨讚同的輕點頭。


    權傾猜的不錯,君素此刻已經在丹心殿內了。


    君朝和君素麵對麵而坐,點著的香嫋嫋升起,桌麵上有著黑白交錯的棋盤,看局勢,勢均力敵。


    君朝執黑子,君素執白子。


    一子黑子落下,清脆的聲音。


    君朝頭也不抬的問,“那些無聊的大臣說了些什麽。”


    “也沒什麽,”君素的白子緊隨其後,緊緊挨著君朝才落下的黑子,“不過是些臣子間的拌嘴,以及說了說張章的事。”


    “沒別的了,”君朝意外的問,他的黑子就在原先的地方落下。


    “沒了,”君素點點頭,她好奇的看著君朝,也不著急下棋,“哥哥,葡萄園是有什麽事嗎?他那的葡萄確實不錯,味道甚好。”


    她語氣裏還帶著點可惜。


    “並未,”君朝也抬頭看向君素,“朕隻是好奇今年的葡萄園怎麽會邀請那些大臣歡聚一堂。”


    “哎,就這事哦,”君素幽怨的嘟起嘴,“我還以為發生什麽了,或許是想攀附點保護傘,畢竟京中盯著葡萄園這塊肥肉的人不少。”


    “那宛若認為誰會成為葡萄園的保護傘,”君朝的黑棋落在了棋盤中心,那黑棋少,白棋多,就像被包圍了一樣。


    君素錯愕的看著君朝的黑棋,不太理解,她咬咬唇,腦海裏閃過了兩個人。


    她恍然大悟,這棋局如同朝局。


    黑棋是權傾和易書,白棋是沈汛他們。


    君素莞爾一笑,將白旗落在了黑棋堆裏,一堆黑棋裏,一顆白棋極其紮眼。


    她紅唇輕啟,“宛若認為,權掌教和易掌教最為合適不過。”


    “宛若倒是聰明了不少,”君朝兩指捏著一顆黑子,不過他遲遲不曾落下,反倒是扔進了黑棋盤裏。


    “哐”的一聲,清脆脆的。


    “哥哥過獎了,是哥哥教導的好,”君素沒多問,將白子放入白棋盤,坐的端端正正,看著君朝。


    她知道君朝問完了正事,就該問她的私事了。


    君朝身子偏左,抬起胳膊,洗弄左邊放著的茶杯,一杯清香的茶水一眨眼就倒滿了。


    他給君素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示意君素自己端。


    君素麻利的端過茶,放在一邊涼著。


    君朝吹了幾口氣,淺淺的抿了一口茶,“說說吧,和朱魚是怎麽迴事。”


    “哥哥,她救了我,我自然親近她。”君素眨眨眼睛,很自然的說,“有什麽不對嗎?”


    “有,”君朝不留情麵,道,“其一,朱魚是臣,更是左將軍,而你貴為長公主,其二,朱魚是易書的人,你親近她,別的臣子作何感想?”


    “嗯?”他輕聲反問,“其三,我為帝王,你不怕朕疑心易書,為他招來禍端。”


    君朝笑了笑,“畢竟自古帝王多疑心。”


    君素呆若木雞,她幾次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她雙手絞在一起,“是宛若錯了,不該莽撞。”


    “你呀,”君朝無奈的歎口氣,“你老實告訴哥哥,為什麽親近朱魚。”


    “我……不知道,”君素扯著難看的笑,說著含糊不清的話。


    君朝沒法,知道問不出來什麽,道,“好,你不願說,朕不逼你,隻是宛若,你要知道謹言慎行,不可因一時的心直口快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煩。”


    “嗯嗯,宛若知道了,”君素低頭,咬著唇。


    君朝又道,“另,你一定要記住,不要給權傾和易書添麻煩,他們兩個,朕虧欠太多,早已無力償還。”


    “是,哥哥,”君素用力的點點頭。


    “嗯,”君朝看看燃著的香,“行了,沒事你先迴去吧,朕還有事要處理。”


    “哦,好,”君素起身離開。


    她走了沒多遠,就迎麵碰上了薑禾,不,應該是珩芙。


    珩芙看見君素,淡道,“長公主安好。”


    “尊夫人安好,”君素癟嘴,難怪急急忙忙要她離開,原來是心肝寶貝來了。


    她走過去挽住珩芙,“薑姐姐,幾日不見,你生的更好看了呢。”


    “長公主說笑了,”珩芙道,“不及長公主,天姿國色。”


    她待君素總是客客氣氣,大抵是因為她是真心待薑禾是嫂嫂的人。


    君素嘟嘴,“薑姐姐取笑我了,薑姐姐才是最最好看的。”


    珩芙有些出神。


    她好看嗎,她不覺得。


    珩芙不想和君素過多糾纏,“長公主見諒,陛下還在等著我,我不便多加耽擱。”


    “好好好,”君素識趣的鬆開珩芙的胳膊,“我就不打擾薑姐姐和哥哥了。”


    “長公主見諒,”珩芙微微身,向前走。


    走了沒幾步,她突然迴頭看了看君素的背影。


    君朝大概是真的疼愛她這個妹妹,都已及竿,且貴為長公主了,可到如今還住在宮裏。


    珩芙又轉過身,朝丹心殿走去。


    罷了,她還是先想想自己的事。


    薑禾的仇,她要報,她父皇母後的仇,她要報。


    是掌心傳來的尖銳刺痛拉迴了珩芙走遠的理智,她調整好狀態,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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