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丁出生於舊鎮一戶木匠家庭,自打會走路以後,就一直和木匠父親開始在舊鎮各家各戶上門打造家具。他們的客人中,有普通的平民、有家境富裕的商人、有騎士,也有當地最大的伯爵領主。


    父親手藝很好,同樣從小跟著祖父出門跑活讓他擁有幾十年的木匠經驗,在舊鎮以及周邊城鎮名聲很響亮,似乎所有人都願意照顧他的生意。


    然而紗丁並未繼承到父親的家傳本領,因為當他十歲時,一直很強壯的父親就突然因肺病去世。


    留下母親與他相依為命。


    這似乎是災難的開始。沒了頂梁柱後,這個小家庭迅速垮掉,房屋、鍍銀餐具、一窩家養山貓……原本辛苦攢下的各種物件隨著錢財的消耗而慢慢被變賣,但卻無法阻擋他們越來越貧困的事實。


    最終不堪重負的母親累垮了。


    為了給她治病,紗丁不得不選擇了一條正常男孩絕對不會選擇的道路,一條賺得多、來錢快、但卻肮髒無比的道路——出賣自己身體。


    盡管舊鎮屬於維斯特洛大陸七神信仰中心,但越是禁止的東西其實越受歡迎,在旁人所不知道的角落,男妓這種違反聖經條約的肮髒人物仍舊在舊鎮當中存在。


    經過最開始的屈辱、委屈,漸漸的,紗丁適應了這種生活,然而很打擊人的是,盡管有了金錢的支撐,但他的母親最終還是沒有救迴來。


    雙親全部逝去,他也沒地方可以去,於是將妓院當做家庭的生活隨之開始了。


    往後的一段時間,他從未和別人提起自己的曾經,旁人問起,隻當他是在妓院出生,不知道是誰的野種。


    源自父母優良的基因,他長得非常“漂亮”,因此倒也不愁吃穿。


    然而在一次逛集市中,他不小心得罪了舊鎮海塔爾家族的某位紈絝,隨後本該毫無波折的人生迅速發生了變化。


    排擠、挨揍、被“舉報”,最終他被誣陷成殺人犯,在被砍掉腦袋與加入守夜人當中選擇了後者,盡管這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他迅速被押送前往北方。


    一路上並不太平,舊鎮所在的南境,眾多貴族們正與多恩戰火連天,自打在君臨失去了所有軍隊後,南方貴族們的情況就非常不好受了,所以戰局處處受到壓製。


    不過他們自打迴來後就開始保護一切七神信徒以及過路旅人,行事作風都變得和善許多,也因此,紗丁在這段路上還算好過。


    然而當他路過君臨周圍時,就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了。


    相對於虔誠和藹的南方貴族們,君臨新崛起的教團武裝可一點也不可愛。他們不是虔誠的信徒,而是狂熱的。


    狂熱的崇拜著七神,狂熱的執行七星聖經當中的教義。


    因此紗丁開始擔驚受怕。


    盡管他信仰七神,但他實際上是某種罪孽般的存在。如果被這些人發現,少不得一番嚴懲,沒準被燒死也說不定。


    小心翼翼的走過君臨,很幸運,他沒有被麻雀們發現秘密。之後於戰火中恢複些許生機的河間地倒是令他稍感安慰,但在這裏他也聽說了北方似乎在與鐵群島打仗,於是他再次變得提心吊膽。


    隻是押送他的那位士兵可不會理會他的想法,不過同樣幸運的是,當他們到達北方時,戰爭已經停止。


    “據說神明降臨在戰場,將所有入侵者全部變成了死人。”灤河城野外某間旅館內,麵對他們的詢問,剛從北方歸來的行商如此說道。


    “殺死所有入侵者?”押送紗丁的士兵疑問。


    “不,變成死人。”行商重複地說,神色同樣充滿困惑。


    殺死與變成死人有什麽區別嗎?


    他不清楚,但告訴他這消息的北方人卻同樣重複這句話,還是特別強調的。


    於是抱著某種困惑心態,紗丁與士兵再次上路了。


    阿吉是個脾氣不怎麽好的士兵,人緣因此也不怎麽樣,這點從他被安排押送紗丁就能夠知曉。


    一路上他對紗丁非打即罵,但說實話,他人其實還不算太壞,起碼沒有像舊鎮海塔爾那樣蠻不講理。


    “她喜歡我,我又不喜歡她,你幹嘛這麽小氣?”每每思及自己的命運,紗丁就倍感委屈。然而生在這個不講理的年代,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寒冷的北方令人抗拒,但萬幸因為史塔克公爵以及北方軍隊的迴歸,這裏治安倒還正常。隻是路途中總是能夠聽到神明下凡、使者、巫術、恐怖等等字眼。


    在紗丁眼中,每個北方人都很奇怪,狂熱、恐懼、懷疑、種種情緒時常存留在他們臉上,沒有一個正常的。


    不過這些隨著他抵達長城後就已經全部被拋在腦後。


    長城真是個美麗的建築,大老遠看去就像是冰封光幕一樣發出絢麗色彩,令人忍不住看了又看。然而當紗丁來到長城腳下那棟黑色的木頭堡壘後,這種欣賞就基本消失殆盡了。


    距離太近,他無法再看到長城那種瑰麗的宏偉,站在冰牆陰影下如螞蟻般仰視著它,卻隻能感受到它帶來的陰冷與殘酷。


    加入守夜人後的新兵生涯也令他倍感厭惡。


    每天重複不斷的體力訓練,兇名遠揚且長相醜陋的新兵教官,周圍人聽到他身份後的指指點點,以及晚上睡覺時整棟屋子那連綿不絕的唿嚕聲。


    身為南方人,紗丁在這裏一點也不習慣,不習慣北方的氣候,不習慣眼下的訓練,不習慣這裏的食物,更不習慣北方人的打唿嚕。


    然而,生活就是這樣,就算再抗拒,在現實麵前,也隻能自認倒黴。


    “會變好的,等我成了老兵……”


    紗丁最近總是這麽安慰自己,可惜,當他在某次抽簽不幸“中獎”後,老兵的願望似乎已經遙不可及。


    他即將被派去與野人進行某種特殊的比鬥,這比鬥內容當初他聽說時還頗覺稀奇,沒想到眼下既然會讓自己親自下場?


    “我會死在這裏吧?”


    紗丁對此又哭又嚎,迴想自己的一生,他似乎沒有遇到什麽好事,眼下更是成為了一個不幸的犧牲品。


    是的,犧牲品。


    人被砍頭還能繼續活?


    傻子才信這種事情。


    但這就是那場比鬥的規則!


    因為某個人存在而被提出的規則。


    史塔克家族的繼承者以及那位神秘巫師的到來他是知道的,事實上,當他們進入城堡時,他還遠遠的看了好幾眼。


    然而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與那位傳說中的人物有所交集。


    生活在舊鎮那種學風盛行之地,以往紗丁對此人的種種傳言並不相信,他覺得這一定是某種障眼法或者戲法之類的。


    隻是現在,他卻萬分迫切眼前這位有真憑實學。


    ……


    “大,大人,我一定不會真死的,對嗎?”被守夜人兄弟們拉入那位的帳篷內,麵對這位看起來似乎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紗丁顫抖的問。


    “當然。”對方笑眯眯地迴答。那與所有人都不同的黑色眸子看起來是那麽的深邃與溫潤,那張俊朗麵龐瞧上去也倍感舒心。


    然而他此時的行為卻是那麽殘忍。


    他正蹲在身旁,給另一位昏迷男子放血!


    麵不改色的,拿著匕首,陸續割開對方手腕以及腳踝。


    身旁這倒黴鬼在他進來後就已經靜靜躺在那了,他身下有著一幅奇特的圓形圖案,上麵刻畫著各種古怪而又繁瑣的紋路。


    當時紗丁對此還有所好奇,然而當士兵將他按倒壓在同樣一幅圖案上後,這種好奇迅速變成了恐懼。


    “我不會也被放血吧?”他驚恐地想著,結果複又想到。相比不久之後的遭遇來說,放血似乎隻是小意思……


    正當他這麽想之時,這種小意思就降臨在了他身上。


    冰冷匕首臨身,刺痛從四肢傳來,感受著血液流出時那種詭異的抽離感,紗丁忍不住渾身顫栗。


    而當耳中聽到一陣陰森低沉的呢喃後,這種顫栗就更加嚴重了。


    “打,打擾……唔”泛著哭腔的聲音因為嘴巴被塞入抹布而含含糊糊,紗丁極力掙紮,隻是四麵八方的繩索卻讓他無法掙脫。


    不過這種情況並未持續多久。


    隨著咒語不間斷傳入耳中,身下地麵莫名變得愈發冰冷,他的腦仁似乎也因此而被慢慢凍僵。


    眼前重影漸漸浮現,轉動眼珠子掃視周圍,一切都顯得那麽緩慢。


    最後,他似乎見到身旁竄出來一片灰霧,翻湧撲在自己身上。


    接著眼前一黑,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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