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從那正廳出來,就被薑樂帶到不遠處的一院子裏,院子是三進大院,寬敞又明亮,屋頂很高,走進裏麵就感覺涼爽。


    “少夫人,聽說這院子是當年夫人住過的,現在大人說收拾出來給你們暫住。”


    雖然長久沒有住人,但這院子卻沒有一點破敗感,看來富貴人家就是富貴人家,荷花無心留意屋子裏的布置,懷裏的果果已經餓得很。


    孟冬瓜過來的時候,果果已經吃飽並睡著。


    薑樂就帶著人擺飯菜。擺好飯菜後,荷花就讓人都退到了屋外,她不喜歡吃飯時候有人站在旁邊侍候著。


    飯菜倒是準備的精心,都是素食,看不見肉,卻有樣菜是雞湯魚湯為底做出來的菜。


    天氣本來就熱,又新到一處地方,都沒有什麽胃口吃東西。荷花理解孟冬瓜的心情,他與親生母親從來沒有相處過,不能說感情多深厚,但到底是自己的母親,一生都沒能相見,心底的遺憾她能理解。


    孟冬瓜沒吃多少東西,她不勸他,但她要喂養果果,逼著自己吃了些。


    孟冬瓜放下筷子:“荷花,以後可能沒有以前輕鬆了,迴不到以前的日子了。”


    “不怕,隻要我們在一起就行。”


    “荷花,幸好有你在。”


    孟興東出現在孫家三夫人的送葬儀式上的事情,很快在孫家傳開。大家互相打聽,卻又不得其所,隻打聽出孫尚書前幾天一連出去了幾次。


    孫家剛去世的老太君生有兩子一女,女兒孫盛蘭的夫家姓孔,在外地為官,孫盛蘭十年前已故。大兒子孫盛林,是翰林院侍讀學士,二兒子孫盛雲為當朝閣老,已故的老太爺,孫弘文生前曾任文淵閣大學士。雖然說孫盛林是大兒子,可更接近於權力中心的明顯是孫盛雲一房,當朝貴妃娘娘也出自於這一支。


    孫盛林的妻子吳氏得到消息,在他跟前抱怨說:“老二那邊的越來越看不上我們長房這邊,這麽大的事情也沒有跟你這個當大哥的通氣?”


    孫盛林不願聽女人抱怨,轉身卻去了孫盛雲處,他也想看看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留下吳氏一人在屋裏抹淚,說自己的長子如果還在的話,何至於現在被二房踩在頭上,傷心完又罵次子不爭氣。


    她身邊的老嬤嬤不停的安慰她,說她已經是堂堂誥命夫人,又是子孫滿堂,福氣大著呢!又說十個指頭也有長短,那能個個都如意呢?再說二爺做得已挺好,再怎麽說也比二房的四爺強。


    孫盛林的長子孫開元,作為長房長子卻已故十年,亡故前任兵部侍郎,他是吳氏的驕傲,也是吳氏的傷痛。次子孫開運就沒有長子那麽有出息,至今仍隻是一個五品職位,而且不是要職。但長房的孫輩卻眾多,孫開元膝下有三子一女,孫開運膝下也有兩子,重孫就更多了,真可謂子孫滿堂。


    相比之下孫盛雲一房在子孫方麵就遜色不少。孫開宋多年無子,孫開楊膝下的兩子還未成親,而且孫開楊被當娘的王氏慣得不學無術,至今也隻在家裏管理庶務。所以吳氏身邊的嬤嬤,常用子孫滿堂和二房的四爺,來安慰心中憤憤不平的吳氏。


    現在突然說孫開宋也有了兒子,真是前所未聞。吳氏一聽到消息難免不說酸話,到底被身邊的嬤嬤勸了幾句就住了嘴,又讓人去打探消息。


    比吳氏瓜更氣的是孫盛雲的繼妻王氏,她本是老太君娘家的女兒,因是庶女,嫁到孫家一直捧著姑姑,卻還是不怎麽得老太君的臉。生下的兒子又沒有什麽出息,多年都未取得任何功名,也沒有其他長處,孫盛雲不願兒子出去丟臉,就讓他管理家裏的庶務。


    繼子一直沒有後代,這是讓王氏從心底最暢快的事情。心裏想著,你再怎麽有本事又怎麽樣呢,到時候你沒有兒子後代,家裏的一切不都還得我的兒子孫子繼承?兒子雖然本事不大,沒有在朝為官,但不是還有兩個孫子嗎?聽說孫子讀書還是不錯的。


    當年,孫盛雲提出讓長子過繼孫呈銘的時候,王氏心裏反對卻又不敢明說,那想一向沒有存在感的謝氏跳出來反對。王氏真是做夢都要笑醒。現在才知,原來謝氏為何要反對,那樣還不如早就把孫呈銘過繼過來,到時候看長子家裏的笑話。


    王氏生氣的同時,心裏也在嘀咕這男人還是靠不住,自己侍候了他幾十年,有些事情他還是不會告訴自己,這事他明明早已經知道,卻半個字都沒有透露出來,事到如今,還讓別人看了一場笑話。還是得靠自己的兒孫啊!


    才半下午,孟冬瓜就被孫盛雲身邊的人叫走,說叫他過去陪老爺子下棋。


    孟冬瓜來到孫盛雲的書房,裏麵還有另一個老人,孟冬瓜早年與孫呈銘交好,對孫家的情況熟悉,想來這就是孫盛林了,翰林院侍讀學士。


    “興東,快來,這是你伯祖父。”


    孟興東規規矩矩地給孫盛林行了禮。孫盛林也在打量孟冬瓜,看來真如弟弟所形容的那般,心裏暗暗的點了點頭。


    “棋下得怎麽樣?來陪你伯祖父下棋,好好跟他學習。”


    原來是真要下棋,孟冬瓜從容地坐下,也不拒絕,嘴上說著:“以前下過幾迴,已經多年不曾下過。”


    孟冬瓜說這話,孫盛雲自是相信,卻也半開玩笑的警告一句:“老實點兒,認真下。”


    他這孫子他才接觸不久,他就知道他精明得很,不是個老實的家夥。


    下棋不到一刻鍾,就讓兩個老頭子對孟冬瓜另眼相看,倒不是他的棋藝有多高超,而是他不按常理出棋。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一開始還以為他不會下,一下子這裏一下子那裏,不知道他的目的在哪裏,才一會兒就引得人被動防守。


    “你下棋跟誰學的?棋風怎麽這麽怪?”孫盛雲忍不住問一句。


    “沒跟人刻意學過,看過會下之後,自己亂下的。”


    一句自己亂下的,讓孫盛林差點氣笑了,他的亂下,還讓他嚴陣以待了。


    不一會兒,孫開宋也來了書房,站在旁邊看著。看著兒子下棋的風格,都有些想笑。


    一盤下完,孟冬瓜沒有贏,倒也沒有輸得很慘。隻是一下完棋,就把身子往後一靠,懶懶的癱在椅子上,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沒有一點正形,口裏還來一句:“哎呀,這下棋比爬樹砍柴還累。”


    孫家其他三人都啞口無言地看著他,孟冬瓜好像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有點過分了,這才稍稍正了正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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