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望!王北望!…”


    下課鈴聲剛響,班主任劉老師便著急忙慌地把正彎著腰想拾起筆的王北望從座位底下拉出了教室,一瞬間,愛事兒的其他同學立馬圍在教室前後門,紛紛咧嘴嬉笑想一探究竟。


    “老師,劉老師,我就撿支筆,我真沒解前麵女生的鞋帶…”剛上四年級沒三個月的王北望,已經因為十分調皮被班主任列為重點“保護”對象,此時的他便低頭扶額,想以此來掩蓋住半笑不笑的嘴角。


    “北望啊…你……”


    這不同往常的開口讓王北望不知所措,他抬起頭望著劉老師,卻發現劉老師的眉頭緊皺,雙眼發紅,嘴唇微微張開,卻又不言一詞。這反常的舉動不知為何讓王北望的心突然一緊。


    “北望啊,你媽媽她…出事了。”


    ………


    2000年的冬天,王北望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在離自己十歲生日僅剩一個月的日子。


    ………


    1996年的初七,林雅柔來到了這個對她來說陌生又新奇的世界,她的媽媽低頭溫柔的望著她,而她的爸爸,則站在一旁,抽煙皺眉。


    ………


    夕陽西下,一個少年人騎車的身影被拉的很長,不難看出,他騎行地很快,卻看不出情緒。已經生鏽的自行車渾身都在吱嘎作響,但這聲音卻也陪伴了少年人四年時光。


    在穿梭過一條條街巷後,王北望把車停到了一棟七十年代建立的單身公寓旁邊的雜草空地上,腳撐一掛,便要上樓,走到樓跟前卻又停下來,迴頭看向那輛自行車,算了,不鎖了,被偷了也值不了幾個錢。王北望一邊心想,一邊三步並作兩步跑地上樓。


    “爸,我跟你說,今天我在網吧…”入戶門被完全打開的那刻,兩個陌生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闖入王北望的視線。


    “啊迴來了,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林阿姨,這位小朋友呢就是林阿姨的女兒,叫林雅柔…玉芬啊,這個就是我兒子,王北望,過了年就要中考了。”王玉濤笑得站起身來招唿,高高的發際線下是點點油光的額頭,以及堆滿笑臉的麵龐。


    “林…阿姨好,妹妹好。”王北望皺著眉頭卻在看見王玉濤瞪了一眼之後乖乖問好。


    “北望好,哈哈哈…快起來啊,小柔,這是北望哥哥。”林玉芬在聽到王北望開口後喜上眉梢,連忙站了起來,卻死活也拉不動一屁股坐死的林雅柔。林雅柔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盯著手指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王玉濤見狀,趕忙給王北望使眼色,“雅柔看起來有點怕生啊,這樣北望你帶著妹妹出去玩玩吧,別走太遠了,我和林阿姨再聊一會。”林玉芬看看王北望,又瞧瞧林雅柔,宛若看到救星一般。王北望心裏自歎倒黴,便走到林雅柔跟前想要拉起她來,可誰知這瘦小的小女孩力氣卻出奇的大,一下便撒開王北望的手。王北望隻好低下身,輕聲地說“哥哥帶你買好吃的怎麽樣,小柔妹妹?”林雅柔對這陌生的溫柔的語氣的好奇心,促使著她緩緩抬起頭,一張普通略黑卻充滿親切與期待的臉龐正溫柔地在征求她的同意。不知怎得,林雅柔慢慢站起了身,跟著王北望出了門。


    再出門時,已是繁星點點,王北望和林雅柔並肩著往公寓樓最北邊的小賣部走去。


    王北望這才有時間稍稍瞥向一旁的林雅柔,淺淺地觀察她。雖然林雅柔比他小了六歲,但是個子卻一點也不像剛剛上三年級的女生,反而更像是六年級的,也就矮了王北望一頭左右。林雅柔看起來很安靜,走路時基本是低頭看著地的,即使在晚上也能感覺到她較為白皙的皮膚,隻是那一身長袖長褲在炎炎夏日裏顯得有些異樣。


    小賣部不遠,沒走幾步便到了。小賣部的張嬸跟王北望是老相識了,這次看到林雅柔頗為意外。“張嬸,這是林雅柔,我…我妹妹,我帶她來買點吃的。”張嬸一聽這話,心裏就明白了大半,笑語盈盈地說“好呀,來看看,有啥想吃的,張嬸給你打折!”“謝謝張嬸了。”小賣部不大,不一會就都逛遍了,王北望有些好奇地看著林雅柔,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不都吵著鬧著要吃糖果、冰激淩之類的,而林雅柔卻一掃而過絲毫沒有一絲逗留。王北望剛想開口問這個即將和他成為一家人的妹妹,卻發現後者突然停了腳步,順著林雅柔的目光,王北望發現,林雅柔正怔怔地看著那一排排玩具刀,那是當今在男生中很是流行的款式,沒想到林雅柔也喜歡這種。


    王北望思索了三兩片刻,便拿了一把,又從別的貨架上隨便拿了些薯片一類的零食,便付款結賬了。


    兩個人迴去時還是並肩而行,隻是王北望輕輕地說“這個刀你別讓林阿姨和我爸看見了,要不然得熊我。”“嗯。”林雅柔的聲音很輕,輕的揉進了夜色裏。


    再次迴到家裏,王北望才意識到,從今往後這個不到九十平的房子裏變成了一家四口。


    林玉芬與林雅柔的到來,為這個“淒慘”了四年的房子帶來了不少溫暖。每天早上,王玉濤和林玉芬都會一起準備早飯,再喊醒睡夢中的林雅柔與王北望,在裝好午飯的餐盒之後,王北望便騎著新按了後座的自行車載著林雅柔去上學,將林雅柔送到墨陽小學之後,再飛一般地騎到墨陽中學。而林玉芬和王玉濤則一塊去不遠處的電子廠上班。下午放學後,王北望便會接上林雅柔迴家,然後在家裏做上兩人份的晚飯,一邊做作業一邊等著晚上九點下班的林玉芬和王玉濤。日子平淡,卻是王北望和林雅柔最幸福的時光。


    2005年4月,一如往常的下午,王北望接到林雅柔後便迴家做飯了,今天他特意做了四個雞腿,想著妹妹吃了三個雞腿,明天的考試一定能考三個一百分。晚上九點,林雅柔便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等著爸爸媽媽迴來,或許還會帶迴來點小玩具,而王北望卻還在為一道數學壓軸題愁容滿麵,他抬眼看了看表,心想在爸媽到家前一定要做完。


    可這一等,等了一個小時,卻等來了著急忙慌的張嬸…


    出事了……


    車禍…


    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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