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黑乎乎的房間裏,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一人。此人聽了馮氏兄妹罵人的髒話之後,慢慢地向他們靠攏過來。他嬉皮笑臉地用家鄉話問道。


    喂喂,你兩堯兄妹是鳳陽古鎮人吧?


    馮能春一聽,感到有點莫名其妙,反問道。


    喲!你怎麽知道?看來你也是鳳陽古鎮人?


    那人點點頭迴答說,是的,正宗的鳳陽古鎮人呢!


    馮能春又問,正宗?你的言下之意,還有不正宗的囉?那人說道,黃衝經過我們鳳陽古鎮時,燒殺搶掠,死人無數。後來,我們鳳陽古鎮首當其衝,於是有許多都是從外頭遷徙過來的。當然,這遷來的人,也算鳳陽古鎮人,但不正宗,後來也算的是正宗的,就是那些沒死的幸存者呢!


    馮能春聽後又點點頭說,照你這樣說,我跟你一樣,也是正宗的家鄉人囉。


    那人問道,是的,兄弟,你家住在鳳陽古鎮哪兒啊?


    我家就在鳳陽古鎮龍山,靠虎山不遠的鄉下,你曉得不?


    那人點著頭說,當然曉得、曉得,黃衝壓根就沒去過裏,你們算是幸運的。你們龍山人,絕對正宗。


    馮能春接著又問,這位兄弟你家呢?


    我家離鳳陽古鎮不遠,一個小小村坊,叫方家弄附近一個牛家村呢!


    方家弄,這個名字好熟悉,那你是姓牛還是姓方?


    那人便迴答道,牛家村當然姓牛,不過方家弄也有姓牛的,牛家村邊有姓方的,兩個鄰村通了親,姓就雜了。我是水牛的,那兄弟你姓什麽?


    馮能春迴答,我姓馮,兩點加個馬字。


    接下來,他們之間越談話越多了,還把各自的經曆以及遭遇告訴了對方。


    那人便是從皇宮太監總管牛德好牛公公呢!


    那年,牛公公早在半年以前就上吊自殺了,為何在大理又冐出個牛德好呢?


    記得,那年那月的那天晚上,已經是下半夜了。牛公公奉皇上之命,上驛舘去請毛楂子,江傑和劉瘟神三人進宮。他見皇上如此器重於毛楂子,而毛楂子之前又對他不理不睬的。預感到姓毛的此次進宮,與頻繁出現,對他來說是兇多吉少。為掩人耳目,當天夜裏,他謊稱身體不適,假惺惺地對小太監夏明說。


    夏公公,你不是想服侍皇上嗎?現在,機會來了。不過,侍候皇上非同兒戲,一定得盡心竭力才行,懂嗎?


    那夜,小公公夏明聽後,心中竊喜,他巴不得有這麽一天,哪怕是下半夜。他連連點頭說。


    牛公公,小的我懂,謝謝總管大人給我服侍皇上的機會。


    待夏明打著燈籠去寢宮前去服侍皇上了,牛公公便趕忙急忙地迴到自己的寢宮,從櫃子裏取出一包香噴噴的小酒,提起一個特製的酒壺,三步並做兩步地來到了關押烏山殺手的暗室之中。


    他之所以到暗室來尋這位烏山殺手,是有他的預謀的。其目的就是,利用烏山殺手,玩弄一出“金蟬脫殼”的把戲。他的這一預謀,早在兩天前第一眼見到毛楂子等人的時候便形成了。牛公公他假惺惺地對烏山殺手說。


    哈哈,我今晚過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你別害怕也別緊張,鑒於你之前的表現,以及你的態度之坦誠。現在,鍾朝陽的案子已經有了重大的突破。為此,皇帝也都表揚你了呢!所以啊,高興之餘,我是特地來與你把酒言歡的。


    並說吃飽喝足後,親自送他離開皇宮。可以想象,一個被關了半年之久,從未見過天日的囚犯。聽說要放他出去,甭說有多高興了,這時,烏山殺手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牛公公見他信以為真,如此興奮。便把他領到一個透光之處,端來桌子、櫈子,擺下酒菜,兩人相對而坐。這烏山殺手可是受傷了的,一見到這香噴噴的酒菜,口水都流出來了。


    牛公公瞥了瞥他說道,兄弟別急,這些好吃的,待會會讓你吃個夠的,今晚,我可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雖然態度坦誠,有立功之表現,也受到皇上的表揚。可皇上並沒有開口說放了你,放你這個主意,是牛某我的個人行為,所以嘛……


    烏山殺手拱手作揖道,我知道,小的我能夠重見天日,可全靠大人你了,真的是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牛公公遞給他一杯酒,他閉目一會,突然睜開雙睛說。


    兄弟,先別說這些感激之詞。現在,沒有皇上的許可,你能不能出得了皇宮還不一定呢!除非……


    烏山殺手急著問道,牛公公,除非怎樣?


    除非你改頭換麵。


    烏山殺手一聽慌了,愁眉苦臉地說道,改頭換麵?這與拿刀子殺我有何區別?”


    牛公公笑著說,哈哈,你想多了,我所說的改頭換麵,就是換容之術。


    烏山殺手驚訝地又問,牛公公,難道說你有這本事,精通換容之術?


    牛公公點點頭說,當然懂些,不過是略懂皮毛,精通談不上。不過,經過我的換容之後,便可以假亂真呢!


    這時,烏山殺手鬆了口氣說道,隻要能夠保全我的性命,你說換容就換吧!受點痛苦值得。


    這時,牛公公的心裏頭可樂滋滋地,他在想道,還好,還好,這個笨蛋,終於上鉤了。


    隨後,牛公公便開始給烏山殺手玩起了易容的把戲。首先,他象耍魔術似的,從身上取出一塊事先準備好的黑布,用手抖了幾抖之後,迅即蓋在這位殺手的臉上。隻見他念念有詞地在殺手麵前手舞足蹈片刻,立馬將那塊黑布取下。奇跡果然出現了,殺手的那張臉,居然變成了牛公公的臉了。牛公公取出一麵銅鏡遞給殺手,說道。


    兄弟,照一照鏡子吧,看看滿意不滿意?


    烏山殺手取過鏡子照了照,驚奇地說道。


    牛公公,大人,你弄錯了吧?你的那張白嫩嫩的臉,怎麽安到我的臉上了?


    牛公公笑了笑說,認識就好!現在,隻有我的這張臉,能夠救你走出這皇宮呢!


    烏山殺手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世上還真的無奇不有呢!若是知道有此換容之術,我的這張臉啊,早該換了。也不至於三十多歲了,連老婆也討不到呢!牛公公連連點頭,一邊幫殺手斟酒一邊說。


    那是、那是,兄弟,來、來,現在,你就盡情地吃,盡情地喝吧!


    牛公公的那個酒壺,之所以說是特製的,是因為它的內膽是雙開的。壺蓋上另有一個小小的按鈕,可控製壺內倒酒的方位。陳炎官斟給殺手的,是放了迷藥的藥酒。給自己斟的,自然是平常的好酒了。烏山殺手一味吃著、喝著,一心想著吃喝完了之後,即刻動身離開這可怕的皇宮的。怎知牛公公蛇蠍心腸,在酒中放下迷藥?更不知坐在當麵的這個笑麵虎,竟是送他走到人生盡頭,把他推入地獄的大惡人?當烏山殺手喝完第三盅藥酒之後,迷迷糊糊地再也把不住了,就像死人一樣地倒在了桌上。牛公公見殺手倒下了,知道他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的。便趁此機會,開始實施他以其人之身、金蟬脫殼之把戲。首先,他從暗室中將烏山殺手背到自己的寢宮,既要避人眼,就得抄遠路。路雖不多,可也累得他挺夠嗆的。其實,累還是次要的,擔驚受怕才是主要的。經過努力,牛公公總算把殺手弄到寢宮了。接下來便是把他吊上懸梁了,這件事又不能喊人幫忙的,隻能牛公公一人來完成。可想而知,一個從未幹過重體力活的人,要把百十斤重的烏山殺手用綢布吊將起來,實屬不易。牛公公拚死拚活地把他吊起後,都累得大汗淋漓,腰酸背痛了。這時,牛公公辛苦、累都是次要的,生怕弄得不好把烏山殺手給弄醒過來,壞了大事,前功盡棄。此刻,牛公公看了看撐了幾下便一命嗚唿的殺手,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揩了揩額頭上的汗水,又在尋思道。


    這位兄弟,今天,你死得很冤,不錯,是我牛公公騙了你,對不起你,來日,定將有人風光厚葬於你的。我那寢宮之中的金銀財寶無數,我生不帶去,你死了就帶走。不管怎麽說,算是我牛公公對你的補償吧!


    接著,牛公公尋了梯子,將烏山殺手的衣服脫下,全部換成自己的衣服。最後,他把梯子踢倒在死鬼的腳下,造成上吊自殺的假象。待一切事兒忙完,看看沒啥破綻了,便隱身躲了起來。牛公公的這一卑劣行徑,正如當初劉瘟神所預料的那樣,是借屍替葬的一個版本。


    為什麽牛公公要將殺手置以死地?為何不用毒酒,而要用迷藥呢?


    這事,牛公公早有考慮,而且也做了這方麵的準備。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還是給放棄了。理由之一,凡皇宮裏的輕生者,均以上吊自盡為首選。離世後,將受到禮遇及厚葬。而服毒自盡的,仼其身份多高,均不受世人看好。身為太監總管的牛公公,身份高貴,他若輕生,自然是要挑首選了。理由之二,牛公公采用迷藥將烏山殺手先給迷住,然後,再把他送上懸梁給活活吊死。此法,不僅不會被人懷疑。即使有人懷疑,也看不出其中破敗。再則,毒酒毒死的人,死後定將七孔流血,皮膚發黑。如果把這等死人吊上懸梁,豈不是作繭自縛、不打自招了嗎?


    牛公公既然有如此絕妙的換容之術,何必花費那麽多心思,用在這位殺手的身上呢?倘若直接把自己改頭換麵,然後離開皇宮,豈不更加美哉?這種想法,牛公公不是沒有。不過,他從長遠考慮,覺得還是找個替死鬼,金蟬脫殼好一些。假如,沒有關押的那位烏山殺手,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充當這個替死鬼的話,牛公公或許就會將自己革新換麵,金蟬脫殼,逃之夭夭了。


    說了牛公公這未死之謎,對他是個何等待色,心中也就清楚明白了。可想而知,當初,牛公公沒把烏山殺手交與刑部,而由他自己帶迴關押。從那時起,他就留了一手,起了這個猴仂心了。由此可見,年紀輕輕的太監總管牛公公,通過幾年宮廷生活的磨煉和洗禮,的確是一個城府很深,不可等閑之人。


    馮氏兄妹與牛德好相識完全是一種偶然,都被關押在泰安王府內的牢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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