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火光旺盛,照應著廳堂地麵影子晃動,清冷的早晨令城堡窗戶披上一層寒霜,向外望去一切皆朦朧不已。


    恍惚間,夏爾想到昨天自己似乎還在一處熾熱的荒原,而現在,卻必須忍受這種寒冬般的氣候。


    “戰事似乎不太順利,魯溫師傅已經接連發出三道渡鴉,全都未收到迴信。”


    紅發婦人略顯憂愁。


    此時他們正就餐完畢,談論著北方的長城以及深林堡的戰爭。


    就如同昨晚三眼烏鴉說的那樣,戰事發生了某種未知變化。


    “托倫方城倒是有迴複,但他們說三天之前奈德已經帶領軍隊進入狼林,結果突然聯係不上。”


    本以為隻是個小麻煩,畢竟入侵的鐵民也就一兩千人,盡管被他們奪取了一座城堡,但那深林堡不過是一座木頭城堡罷了,根本就不是什麽堅固堡壘。


    按理說順利的話,到現在應該已經能夠有所結果了,然而他們此刻竟然聯係不上北方軍隊了?


    “那邊有信仰七神的家族嗎?”


    “有的,曼德勒家還有菲林特家都是,他們的一些領民也同樣跟隨領主信仰。”凱特琳說著,眼神怪異的看了夏爾一眼。


    盡管這位在這幾天表現的還算正常,但她始終沒忘他到底做了些什麽,而今這麽問……


    “對了,布蘭的事……”


    “如果你們準備好人選,可以隨時找我。”夏爾迴答,想了想,又道:“要是有其他人跑來求助的話,夫人可幫我留意一下。”


    “您準備在這……”


    “北方也許會喜歡七神灑下的光輝。”夏爾語氣低沉地說,像極了神棍。


    在北方,權柄之杖受到壓製,很多能力的使用都變得很困難,夏爾覺得這種情況必須要改善一下。


    而且盡管這幫北方人對自己頗為尊敬,但舊神信仰卻讓他們無法承受權柄之杖的祝福。


    如果變成“自己人”那麽所有事都好辦多了——他既可以在他們祈禱時隨時降臨,也可以讓他們更好的感受到“神”的威能。


    反正他又不損失什麽,順帶還能練練技能。


    點了點頭,凱特琳沒說什麽——不過這件事情的深層次含義她卻不可能察覺不到。


    北方,要變天了……


    見她聲色略有恍惚,夏爾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位並不是什麽臭佬。”


    “您說什麽?”


    “我是說你們關押在地牢的那位。”


    剛剛吃飯時有談論地牢內的某個犯人,所以夏爾才想起這個事情。


    恐怖堡的波頓私生子在北方大軍南下之際用殘忍手段強娶了一位失去所有繼承人以及丈夫的貴族寡婦,並將她活活餓死。


    白港曼德勒家族終結了他的此次罪行,並將他當場射殺。


    然後送來一個私生子的仆人來臨冬城,好等恐怖堡伯爵返迴後當做證人。


    不過夏爾沒記錯的話,那個他們口中的臭老其實已經被骷髏殺死了,死之前還是被私生子親自推搡的。


    那是他第一次“靈體穿梭”,就碰到那種變態場麵,所以夏爾對此記憶猶新。


    “不是臭佬的話,那他。”凱特琳並不懷疑他的話,也不是什麽蠢蛋,於是表情有點古怪:“波頓家族在北方實力深厚,這私生子已經是他唯一繼承人了,如果我們……”


    她似乎在這件事上有所猶豫,而不像史塔克的家臣們那麽義憤填膺。不過這隻是個小事,夏爾隨口提一嘴,見她已經有留意,就不再糾纏於此了。


    又閑聊了一陣後,夏爾與凱特琳夫人道別,隨後返迴自己的臥室。


    思考著昨晚聽到的事情,又想到剛剛聽到的話,夏爾眯了眯眼,隨後拿起權杖,閉目小憩。


    再次睜眼,他已然脫離自身肉體。


    床榻、窗戶、以及外麵的陽光,眼前一切變得灰暗無色,從臥室向外看去,臨冬城的庭院中也出現了一些原本沒有的人影。


    不過夏爾對此習以為常,他看了看周圍確定方向後,開始凝神遙望。


    就如同君臨時那會,他是能夠利用自己的“專注”來聽到原本微弱的祈禱聲的。而現在,他正在這麽做。


    不久之後,西南方向漸漸出現一抹微弱的祈禱,夏爾全身上下霎時燃燒起火焰。


    然而當他再次出現,周圍卻並非戰場之類的,而是一處破舊的教堂廢墟。一位乞丐正佝僂在牆角,嘴巴顫抖著嘟囔著什麽。


    他的祈禱很微弱,不像昨天那位充滿力量,以至於夏爾的揮灑隻能帶起丁點光芒,但這也足夠令乞丐好受許多了。


    之後他不理會腳邊人,盯著一個方向繼續剛剛的步驟。


    火焰燃盡,夏爾接連穿梭。


    教堂、村落、野外、甚至地牢……


    在第6次穿梭後,眼前一切突然蒙上一層白霧,同時,真實之眼的提示也令夏爾謹慎了起來。


    【你進入了海霧之所,你的死亡權柄受到壓製】


    【海霧之所隱藏有致幻力量,你的視線受到一定影響】


    ……


    耳旁同時聽到一句話


    “這該死的霧,七層地獄啊,趕緊讓它們滾蛋吧!”


    低頭看了看眼前這位跪地祈禱完畢的士兵,夏爾複又掃視周圍,最終確信自己到達了目的地。


    此地是一處長著鬱鬱蔥蔥橡樹的林地,偶爾點綴著常青樹,密密麻麻,頗為遮擋視線。


    一股白茫茫的霧氣彌漫,更是讓這裏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階段,就像是大海當中水汽凝結成的濃濃幕布。


    軍隊自身前向兩邊蔓延,望之黑壓壓一片,被“深埋”於霧氣當中,看不到頭尾。


    夏爾發覺此地每個士兵都顯得茫然無措,他們口中的一些討論更是令他隱隱確定了一件事。


    “迷路了?”


    行走在這裏,漸漸的,他看到了此處軍隊的領頭者,一位還算是熟悉的人。


    瓊恩.安柏,最後壁爐城伯爵,也是北方人當中的一位猛將。


    此時,這位“猛將兄”正揪著一個半老男子的胡子大聲咆哮。


    “你還好意思說這是你們的地盤?讓那幫雜種把咱們玩的團團轉,來這兒他媽已經第三天了,竟然連出去的路都找不到,還好意思說是前鋒?進攻!怎麽進攻?連深林堡影子都他媽看不到,你說說,我該怎麽和艾德大人交代!?”


    “這霧太大了,大人。”


    “別他媽和我說這個,這霧再大,你們葛洛佛家的不是說閉著眼睛都能穿過狼林的嗎!”


    安柏家的人一向以脾氣暴躁而著稱,咆哮間,大瓊恩吐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


    夏爾在一旁聽了好一會,倒是對於他們此時的情況有所了解。


    在這莫名出現的霧氣之下,軍隊確實在森林中迷了路。


    同時,入侵者們卻仿佛不受影響般,不間斷的一直在騷擾著他們,以至於北方軍隊死傷頗重,但卻無可奈何。


    合著你們這麽長時間啥也沒幹……


    夏爾有種無語的感覺,不過掃了眼周圍情況,倒也算是頗為理解了。


    周圍霧氣雖不算完全伸手不見五指,但也基本上是那種距離五米之外就啥都看不清的模樣。


    這種情況本就行進艱難,再加上那莫名其妙的幻覺影響……


    “這就是所謂的淹神手段?”


    夏爾努力迴憶自己對這位神祇的記憶,然而不論是前世記憶還是在這方世界得來的所學,對於這位神明都印象寥寥。


    思索著,眼前突然出現一道提示,


    【負責偵查敵情的鐵群島斥候,他們正小心打量前方軍隊】


    夏爾愣了愣,隨後仔細看去,濃霧中,兩顆腦袋正趴在樹上探頭探腦。


    這兩人很好的隱藏住了自己,但卻無法逃過真實之眼的發覺,於是夏爾不由走近,準備聽聽牆角。


    這種狀態下沒人發現的了夏爾,所以他自然不需要遮掩什麽,可惜,他能夠“隱身”,卻沒辦法爬上樹,對方說話也小心翼翼的,根本聽不大清楚。


    於是他隻能無奈在下麵等候。


    不過沒讓他等多久,這兩人就從樹上跳了下來。


    “北方人實在太多,真不知道這情況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當然是持續到阿莎婊子玩膩了的時候,媽的!”


    嘟嘟囔囔間,兩人順著一條林間道路悄悄離去。


    夏爾跟隨在他們身後。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北方人才是本地人,可眼前這兩個打扮粗俗的士兵卻反而對這森林有種輕車路熟之感,夏爾仔細觀察。


    發覺他們這種行為可能並非是熟悉,而是——直覺。


    是的,就是直覺。他仔細觀察,根本發覺不到他們行走間有什麽規律可循,就隻是簡單直接的在這裏橫衝直撞。


    這種情況仿佛莽夫亂竄,然而他們卻對目的地頗為篤定。


    “淹神保佑,我一定會將更多敵人奉獻給您。”趕路間,一位年輕斥候的輕聲呢喃令夏爾若有所思。


    跟在這兩個斥候屁股後,行走在密集而又多霧的林地間。


    漸漸的,迷霧消散,一座建造於林間丘陵上的木質城堡隨之映入眼簾。


    而在城堡上空,夏爾則看到了一抹不正常的深藍色。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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