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珩雪和薑正據理力爭,雙方是氣紅了眼,粗了脖子,誰也不低頭。


    珩雪再次抬頭時,已然是淚眼婆娑,楚楚可憐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愛,“北辰王,您要為珩雪做主呀!”


    薑正一看她那狐媚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怒上心頭,吹胡子瞪眼。


    君朝道,“公主何出此言,慢慢說來便是。”


    珩雪和薑正,“……”


    敢情方才他們是白費口舌了。


    珩雪捂著臉,嬌了嗓音,“北辰王,您有所不知,就在昨日,我迴住處時,被尊夫人平白無故打了一巴掌,今早我不過想與薑大人說一說此事,誰知薑大人壓根不把我放在眼裏,明裏暗裏都在說我活該……”


    美人落淚,滴滴是珍珠,幀幀是美畫。


    君朝挑眉,“薑老,可有此事。”


    珩雪心裏一疙瘩,心想這君朝當真如此明目張膽,幫親不幫禮!?


    薑正也換上悲戚的神情,本就是上了歲數的老人,稍稍一喬裝,立馬讓人心生同情,“陛下!老臣……冤枉啊!”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仿佛是在為了兩國友誼而強行忍下侮辱,千言萬語終歸化為濃濃一歎息。


    在大殿上久久不散。


    君朝心裏對薑正此舉冷笑,果然是老奸巨猾。這南國公主到底是年輕氣盛了,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拿到明麵上說的。


    就算她想拿昨天被打的事開頭,也不該拿薑正開頭,一件事情,牽扯的人越多,就複雜,反倒脫離控製,偏離意願。


    君朝問珩雪,“公主,你怎麽看。”


    珩雪轉念一想,知道君朝是在試探,便垂眸,也是一副苦楚模樣,“北辰王,我隻身一人,前來北國,勢單力薄,也隻能是任人欺負,薑大人咬口不認,我又有何辦法,何況宮中都是北國的人,我們南國人說的話又有誰會相信。”


    她接二連三的歎息,表麵上是在哭訴自己遭遇不公,實際上換轉概念,將原本討論薑正是否嘲諷冷落她,換為了君朝一行人互相為薑禾打掩護,加大了事情的嚴重性。


    薑禾是君朝的女人,眼下君朝倒是不好開口了,他看向薑正,“薑老,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薑正心裏把君朝罵了個狗血淋頭,他的好陛下,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把自己拉出來當擋箭牌,又暗裏提醒自己,要護住薑禾。


    於是,眾目睽睽下,薑正二話不說,老淚縱橫,撲騰一下子跪在大殿上,他神情哀傷,“陛下,老臣實在是冤枉,且不說老臣怎麽會嘲諷公主,隻說尊夫人打公主這事,就是天大的笑話,北國上下,誰人不知,尊夫人是先帝親提的皇後,老臣從小以皇後的禮儀教育她,她又怎麽會做出這罔顧禮法的事來……”


    薑正顫抖的聲音配上淒涼的神情,一副受人欺負的老人畫像便成立了。


    君朝眼裏燃起了一點惡趣味。


    珩雪內心卻是陰雲密布,是她小瞧了這個老骨頭。


    “薑大人,”珩雪一聲尖叫,隨即聲音又軟下去,哭啼啼的,“您也知道心疼孫女,可珩雪在南國也是千嬌萬寵的公主,何時受過這種委屈,我也是讀詩書禮樂長大的,又怎會空口誣陷他人,何況珩雪這臉實實在在是腫著的,您又拿什麽說話,我又怎會自己打自己。”


    此話一出,倒是讓大殿安靜下來。


    眼下薑正和珩雪都拿出了受害人的作態,竟又將麻煩踢迴了君朝這裏,要他做個決斷。


    爭辯又陷入僵局,君朝不願表態,事情就得不到解決。


    就在這時,張章忽然發出疑問,“陛下,臣聽說權掌教和易掌教恰巧路過,看到了事情經過。”


    人盡皆知的傳聞,被搬到了明麵上來說。


    珩雪和薑正同時心裏一喜,前者喜事情的轉機,後者喜事情是結局。


    而君朝則是意味深長的看著權傾和易書。


    畢竟昨天鬧的沸沸揚揚的事還有另一個,也與他們息息相關。


    君朝想起了那夜的事,是他與薑禾的談話。


    燭火招搖,星光璀璨,清茶佳人。


    薑禾神色冷淡,“陛下,我這人性格古怪,你知道的。”


    “是啊,盡管我為帝王,可歲夕待我也無絲毫尊敬,”君朝自嘲,“所以我還有什麽不明白呢,你呀,就是仗著我喜歡你,不忍動你分毫,才膽大妄為。”


    薑禾沒有答話,她從小就沒有自由,是籠中鳥,出不去,久而久之,性格便越發陰鬱。


    君朝隻是歪著頭看薑禾,隻是這樣,他也滿足了,深陷情愛的人總是蠢笨如豬,例如他。


    薑禾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直視君朝熾熱的目光,她道,“陛下若是想要我替你試探權傾和易書,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歲夕啊……”你怎麽敢,可君朝舍不得說出後麵一句話,便將萬千情緒化為一抹苦澀的笑,“好,你說。”


    薑禾原本風平浪靜的眼波出現了巨浪,她神色堅定,目光如炬,“待到南國公主來時,我要打她一巴掌,陛下願意嗎?”


    “為什麽?”君朝不解。


    薑禾又收了表情,一臉冷淡,仿佛剛才的人不是她,“因為我恨她呀。”


    她淡淡的語氣,卻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薑禾迷茫的看著君朝,“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麽家中長輩總是拿我與南國公主比較,總是拿她說教我,將我說的一無是處,所以我恨她呀……”


    薑禾吸了吸鼻子,似乎在隱忍著過去記憶帶來的痛苦,“所以陛下,你願意嗎?”


    她像一隻受苦的小貓,等待著主人的憐愛。


    君朝不得不承認,他心軟了,他就是見不得薑禾受委屈,盡管這事不好處理,會帶來麻煩,可他還是點頭答應了。


    “好,我答應你。”


    與暗夜一起落下的,還有濃重的歎息聲……


    君朝想到了這,腦海裏出現了那個像貓的人,唇角自然一揚。


    倒是權傾的聲音拉迴了他跑遠的思緒。


    權傾麵朝張章,“張大人,本教從前倒是不知道,你如此喜好娛樂,消息靈通。”


    君朝抬眼,方才覺得薑禾的這一巴掌打的妙,他家的貓兒果真是聰慧。


    她耐著性子,在路上等著珩雪,那條路人少,適合動手,同時權傾和易書下朝後喜歡走那裏。


    難怪她點名讓珩雪住那裏,原來是在這等著,她又算準了珩雪會以此生事,便在後麵攔住權傾和易書,以傳東西為由來完成他的試探。


    兩者之間可以互相利用,權傾和易書不是吃虧的主,便會從中破局。


    如此一來,一石二鳥,她和他都可以得到想要的。


    張章急忙搖頭,“掌教冤枉啊,這是坊間傳聞,臣也是碰巧聽說。”


    “坊間傳聞,”權傾冷笑,“這宮中的消息何時可以傳到坊間了,莫非宮中有人平口一張嘴,胡亂捏造。”


    她的話一出,四周炸起來,群臣開始竊竊私語。


    權傾意有所指,心裏有鬼的人都垂了垂眼,看了看君朝的臉色。


    君朝不語,隻是手指敲在扶手上,那是他思考時的一貫作風。


    珩雪眼見事情朝著她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也有些急了,“這位大人就是權掌教吧。”


    “明知故問,”權傾嘀咕了一聲,嘴一撇,冷哼,“公主喚外臣有事?”


    “昨天我與尊夫人起爭執時,似乎是瞧見了你和易掌教。”珩雪似乎在努力迴想,嬌豔的小臉皺著。


    權傾,“……”


    非要來摻合這趟渾水。


    易書接話,“公主可是瞧錯了,又或許公主所見之人不是尊夫人,畢竟那時外臣與權大人在涼亭,且尊夫人當時也在涼亭。”


    珩雪看向易書,“易掌教何出此言。”


    “外臣的意思很明白,”易書道,“陛下,臣本不想拿到明麵上來說,怕壞了尊夫人與陛下的感情,可事到如今,臣也不得不說了。”


    “易愛卿有話直說,”君朝明白了易書的意圖,他想拉薑正下水。


    “是,陛下,”易書道,“昨天尊夫人攔住臣和權大人,是想讓權大人將一串琉璃手鏈轉交給薑小公子,尊夫人怕交由薑大人會惹人風語,又想著薑小公子本就在權大人手下當差,又都是女子,便交由了權大人。”


    他頓了頓,又一臉愁思,“隻是沒想到,這般小心翼翼了,依然會惹人非議,招來事端。”


    薑禾是薑正一手培養起來的薑家嫡女,他是不容她出錯的,於是他哀切的道,“陛下,老臣就這一個孫女,從小飽讀詩書,遵規守紀,沒想到還會遭人陷害,陛下,您要為老臣做主呀……”


    頭發都花白的老人一哭慘,明顯效果更好。


    珩雪還有什麽不明白,北國這一幫人裏應外合是想要她吃下這個啞巴虧,可憐她堂堂南國公主,就是因為之前戰敗,再加插手北國軍械的事敗露,以至於眼下沒有話語權,隻能任人宰割欺負。


    她憋的雙眼通紅,“北辰王,您的臣子都在說我說謊,可我也是第一次來北國,人生地不熟的,難免認錯人,可到底是指路太監告訴我人是誰的,而我也是真真切切挨了一巴掌,這您又拿何說起。”


    君朝需要維係表麵的公平,也需要讓人信服的理由,他一臉嚴肅,“朕聽你們的意思是,尊夫人昨天在涼亭與權傾和易書會麵,而公主被自稱尊夫人的人所打,是這個意思嗎!”


    權傾三人點頭。


    珩雪覺得君朝的話不對,又說不上來,便遲疑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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