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來襲,照亮了珩雪迴家的路。


    此時城牆之上,立著兩個人,他們正注視著下麵出發的隊伍。


    隊伍正是珩雪一行人,隻見一截白皙的胳膊掀開了一卷車簾,那人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向後一看,望向城牆,目光和城牆上的二人不期而遇。


    晨風中夾帶著的涼爽拍打在臉頰上,一縷縷溫暖的光束照射大地,其中一縷打在了珩雪身上,與此同時,醉人的清風帶跑了她額前的細微碎發。


    她接一縷陽光入掌,不自覺的笑了笑,有幾分真誠,人卻是飄渺的。


    珩雪看見了城牆上的權傾和易書,她無聲道,“後會有期,兩位大人。”


    她在心裏想,我還會迴來的,這片豐厚的土地……


    於是,她又輕輕放下簾子,坐正了身子,閉目養神。


    權傾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輕聲道,“總算告一段落了。”


    “阿冶,”易書道,“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嗯,”權傾偏頭,入目是易書帶笑的側顏,“送走了南國公主,該算算張刺史的事了。”


    “阿冶說的有理,”易書想到了什麽,他微皺著眉頭,“對了阿冶,北亭有沒有和你說過尊夫人的事。”


    “尊夫人,”權傾背著手,“小隨很少提她。”


    “哦,是這樣啊,”易書有點失落。


    “有什麽事嗎,”權傾知道易書不是平白無故會問的人,“你說給我聽聽。”


    “我前段時間捉到的南國探子已經死完了,”易書還有些遺憾,他麵露哀傷。


    權傾,“……”她吸了一口氣,“麻煩說點有用的。”


    “阿冶,”易書不滿的瞪了一眼權傾,毫無震懾力,還帶著點委屈。


    “有事說事,大庭廣眾之下,少給我膩膩歪歪,”權傾憋笑。


    周圍眼尖耳靈的士兵已經悄悄關注著這邊的動靜了。


    易書無奈,歎口氣,道,“雖然死了,可該說的都說了,比如說祝容公主何時到的北國,又在哪裏徹底失聯。”


    他收了嬉笑,表情不得高深莫測,眼底的陰鬱藏的很深,勾起的唇角帶著耐人尋味的笑。


    “什麽意思,”權傾壓低了聲音,“祝容公主來了北國,又是怎麽失聯的。”


    “阿冶不急,”易書看了看周圍,道,“待迴去時我再與你詳談,你現在隨我去個地方。”


    “好,”權傾打起了警惕,沒有多問,而是跟著易書離開了。


    他二人不緊不慢的來到了熱鬧非凡的集市上。


    權傾詢問,“這是去哪?”


    “去買一點香酥雞,”易書摸摸肚子,“有些餓了。”


    權傾好氣又好笑,他明明知道餓了肚子的是她,還會替她打掩護,“好。”


    沒走幾步,香酥雞濃鬱的飄香便襲來,直擊人心的香氣,店鋪麵前更是排起了一條長龍,眾人翹首以盼,時不時探頭張望。


    “哦,看來吃不成了,”權傾挑眉,“人太多了。”


    “不怕,”易書拉著權傾手腕上的衣角,“帶你去個地方。”


    權傾跟著易書的腳步走,她的心思漸漸飄遠。


    她看著易書有力結淨的手指,片刻失神,如今細想起來,這雙溫暖有力的手還未曾牽過她。


    他一向是君子有禮,從不做失禮之事。


    權傾忽然想到了三年前,新帝登基,她外出執行一項任務時,發生的事,她更是險些丟掉了性命,與易書陰陽兩隔了。


    那時朝局動蕩不穩,君朝遠不如現在有權,有威震力,更像是一個傀儡皇帝,被人操控著。


    可以說是權傾和易書為君朝殺出了一條血路。


    世人皆知她權傾是狐狸奸臣,卻不知她是帝王暗殺排行榜第一的血棠。


    權傾當時領了一個任務,是刺殺關親王。原本是蘇偉領命去關山城平亂,可關親王此人陰險狡詐,用一招狸貓換太子逃出生天,暫時的騙過了蘇偉。


    君朝得到暗信,並不打算打草驚蛇,於是派出了血棠,也就是權傾,前往關山城刺殺關親王,助蘇偉平亂。


    權傾領的是暗令,不能與蘇偉會和,隻能躲在暗處,找出關親王的蹤跡,將人殺死後交給蘇偉。


    她一路快馬加鞭,抄小道趕到了關山城,並且通過君朝和易書給的消息,在城外山上的一處破廟裏發現了養傷的關親王君海。


    權傾不急著在白天動手,她打算趁著夜深人靜,君海放鬆警惕,熟睡時才出手。


    夜深了,風開始低聲哀嚎,周遭的鳥雀不甘寂寞,也配合著時不時啼鳴幾聲,廟內的殘敗火堆還在爆開火星。


    權傾站在外麵的一棵大樹上,粗壯的樹枝托著她看清裏麵的情況,她握緊了手裏的軟劍,心裏有點遲疑,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忽然,廟裏的火光熄火了,取而代之的是慘淡的月光,白森森的打在地麵上。


    樹上的枝葉飄飄而下了幾片,借著月光一看,正緩緩落在鍍光的水坑裏。


    權傾神經一動,察覺不對,耳畔有淩厲的風席卷而來,她謹慎的迴頭一躲。


    是一把鋒利的飛刀,飛刀輕而易舉別斷了一截樹枝,樹枝吱呀一叫,露出了裏麵白花花的樹肉,還沁著水氣。


    權傾側過身,看著樹上的劃痕,她把玩著手裏的軟劍,淡道,“閣下既然發現了,何不露麵一見。”


    “老夫可不似姑娘,暗處傷人,”君海不知何時已經在了權傾對麵的樹上,他手裏捏著一把閃爍著寒氣的飛刀,道,“姑娘是誰,三更半夜來找老夫做什麽。”


    “取你的命,”權傾低聲笑了起來,黑夜裏顯得有幾分可怖。


    “奉誰的命,”君海問。


    “你不需要知道,”權傾甩了甩軟劍試手。


    “哼,”君朝冷哼,“宮裏那位吧,他的暗衛裏竟然還有女人。”


    “廢話真多,”權傾不打算多說廢話,直接飛身動手。


    君海也不多言,立馬收了懈怠,打起精神,拔出佩劍,迎上權傾的攻擊。


    隻見天地間利器的碰撞聲敲響了一場對決,四周被震落的樹葉簌簌而下,似傾盆大雨,倆人的身影在林間來迴竄動,枝丫亂叫抖動。


    尖銳的撞擊聲伴隨著鳥雀振翅而逃的哀嚎聲,樹身被砍出一道道入骨的傷痕,四處可見折斷的樹枝,橫七豎八躺在地上。


    權傾閃躲在樹木林間,她低估了關親王的實力,此人武功深厚,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人。


    她需要智取,才能速戰速決。


    權傾一邊迴應著君海的攻擊,一邊打量周圍的地勢,觀察有沒有為她所用的東西。


    君海看出了權傾的意圖,加強了攻擊,道,“小姑娘,不知道打架的時候不能東張西望分心嗎。”


    她立馬感覺出不對,想要拉開和君海的距離,可君海沒有給權傾機會,而是猛的舉劍刺來。


    權傾無奈,隻能持劍迎去,同時,她鬆了袖口,為君海準備了一份大禮。


    君海沒有為自己留後路,他的劍又急又猛,像極了一條餓慌了的毒蛇。


    於是硬劍和軟劍糾纏在一起,刹那間,權傾發現了不對勁,她想要收劍後退,卻被君海步步緊逼至樹身。


    她靈活的下腰躲過攻擊,一劍從君海腋下刺上去,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君海渾身一抖動,險些扔了劍。


    他反手一劍插下來,權傾立馬一腳蹬樹跳到了一旁,君海的心思落了空,卻也並不惱羞成怒,反倒是詭異的笑起來。


    君海道,“姑娘,你我之間終究有一個人會死在這裏,不如你摘下麵具,讓我一看究竟,死個明白,可好。”


    “關親王,你莫若糊塗了,”權傾的手撫上臉上帶著的海棠花麵具,冷笑連連,“我從不做會留隱患的事。”


    君海大笑起來,“你這姑娘倒是有趣的緊,可惜了,不能為本王所用,所以留而無用。”


    他的眼裏迸發出滔天的殺意,濃鬱的散不開。


    權傾隻是微微扯嘴一笑,一甩軟劍,“關親王,請吧。”


    “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君海說完再次舉劍刺來。


    這次他的招式更毒辣,速度更快,人也更果斷,招招致命。


    權傾也不再閃躲,而是正麵對上。


    一時之間竟難分高下,雙方都動了必死的決心,反倒勢均力敵了。


    生死一戰,不容馬虎。


    可憐了周遭一棵棵挺拔的樹木,被傷及無辜,變得麵目全非。


    權傾想方設法終於靠近君海時,她的袖口裏滑出來一把匕首,她立馬接住匕首,在和君海擦肩而過時,匕首割破了君海的衣服,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破碎的衣服阻擋不了鮮血的向往,血珠子們排著隊,一個接一個探出頭來。


    君海捂住肩膀,轉過身去,他道,“是本王輕敵了。”


    “關親王客氣了,”權傾的一手拿軟劍,一手握匕首,此刻鋒利的刀刃還帶著冒熱氣的血。


    權傾抿抿唇,卯足了力氣,準備給君海致命一擊。


    可君海卻不合時宜的笑起來,刺耳突兀的笑,在暗夜裏顯得陰森恐怖。


    他鬆開了按住肩膀的手,朝權傾好氣的問道,“小姑娘,殺手不是那麽好當的,你家主子好膽識,派你這麽個乳臭未幹的丫頭來殺本王,也不知是抬舉了誰。”


    權傾,“……”


    她不僅無言以對,還想把君海打了。


    權傾出於禮貌,還是微笑著詢問,“關親王何出此言,莫不是指下毒給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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