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定鼎之後,因倭寇竄擾,遂在沿海各軍事要地,設置很多“衛”、“所”之地。


    安東衛,就是明初十九衛之一的防海衛。


    它位於魯東南沿海之地,居繡針河口北岸,瀕臨黃海,地勢險要。


    安東衛衛城,東枕老爺山,西傍繡針河,南臨滄海,北鎖官山,又有前三島(車牛山島、平山島、達山島)橫臥海濤之中,西北重巒迤邐如屏似畫,實為魯東南海隅勝地和軍事要衝。


    如此軍事要地,現如今卻已失守,為倀疫侵襲,早與外界失去聯係。


    可以想象,此番侵襲沂州府城的許多倀鬼、乃至虎倀、百裏將等……


    不少的前身,想必都是那安東衛屯所中的兵將之士。


    現如今因為春四娘,被調動西來,於沂州城外重兵囤積,又因統領的千裏侯被宰,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如果按照最安穩的步驟,應該是組織精銳力量,將夾雜其間的百裏將定點狙殺。


    隻要將倀鬼群中承擔指揮係統的頭目,全部斬除……


    那麽剩下的數萬倀鬼屍潮,威脅就直接降低了數倍。


    然而沂州城外,終究不是雲頂城下。


    雲頂墨家,即便有著陳九暮“奪帥”之功,也不可能真正號令群雄,讓集結於此的北地群豪,為他所用,任意驅使……


    所以在得知韓路這邊的確切消息之後,陳九暮終究還是決定了冒險。


    此間決定,陳九暮立刻召集從屬,簡單地開了一個小會。


    ……


    五分鍾後。


    他收拾妥當,帶隊重返了城樓之上。


    城樓這兒,組成了臨時的指揮所。


    三大首腦,王安水、彭三槍,以及嶗山無名子,都在此處。


    盡管倀鬼因為失去首領,而處於潰敗之中……


    但到底夜黑風高,除了少部分精銳,大部分的人手,還是留守於城中。


    不僅如此,還需要召集壯丁與民夫,將東城牆處的缺口堵上。


    並且城中兩大豪族,對於趙家的分解,也在冰麵之下,默契的進行著。


    與此同時。


    指揮部還安排了兵員輪休,好生休養,方便明天天亮,對於城外潰散的倀鬼,展開追擊,以及全麵清理……


    諸般事務繁雜,一時千頭萬緒,宛如亂麻。


    忙得焦頭爛額的三老,也迎來了沂州府城保衛戰的最大功臣。


    ……


    “什麽?”


    聽到陳九暮準備直搗黃龍,去往安東衛,搗毀這數萬倀鬼大軍的老巢,三老都不由得一陣心驚。


    王安水臉色陰晴不定,小心問道:“安東衛,果真是孕育這一批倀鬼的老巢?”


    旁邊的彭三槍也保持懷疑,認真勸道:“陳兄弟,你今夜居功至偉,但消耗也頗為嚴重——不如暫緩,穩紮穩打……等清剿完了府城周邊倀疫,我沂州上下,一起組成一支精銳隊伍,與你等一同,前往安東衛,如何?”


    他勸說著,心裏想的,卻是失去了陳九暮這根“定海神針”——沂州府城的局勢,會否變天?


    彭三槍與王安水十分忐忑,下意識地想要留住陳九暮。


    以及他身邊的墨家小隊。


    然而陳九暮卻平靜地說道:“機會難得,我們已經決定了。這一次過來,也是通知各位,做好應對的……”


    他哪裏有時間磨蹭?


    迴頭還得去參加塗山大妖的壽宴呢。


    朝著幾人拱手,陳九暮低聲道:“此事還請諸位,做好保密工作。”


    三老見無可挽留,紛紛拱手,說:“這是自然。”


    ……


    陳九暮這邊,下了城樓,準備離去。


    這時彭三槍卻是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他身邊來,低聲說道:“陳兄弟,稍等……”


    陳九暮停下腳步,迴頭看他。


    這個北地著名的鏢頭,湊了過來,低聲說道:“我聽說,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在你家那個小姑娘身邊……”


    聽到這話,陳九暮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彭三槍很是矛盾,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他……”


    陳九暮說:“他迴不來了。”


    彭三槍張大了嘴,悲傷的情緒,在眼中流動著……


    這時陳九暮卻又說道:“不過在她身邊,應該不會變成倀鬼——等日後稍微穩定了,我讓他迴來見你……”


    “真的?”


    聽到這話,彭三槍猛然一震,隨後朝著陳九暮這邊,深深鞠了一躬:“謝謝。”


    陳九暮搖頭:“不必謝我。”


    ……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渤海之上,霧氣升起,一片迷茫。


    天空灰灰,陰沉著臉。


    海浪拍打著嶙峋的礁石,發出無聲的嘶吼。


    墨家小隊成員陳九暮、邢菲菲、老漠、圖圖、阿鹿和阿壩,加上一個編外人員“小嗷嗚”……


    儷遠村的馬六兒、韓路……


    春四娘以及她身邊的四屍衛,一夜奔走,終於抵達了安東衛。


    本以為這一路疾馳,旁人不說,對於春四娘而言,或許有些艱難。


    但讓人意料不到的,是她出城之後,直接招來了一頭猛犬一般的大老鼠。


    那家夥渾身一抖,居然又大了一圈,將春四娘馱著,於山林中奔走,如履平地,卻比旁人,要更加快捷。


    而抵達了安東衛之後,一路行來,出人意料的,是到處荒涼……


    鬼影子都沒有見一個。


    偌大的安東衛城,以及周圍的衛墩台、屯田以及集市,都是一片荒蕪。


    就仿佛被廢棄了數十年一般……


    空空如也。


    瞧見如此局麵,原本鬥誌昂揚,打算將此間倀鬼老巢,給一窩端了的眾人,都不由得一陣錯愕。


    本以為此地倀鬼橫行,到處都是菌毯痕跡……


    死氣也衝天而起。


    卻不料竟然如此的……“幹淨”?


    一圈逛完,四處找尋無果之後,邢菲菲終於忍不住了,抱怨地對韓路說道:“你這感應,到底靠不靠譜?我們這迴,莫不是撲了個空?”


    韓路沒有說話,而是將雙手的食指與中指,不斷地按在太陽穴上,試圖感應空氣中的一切磁場信息。


    他全身心投入,對於邢菲菲的抱怨,置若罔聞。


    邢菲菲被如此忽視,找到陳九暮說道:“我們一夜奔襲百裏,跑到這鬼地方來,到底要幹嘛?”


    陳九暮似有所感,朝著這個暴躁小蘿莉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


    邢菲菲剛要張口,卻被陳九暮嚴厲的眼神給嚇退了。


    兩人目光交流。


    邢菲菲終究還是嘟著嘴,不再說話。


    旁邊的圖圖,看著情緒暴躁的邢菲菲,心中思索著——自從龍軍出現之後,這個三長老的女兒,情緒就變得莫名焦躁了……


    這是病。


    得治一治。


    ……


    就在陳九暮晾著邢菲菲時,韓路的耳朵,突然也不斷顫動,腦袋也高頻率地搖晃著。


    兩人似乎都還在感應。


    而春四娘,卻已經將目光,落入到了波濤對岸的平山島上。


    三人的目光,匯聚一處。


    韓路吐出了一口濁氣來,滿是驚疑地問:“怎麽會是在那兒?”


    孕育了白毛千裏侯的母巢,居然是在島上。


    它,又如何將倀疫,跨過數裏海麵,傳遞到大陸來的?


    陳九暮握緊了手中的藏月長刀,緩聲說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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