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蕭還能說什麽,擦肩而過時,他看清她眼眶裏噙著的淚,猛然掉下,像是砸在了心裏,灼熱的厲害,她走出一段距離後,他就在後麵悄悄跟上。


    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不接近,卻也不遠離,街邊的路燈把兩人的身影拉的纖長。


    洛南初來到江邊,她開始想,自己做的對不對,生下洛惟,她是不是真的太自私,還有,外婆,她已經快忘了她的模樣。


    葉三,葉挽,皆在那場變故中不知所蹤。


    三年已過,要是還活著,就一定會想辦法來聯係她,可他們卻沒有,音訊全無。


    觸及到傷心處,洛南初撫摸上一片冰涼的臉頰,夜晚風涼,江邊更甚,她蹲在欄杆旁邊,全身冷的發顫。


    懷胎十月,她看著肚子一點點隆起,聽著強勁有力的心跳,日積月累,陪著他一天天的長大。


    親情對她來說是一直渴望的,如今,她有了洛惟,自己沒有得到的,她都想補償給他,讓他在愛裏的環境長大,想給他最好的一切。


    她自以為能瞞天過海,結果卻是這般境地。


    脆弱的身影,搖搖欲墜的身體,她隨時都有可能喪失生的希望。


    宋蕭站在她的身後,身形修長,替她擋住了吹來的涼風,手臂上搭著她扔下的西裝外套。


    伴隨著她的哭聲,身後傳來一道暗啞的嗓音傳來。


    “裴頌對你就那麽重要嗎?重要到可以把你逼到這一步。”


    洛南初擦掉臉上的淚水,迴過頭。


    宋蕭直視著她,目光赤忱。


    他以為她在乎那個孩子,是因為裴頌。


    洛南初忽然覺得可笑,把她逼到這一步上的人一直都是他,他卻冠冕堂皇的把錯誤加到別人身上。


    也是,他本來就沒有心。


    “不關裴頌的事,洛惟是我的孩子,你明白孩子是什麽嗎?為了他,我什麽都可以做,甚至是生命,我也可以不要,你永遠都不會懂的,宋蕭,像你這樣,冷血的人,你不會有家人。”


    宋蕭臉色冷了下來,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


    “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嗎?”


    他就是這麽不堪,這麽不是人嗎。


    一聲綿薄的嗤笑穿透江邊,她輕輕彎唇。


    “不然呢?”


    “你養了我那麽久,你有過半點親情嗎?”


    一語封喉,他無話可說。


    兩人都不再開口,她不願意走,他就陪著,強硬的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扔一次,他撿一次,周而複始,她拗不過,先放棄了。


    江上水麵泛起漣漪,偌大的江邊,隻有一隻遊船在孤單飄零,就如她,永遠居無定所,在路上也不曾歇一歇。


    洛南初低著頭,“宋蕭,你走吧,一會我就會迴去的。”


    “你要去找裴頌嗎。”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洛南初眉心微皺。“不是。”


    “沈澈不會對孩子怎麽樣的,他既然接了你的電話,就代表他不會對孩子下手,沈澈喜歡你,你應該也知道,你的孩子,他不會做到那麽絕的份上。”


    “還有,想要救孩子,就去問問裴頌幹了什麽,惹惱了沈澈。”


    宋蕭一口氣跟她說了很多,其中的利與弊,他分析的很透徹。


    從一開始,他就摸透了沈澈的內心。


    洛南初抬眼看他,真不知道是應該誇他,還是罵他。


    裴頌跟洛惟毫無關係,唯一有關係的人,隻有他,因為他殺了外婆,滅了敬鶴會,沈澈心懷恨意,他是對她的感情不一樣,那又如何呢?在家仇大恨麵前比起來,她顯的微不足道,沈澈已經對她失望了。


    他能答應下來暫時不動洛惟,洛南初已經很知足。


    這些話隻在心底掩埋,她沒跟他說,選擇沉默。


    宋蕭以為她聽進去了。


    “天冷,迴家吧。”


    洛南初知道,她現在不答應,他還是不會走。


    無奈,跟著他走了。


    走到一半,她腳疼,宋蕭像沒事人一樣,蹲下身把她抱了起來,就這樣,一直抱迴了家,她也在他懷中沉睡過去。


    ···


    m州,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


    洛惟餓了一天,偏偏沈澈故意不給他東西吃。


    到白天,沈澈更是帶他轉移地方,坐在車裏,洛惟憔悴著一張小臉,搖晃著小手去拍前麵開車的沈澈。


    “沈澈,我叫你沈叔叔。”


    沈澈:……


    “幹什麽?”沈澈對他沒有什麽好臉,昨晚,他不隻一次想要弄死他,卻沒有一次真的下得了手。


    洛惟唇間血色盡去,唇瓣慘白幹澀。


    “叔叔,你讓我喝一口水行嗎?”


    “我要是渴死。我媽媽會擔心我的。”


    他倒是聰明,知道搬出洛南初。


    沈澈把一瓶礦泉水扔給了他。“自己喝。”


    洛惟氣衝衝的拿起,咕嚕咕嚕的喝著。


    那架勢,恨不得把一瓶水都喝完,因為他知道這個叫沈叔叔的男人恨他,隨時都有可能把他殺掉。


    他要保存體力,爭取找到機會跑走。


    車子來到了m洲的境界郊外,沈澈決定在這度過一晚,明天在另想辦法,夜晚的時候,他給了洛惟一條烤魚。


    這是洛惟第一次麵對食物沒有接。


    “髒。”


    沈澈目光微鈍,洛南初也不願意吃魚,她討厭魚腥味,對海鮮那一類的東西,都嗤之以鼻。


    沈澈轉身從包裏拿出一個速食漢堡遞給他。


    “跟你媽一樣,好的不學壞的學。”


    洛惟這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轉過身去,沒跟他一般見識。


    晚上冷,m洲的邊境又是極寒地帶,沈澈怕他年齡小,身體扛不住寒冷,就去了外麵撿柴火。


    他走後不久,遠處的沙漠邊傳出車子疾馳的聲音。


    洛惟默默把石洞外的草擋上。


    透過縫隙,他看見車子是一輛黑色的賓利。


    車子慢慢停下,熄火的聲音清晰。


    車門被打開,裏麵緩緩走下一個男人,看著跟沈澈差不多年紀,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戴著口罩。


    就在洛惟屏氣時,那個男人直直朝著他走來。


    隨著草堆被推開,男人手裏持著槍支,手指勾著耳後,緩緩摘下黑色口罩。


    男人五官輪廓鋒利,右邊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像是燙傷,在黑夜中,顯得猙獰又可怕。


    洛惟緊緊閉上眼,一聲尖叫劃破m洲的天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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