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楓林似火。


    虎跳峽南側一片空地上,數十個納西族婦女,正在曬穀場上……


    一邊剝著玉米,一邊嬉笑聊天。


    幾個十六七歲的懷春少女,望著遠處菩提樹下,正在教孩子們識字讀書的墨家小先生,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然後忍不住唱起了納西族的山歌小調……


    小調婉轉悠揚,朗朗上口,訴說著傾慕之意。


    歌詞大膽熱烈,簡單直白……


    唱著唱著,小妹兒的臉,都不由得紅了起來。


    不過小先生剛來幾個月,想來應該聽不懂當地的納西族語,所以倒也不用太擔心。


    等到夕陽西下,一堂課終於上完了。


    那位讓好多納西族少女怦然心動的墨家小先生,終於起身,與村中的孩子告別。


    孩子們很喜歡這位新來不久的先生,一路送著他到了村口。


    臨別前,有人塞給他一把葵花籽,有人塞了點花生,還有的弄了兩個烤的香噴噴的紅薯——也不知道啥時候拿來的,還熱乎呢……


    盡管都不是什麽值錢玩意,但卻還是能夠感受到孩子們的真誠。


    陳九暮推辭不過,隻有接了。


    與孩子們,以及送行的大人告別,離開了這個叫做“鶴西”的納西族小村……


    陳九暮轉身,朝著山上走去。


    返迴倉覺前哨點的路很熟,閉著眼睛,他都能迴去。


    畢竟,距離離開雲頂城,被流放邊疆……


    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


    ……


    三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對於許多跟他同屆的新墨者而言,若是被放逐到這等偏僻之地,估計心態就會崩了。


    畢竟……


    對於大部分的新墨者而言,他們更傾向於留在墨家的中心。


    雲頂城。


    就算是進不了八堂口這樣編製,去下麵的工坊,或者防衛軍,以及機關事業單位,都是不錯的選擇。


    事實上,對於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而言……


    雲頂城這地方,甚至要比附近的黔陽、山城或者錦官城,都要耀眼。


    甚至連大明的京城、乃至陪都金陵……


    都要繁華顯耀。


    它……


    可以說是所有墨者心中的聖地!


    在這樣的地方,不但生活舒適,機會頻頻,而且對於自我的發展,也是有著巨大的好處。


    但對於陳九暮而言,既然沒機會接觸到钜子,那麽短時間的離開……


    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八大長老,他已經得罪了三個。


    並且當初的荊湘之行,他收獲的,並非還有功勞。


    更多的,還有那磅礴到難以壓製的神使之力。


    事實上,倘若沒有肥蟲子小白這等神奇之物,他甚至都過不了白衣堂那一關。


    現如今的他,最需要的,就是低調……


    苟一苟!


    然後努力發育……


    穩住,別浪。


    ……


    直至如今,陳九暮依舊慶幸於這個旁人看來,近乎於羞辱的調令,是落到了自己頭上。


    倉覺前哨點,算起來,應該是雲頂墨家最南端的駐點。


    沒有之一。


    因為它即便距離最近的白水台分舵,也幾乎有將近四百多公裏的路程。


    正因如此,除了必要的一些器具之外……


    這兒缺乏大部分的補給,基本上都需要自給自足。


    而且幾乎沒有人願意來這兒,當那孤寂的“守山人”。


    就算是標配的十名防衛兵……


    有六人,是吸收自附近納西族村落的適齡青年。


    一人是附近的白族青年。


    以及一個藏族青年……


    隻有兩人,是從白水台分舵過來的。


    如此可見一斑。


    而領頭的這位站長,則確實是個老資格——人可是當年跟著钜子,打過江山的老人兒……


    隻不過,真的太老了!


    老牛頭今年六十五,老態龍鍾,張開嘴,牙都沒幾顆……


    那衰老模樣,感覺像八十一樣。


    雖說是跟著钜子起家的,也參加過不少大戰,但最終被扔到了這兒,除了脾氣特臭之外,本事也著實一般。


    老頭兒到了現在,也就是個白銀的水平……


    而且大概是沒啥指望,最愛酗酒。


    倉覺前哨點種的玉米,除了口糧,大部分都被用來釀酒,然後都進了老頭兒的肚子裏去。


    整日醉醺醺的老牛頭,幾乎都不怎麽管事兒。


    以至於上一任的副手升遷之後……


    此地一直處於停擺狀態。


    ……


    當然。


    以上,不過是外界,特別是白水台分舵……


    對於倉覺前哨點,以及老牛頭的看法。


    但當陳九暮將老爹的信,交給這位酒糟鼻格外明顯的醉老頭兒,然後等對方看完之後,老頭兒微微眯著的眼睛裏,閃爍出來的一縷寒光時……


    陳九暮就知道,外界對於這老頭,似乎存有誤判。


    特別當他得知老頭兒的全名時……


    陳九暮更是肯定。


    因為這老牛頭,叫做……


    牛得華。


    真的——別笑,這老頭兒,真叫牛得華。


    據說還是钜子親自幫忙起的。


    在此之前,他叫“牛老三”。


    陳九暮一邊嘲笑钜子這位老鄉的“惡趣味”,一邊又在心中驚醒。


    能夠被钜子如此惡趣味調侃的,又何不是一種親近?


    而一個被钜子如此親近之人,卻被遠遠地扔到了這南疆之地,似乎流放終老的架勢……


    又是為何?


    陳九暮不知道,也不敢問。


    不過看了老爹的信之後,老牛頭對於陳九暮很明顯地熱情了許多。


    而且言語之間,也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當下也是帶著陳九暮,參觀了一下這個建在倉覺峰頂之上的哨點。


    事實上,這兒也沒有啥可以介紹的。


    在陳九暮看來,這兒也就是一個簡化版的邊防站。


    兩棟水泥小樓,一個辦公,一個生活。


    辦公樓有會議室,檔案室和裝備室等,生活樓則是食堂、庫房、水房和宿舍——一共有五間房,兩個墨者一人一間,還有一個備用客房,剩下的兩個大開間,則都是能住六人的集體宿舍……


    大概如此,再多一個用來訓練的操場。


    唯一特殊的,就是辦公樓的後麵,有一個臨崖的小石屋。


    老牛頭鄭重其事地說過,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此處。


    就算是陳九暮,都不行。


    沒有原因。


    那兒,似乎就是倉覺前哨點,唯一的禁區。


    ……


    除了談及那個神秘的小石屋,老牛頭稍微嚴肅一點……


    大部分時間裏,他都是樂嗬嗬的。


    屬於甩手掌櫃的狀態。


    爾後前哨點的工作,也都由陳九暮一力挑起。


    除了日常巡邏和生活事務之外,十名防衛兵的訓練,也都由他一手抓起。


    另外對山下幾個村莊的宣傳教育工作,也都交給了他。


    老牛頭一點兒都不管……


    但陳九暮卻一點都不覺得頭疼。


    畢竟這點兒小事,對於他而言,都不過是捎帶手的事情。


    不僅如此……


    每天晚上,喝點兒小酒之後,老牛頭就會拉著陳九暮吹牛。


    微醺之後,就說起當年之事。


    什麽“大長老是個讀書人,還中過舉”……


    什麽“五長老是襄陽大族,精通營造與冶鐵,勢力很大,隻可惜他是個庶子”……


    又比如“七長老,曾是秦淮河畔的花魁”……


    咦?


    聽到老牛頭說起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們,在還未跟著钜子,是個什麽樣子的時候……


    陳九暮興致盎然。


    也越發了解了雲頂城的大人物們,為何會把他,發配到了這偏僻角落。


    特別是七長老……


    陳九暮忍不住想找個機會,讓他……


    務必展開說說!


    隻可惜……


    ……


    “這裏,這裏……”


    山路一側,有個明媚女子,朝著那個被無數納西族少女為之傾慕的墨者揮手,一臉燦爛:“怎麽這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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