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張府亂成一鍋粥,人心惶惶,大夥七上八下不知道忙活些什麽。


    而在這時,那小廝找的四位美人早已趁亂逃之夭夭。


    正當張府的管家在指揮著一切的時候,有人帶著人破府而入。


    抬眼看去,是李公公帶人來了,他手裏還拿著聖旨。


    李公公站在大門口,道,“張刺史何在?”


    “迴大人,”管家跪在地上,額頭上的汗珠子大滴大滴墜落,“我家老爺他因為少爺的事暈倒了。”


    “哦,是嗎,”李公公隻是微微一笑,“那把人拖過來,用冷水潑醒,剛好現在天氣炎熱。”


    “大,大大大,人……”管家嘴皮子直打哆嗦。


    “還不快去,”李公公臉色一沉,毒蛇般的眼神透著寒意。


    “是是是,大人,”管家不敢在推說,立馬翻滾起來,麻溜的去拖人。


    沒過一會兒,還在昏睡中的張章被拖來大門口,呈一個大字擺地上。


    李公公使眼色,旁邊的人心領神會,立刻去提了一桶冷水過來,毫不留情,一桶澆張章身上。


    張章渾身一激靈,騰的從地上半彈起來,他甩甩腦袋,問,“發生何事了?”


    “老爺,”管家小聲道,“宮裏來人了。”


    張章的心沉到穀底,一跌再跌,他茫然的左右看看,又想起自己慘死的兒子。


    他一臉絕望的看著李公公,跪的端端正正,卻無話可說。


    李公公晃晃手裏明亮亮的聖旨,笑眯眯道,“張大人,接旨吧!”


    “臣張章,接旨,”張章將一切都聯想到了君朝。


    他想,原來陛下早知道了一切,浩兒的症狀就是提醒,隻可惜自己沒抓住,害了浩兒也害了自己……


    李公公打開聖旨,開始大聲朗讀起來,“天息三年,刺史張章,貪贓枉法,貪汙受賄,藐視王法,罪不可恕,其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經朕深思熟慮,特下旨將張家父子押入天牢,於三日後問斬,其名下財物地產一律充公,造福百姓。”


    他笑裏藏刀,遞過聖旨,“張刺史,接旨吧。”


    “臣,接旨,謝主隆恩……”張章癱倒在地上,生無可戀,兩行熱淚順著蒼老的臉而下。


    他不明白,為何陛下已經決定處死他的浩兒,卻還要讓他慘死,死的如此痛苦,甚至死在自己眼前。


    張章不知道的是,君朝隻負責給權傾和易書善後,順便解決他這個害蟲。


    李公公招招手,後麵的將士便上前將張章拖走,而後在安排好張府中的丫鬟小廝後,從前威武的刺史府便被封了,消失於市井中。


    權傾聽到這個大快人心的消息後,笑的合不攏嘴,“嘖嘖,這就是天道報應。”


    “阿傾姐,”薑隨無情的拆穿她,“你還不如說是陛下存心縱容你和易掌教的所作所為。”


    “喲,心情好了,嘴巴又會說話了,”權傾拐彎抹角的提醒著薑隨昨天的失態。


    薑隨,“……”


    這人怎麽那麽幼稚,明明都老大不小了。


    權傾得意的吃了顆葡萄,“對了,麻煩我們溫柔的薑小公子,下次準備葡萄時,要不吐皮的。”


    她後麵的音量猛的加重,宣示自己的不樂。


    “唉,知道了知道了,”薑隨氣的捂住耳朵,“你說說你,你天天的叨叨什麽,真不知道易掌教是怎麽忍受住你的。”


    “因為,”權傾認真的迴答起這個問題,在那一瞬間,她溫柔的笑容,笑彎的眉眼,以及語氣裏的自信與驕傲,都足夠讓人失神,“他愛我呀。”


    她突如其來的認真,殺的薑隨手足無措,他如同當頭一棒,傻傻的愣住。


    帶著絲絲涼爽的微風吹起他鬢邊的碎發,他的眼神裏一片陰翳。


    薑隨又低了低頭,順著權傾的話,“對啊,易掌教他深愛你。”


    一如我深愛她……


    後麵的話薑隨不需要說出口,權傾也能明白。


    權傾見薑隨被她三言兩語又弄得憂愁起來,恨鐵不成鋼的一拍腦門,她離開舒服的軟塌,拍了拍薑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走吧,多愁善感的少年,帶你去個地方。”


    “哪裏,”薑隨追在後麵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權傾背著手,大步走在前麵。


    薑隨無奈的跟在後麵。


    倆人出府後就坐上馬車去往權傾說的地方。


    馬車上,薑隨捏著自己下巴,時不時看看權傾。


    權傾被薑隨看的心裏發毛,忍不住問,“薑隨,你幹嘛?”


    “你不正常,”薑隨眨眨眼。


    “什麽,”權傾覺得薑隨莫名其妙。


    “你今日出門,竟然不約易掌教。”薑隨話裏帶著玩味。


    “……”權傾隨便抓起桌上的茶杯扔過去,“你是不是太閑了。”


    薑隨手一伸,抓的穩穩當當,他甚至半藏於茶杯後,移出半張臉,清爽一笑,“看吧,惱羞成怒了。”


    “滾,”權傾懶得搭理他,臉看向另一邊。


    薑隨聳聳肩,掀開一卷簾子,向外看去。


    這熟悉的路不是去煙花之地的嗎!?興致那麽好,大白天也絲毫不減?


    正在薑隨想入非非時,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他。


    “你多想了。”


    薑隨尋音看去,是權傾正盯著他看。


    她的雙眸凝結了一層寒氣,嬌容微冷。


    “我可沒想什麽,”薑隨一本正經的迴。


    “哼,”權傾又閉上了眼睛,養起精神來。


    薑隨再次一看窗外時,馬車已經駛出城了。


    他這下徹底收起了玩鬧的心思,可翻騰的心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他看著這條熟悉又陌生的路,一些本該被塵封的記憶,在此刻蘇醒,薑隨忽然想起了從前,珩芙還是阿芙,在薑家當影衛的時候。


    那個時候,城外有處葡萄園,每到夏日炎熱,京城中的達官顯貴就愛去那遊玩,摘點葡萄吃。


    也是那一年,十四歲的珩芙向薑禾說出了第一個請求。


    當時她臉上的稚氣未脫,可長期的殘酷訓練讓她比旁人更成熟穩重,也更沉默寡言。


    阿芙在一個清晨,對還在學習女紅的薑禾輕聲的發出了請求,“歲夕,我聽說城外有個葡萄園,現在正是葡萄成熟的時候,你能不能帶我去看一看。”


    “阿芙喜歡吃葡萄?”薑禾有些詫異,她握住珩芙的手,“從前怎麽不告訴我,我看今日天氣不錯,我叫上北亭,待會就出發。”


    “謝謝你,歲夕,”珩芙低了低頭。


    從前不說,是因為沒有能力,不配說,隻有有能力了,才能說出想要的。


    我的歲夕啊,可惜你永遠不會懂,不過那樣也好。


    珩芙掩藏住小心思,先退了下去,她之所以要去葡萄園,是因為那裏有她想見的人,她想看一看陪她曆經磨難,千辛萬苦才存活下來的人。


    等他們到了葡萄園後,先由主人家帶著品嚐不同葡萄的味道,再決定葡萄品種。


    薑禾扭頭問,“阿芙,你喜歡哪一個?”


    珩芙眨眨眼,沒有猶豫,指著像玉石一樣的葡萄,“它。”


    “這位姑娘好眼力,”主人家笑了起來,“這紫玉葡萄可是葡萄中的佼佼者,味甜個大色美。”


    “好,”薑禾又隨便指了兩種葡萄,“就這幾種吧,勞煩您派人帶個路。”


    “好的,薑小姐,”主人家招招手,一個中年婦人便上前來了,他吩咐道,“好好帶薑小姐去采摘葡萄,一定要最好的葡萄。”


    “是,主人,”那婦人點點頭,便走在前頭,帶著薑禾她們拐進葡萄園。


    珩芙和薑隨走在後麵,倆人的步伐走著走著不知怎的,成了一致的並排走。


    薑隨的手指在那一刻,不由抓緊了大腿處的衣裳,心也緊張起來。


    他聞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耳尖悄悄的爬上了些許胭脂。


    珩芙感受到身邊人急促的唿吸,便疑惑的偏頭看他,又見他一臉緋色,問,“你怎麽了,臉都燒了。”


    “無妨,”薑隨別過了頭,不去看珩芙,可抓的發白的指尖還是出賣著他不該有的心思。


    有些人,從初見時起,就是一生的糾纏和羈絆,他尚且還不知道,喜歡是要命的事。


    “哦,”珩芙沒有多想,又算著自己的事。


    等到了采摘紫玉葡萄的地界,一行人才團了起來。


    薑禾領了籃子和剪刀,都交由薑隨拿著,她隨即牽起了珩芙的手,“走,我們去瞧瞧看。”


    “好,”珩芙沒拒絕,任由薑禾拉著她進去。


    葡萄藤載著誘人的葡萄,被壓彎了腰,一串一串的葡萄可愛鮮美,偶爾有光束偷偷摸摸跑進來,鍍於葡萄上,金燦燦的光和幽靜的紫色交相輝映。


    薑禾一行人隻得彎著腰小心行走於果園中,無論看哪裏,入眼可見的,都是圓潤的葡萄。


    珩芙沒那麽多顧及,邊走還邊摘幾顆放入嘴中。


    胖乎乎的葡萄在口中爆開,甜甜的汁水灌滿口腔,滑滑嫩嫩的果肉配上可口的汁水,讓人情不自禁想再來一顆。


    薑隨在後麵看著珩芙的動作,腦海裏突然蹦出幾個字。


    貪吃的貓。


    他忍俊不禁。


    珩芙聽到後麵有笑聲,迴頭瞪了薑隨一眼,“笑什麽。”


    她的聲音染著淡淡的惱意。


    薑隨搖搖頭,“沒什麽,吃葡萄吧。”


    “……”珩芙。


    這個人真的……


    薑隨慢吞吞的捂住嘴,笑了笑。


    哎呀,不小心說漏嘴了。


    珩芙停下腳步,狠狠地踩了薑隨一腳。


    薑隨痛的“嘶”了一聲,卻忍著沒有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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