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頂著晚風漫步在熱鬧的集市上,人來人往,小販紮堆,小食的小氣繞鼻,揮之不去,小物的精致奪目,眼花繚亂。


    權傾換了身淺紫色的衣裳,配著一身白衣的易書,極為般配,他二人不緊不慢的遊走在街頭。


    權傾搖著易書的清風紫竹扇,“許久未出來閑逛了,這集市倒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以後有空,我們常來,”易書手裏提著權傾買的海棠糕,“不過今日倒是熱鬧的不同尋常了。”


    “許是哪家有什麽喜事,”權傾左右張望,見左前方圍了不少人,“過去看看。”


    “好,”易書跟上權傾的腳步。


    隻見前麵一個賣燈籠的商販鋪子擠滿了男女老少,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麽,嘰嘰喳喳的聲音滿是人間煙火氣。


    權傾站在外圍一點,她比平常女子高,因此踮起腳尖也能看個大概。那商販賣的燈籠是做的各種動物模樣,他手藝好,做的惟妙惟肖,活靈活現,十分惹人憐愛。


    她一眼就相中了裏麵那個白兔燈籠,白體紅眼,胖乎乎的,嬌憨可愛。


    商販正在賣力的介紹著自己的燈籠,“我這燈籠,都是自己親手做的,所以賣的便宜,而且中心是空的,能夠點明,今晚的月牙又亮又美,和佳人相伴,舉著我家的燈籠最為合適……”


    商販滔滔不絕的說著,說的好些人眉開眼笑。


    易書看出了權傾的意圖,“這燈籠兔子,做的不錯,”他雙目含情,溫柔的看著權傾。


    權傾眨了眨眼,吐出了幾個字,“想說什麽。”


    “去給某人買一個迴來,”易書提著糕點擠進人群,他清瘦的身影極其出挑,一身白衣更是與周遭格格不入。


    易書害怕糕點被擠壞,隻得高高舉起,他在擁擠的人群中寸步難行,笨拙又認真的模樣讓權傾心頭一暖。


    她的城白當真笨呀……


    易書費了老大勁兒才走到最前頭,他剛喘了幾口氣,就有眼尖的人認出他來,一聲驚叫傳開,“是公子易書,易掌教。”


    頓時,人群安靜,眾人齊步後退,把易書空成了一個圈,易書提著海棠糕孤零零的站在那,他抬頭一看,權傾早已經躲到了人群身後,抱著胳膊,笑著看他的好戲。


    易書吸了一口氣,無奈道,“各位不必多禮,我不過是飯後無事,來次閑逛,不必因我擾了雅興。”


    說完,易書就大步流星向外走去,隻一雙含笑鳳眼無奈的瞧著權傾。


    走了沒幾步,他又突然想起燈籠沒買,隻得倒迴去,眾人剛剛鬆了一口氣,看到折迴來的易書,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易書走到商販鋪子麵前,“拿一個白兔燈籠。”


    “哦哦哦,是是是,”商販麻溜的取下了白兔燈籠,遞到了易書麵前,他哈著腰,一臉討好,“大人您拿好。”


    易書點點頭,微微一笑,放下一錠銀子,然後接過白兔燈籠,便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商販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激動的熱淚盈眶,今晚上算是沒有白忙活。


    待易書二人消失後,此處又恢複了熱鬧,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來來往往的人,川流不息。


    易書在拐角處找到了靠牆的權傾,她打趣的眉眼逐漸清晰,她笑笑道,“城白,以後我得少讓你做點事,你看看你,買個東西,鬧那麽大陣仗。”


    “唉,”易書無辜的攤攤手,“阿冶,我也不想啊!”


    “有句話說得好,”權傾猛的直起腰,走到易書麵前,一手插腰,一手搭在易書肩膀上,“易掌教好大的官威,好大的陣仗。”


    “阿冶慣會取笑我,”易書晃晃手裏的白兔燈籠,“也不知某人還要不要這燈籠了。”


    “某人自然是要的,”權傾手疾眼快搶過白兔燈籠,然後掠過易書向前走,“走快點,城白。”


    “是,”易書樂嗬嗬的應答。


    倆人接著往前走,又看到了一處賣麵具的,那麵具做的極為精致。


    其中有一對麵具,刻的是鴛鴦,鴛為金,鴦為銀,燦爛奪目,夜市的繁榮與它交相輝映。


    權傾看出了神,對著易書神使鬼差道,“在這等著。”


    “好,”易書不明所以,卻老實照做。


    權傾大步走上前,眼裏除了那對鴛鴦麵具,再無其它。


    她伸出白皙的手,想拿過麵具,與此同時,一隻修長的手和她同時搭在了麵具之上。


    那人的手很好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權傾認為,不如易書。


    她狐疑的抬眼,想看看是哪個和她看上了同一對麵具,眼光倒是頗好。


    權傾抬頭就看見了蘇遮微抿的唇,他朝著權傾點頭一笑,“權掌教。”


    “蘇公子,”權傾皮笑肉不笑,收迴了手,“怎麽,蘇公子看上了這麵具!”


    “掌教若是喜歡盡管拿去,不打緊的,”蘇遮迴的彬彬有禮,倒是顯得權傾仗勢欺人。


    權傾笑了,笑的張狂,她的指尖搭在麵具上,一秒收迴了笑,陰陽怪氣道,“蘇公子好大氣,本教就喜歡你這樣的爽快人。”


    然後權傾手指發力,一點點抽出了麵具,她把玩著手裏的兩幅麵具,“蘇公子,你這人說話不好聽。”


    “掌教何出此言,”蘇遮還是端著那貴公子的作態。


    “明知故問,”權傾不屑的冷哼。“本教不喜玩文字,因此蘇公子說話莫要拐彎抹角,聽的本教心煩意亂。”


    “原是如此,”蘇遮輕笑一聲?,“權掌教誤會了,在下誠心相讓,並無它意。”


    權傾眉頭一皺,蘇遮果真生了一張好嘴,三言兩語先定她一個囂張跋扈的罪,再加一個蠻不講理。


    她氣笑了,“蘇公子,你這張嘴不該生你這,而是該生在你那深在皇宮的姐姐上。”


    蘇遮臉色一變,神情不悅。


    權傾拿著鴛鴦麵具,興致勃勃的欣賞著蘇遮的臉色變化,她是不在意百姓的看法,隻要自己出去舒服了便好。


    這時人群中已響起了竊竊私語,小陣仗的躁動在發生,百姓們壓低聲音,討論著權傾。


    他們或許不認識蘇遮,但權傾是絕對認識的,不為別的,隻為一年前轟動全城的“東市殺狐”案。


    一年前,正是到了百官下朝的時候,東市街頭,發生了一件驚動全城的大事,那便是權傾遇刺了。


    記得那時權傾的馬車徐徐的駛過街頭,緩慢的前進著,她當時正在裏麵閉目養神。


    突然,從天而降了一個黑衣蒙麵人,他目標明確,直奔權傾,他身手迅速,手拿利劍,衝向馬車。


    可他注定不能如願,因為他被車夫薑隨一腳踢到了地上。


    他痛的直唿唿,疼痛讓他不得已弄掉了武器,他疼的蜷縮在地上,像一條將死之蟲,他被薑隨踹中了心窩子,正在大口大口吐血。


    薑隨翻身下馬,來到他麵前,一腳踩在他胸口上,他痛的五髒六腑生疼,連唿喊哀嚎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低聲嗚咽。


    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醜陋不堪。


    薑隨加重了力氣,抿著嘴問,“怎麽,有膽子行刺,沒膽子反抗嗎?”


    刺客在痛的難以言說的時刻,還不忘對著薑隨翻了個白眼。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刺客雙目凝了一團怒火,卻無從發泄,他已經痛的麻木了,他的血糊了自己一臉,從未有此刻這般恨過。


    薑隨臉上依然掛著玩味的笑,絲毫不管周圍看的目瞪口呆的百姓。


    這時,轎子裏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人抓著了。”


    “是的,”薑隨扭了扭脖子,“你可以下來看看。”


    “好,”這時一直緊閉的車簾開起了一半,一隻纖纖玉手出現在眾人眼前。


    然後是權傾探出了身子,她的神情冷漠,仿佛在她眼前的連一隻螞蟻都不如,仔細看會發現她的眼裏盡是譏諷玩弄。


    薑隨再次過了刺客一腳,這一下讓刺客再一次大口噴血,眼冒金星,他來到馬車旁邊,伸出了手,攙扶著他柔弱不能自理的掌教下來。


    權傾自然將手搭在上麵,與薑隨一起來到男人麵前。


    她的眼裏罕見的出現了悲憫,權傾道,“何必呢,不顧一切跑來送死。”


    “你這臭名昭著的大奸臣,人人都有責殺你,為民除害是我該做的,”他說的冠冕堂皇,不過是在為自己找借口。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直起了一點身子。


    “理由不錯,”權傾為刺客拍手,笑道,“所以,你該死了。”


    她一瞬間收迴了原本打趣的笑,嘴抿的直直的,毫不猶豫的抽出薑隨的劍,然後在刺客驚恐的注視下,在他還來不及求饒的時刻下。


    權傾割破了他的喉嚨,他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自己的血灘上,渾身抽搐著,還不如一條死蟲,他的手指向天空,雙目漸漸渙散,他莫名其妙的笑著,不知道在想什麽,血大口大口的噴出來。


    權傾隻是接過薑隨遞過來的手帕擦擦手,便扔在了地上,她的眼神冷漠無情,她的嘴角甚至還殘留著一絲冷笑。


    她轉身上了馬車,隻留下了一句話。


    “迴府。”


    “是。”


    隻此一事,讓權傾本就不好的名聲雪上加霜,人人提起她,都是搖頭色變,唯恐談之。


    這便是“東市殺狐”,雖然權傾毫發無損,但她到底讓城中百姓第一次清清楚楚看清了大名鼎鼎的狐狸奸臣,權傾。也是因此,此時此刻,權傾已被百姓們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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