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先住在這裏的是楚文。


    冷紅林記得第一次過來看房子和現在一樣也是個三月。


    大學三年級開始為了方便教學,學校的實踐課程設置在醫院內,醫院分配的宿舍樓很老,沒有空調,窗戶也關不嚴。


    四樓的宿舍沒通熱水,洗澡需要拿著桶去二樓的開水箱提開水。


    半夜老鼠會順著外牆爬進來在破舊的書桌上磨牙,下半學期剛開學的某天晚上,老鼠咬破了她的蚊帳,啃食她睡前忘在床頭的薯片袋子。


    當晚她就決定了要去校外租房子住。


    冷紅林的父母在她高考後離婚了,爸爸其實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有了自己的小家,媽媽在她讀初中時也有了交往的對象。


    冷紅林裝做不知道,填報誌願的時候和金玉一起填了離家較遠的這所城市的不同大學。


    上大學後和父母的聯係漸漸減少到幾個月一通電話的程度,但每個月她都能收到兩筆超出一般大學生生活水準的生活費。


    從小見慣了父母爭吵的冷紅林被冷靜溫和的楚文深深地吸引。


    他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六,偶爾加班,休息時他喜歡在客廳裏讀書或看新聞,生活十分簡單。


    他喜歡清靜,金玉每次來冷紅林住處玩時都會被楚文麵無表情給出的“呱噪”“多動症”等評價惹怒。


    關於冷紅林對楚文的感情,金玉的評價是色欲熏心,“那個刻薄的麵癱除了一張小白臉外一無是處,你呀就是被蜘蛛精迷了眼,將來是要被吃唐僧肉的。”。


    冷紅林一直覺得不是這樣,她能感受到楚文言語之外對她的關心和牽掛,在他身邊時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強烈。


    如果不是他突然消失不見,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一天能克服對親密關係的恐懼...也許...但現實又將她推迴了自己築建的厚厚的殼。


    楚文握著冷紅林的手,兩人躺在一片廢墟裏,身邊不停有瓦礫砂石向空中飛去。


    她突然發現身後沒有地麵,地麵在空中,我在墜落嗎,她想著,閉上了眼睛。


    楚文似乎說了什麽,聽不清楚,一個堅實的懷抱突然將她環繞起來,她睜開眼睛。天已經亮了。


    冷紅林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被擁在懷抱裏的感覺漸漸淡去。又坐了一會,便起身上班去了。


    來到單位,剛出了樓梯間,一個同事衝上來和她說起悄悄話:“你小心點啊,天天來那個老婆婆,今天不找張醫生了,要找你...”


    她向分診台的位置看過去,果然方婆婆站在那裏,她今天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看到冷紅林走過來,還熱情地招招手。


    方婆婆提出找個私密點的地方和她說話,於是冷紅林把她帶到了一間沒人的診室,關起門來。


    “昨天中午我在養老院醒來,腦子一團亂。護工跟我說啊,我出去亂跑了好幾天,後來有個年輕女孩子把我送迴來了。我迴憶來迴憶去,好像是有一些昏昏暗暗迷迷糊糊的記憶。我就去問養老院的醫生啊,他就說我這個要去大醫院好好看看。我一想也是,我就往你們這裏走,走到樓下,我就突然想起來你了,我就感覺我那天見過你啊。小姑娘,是不是你把我給送迴去的呀?”方婆婆說完,笑眯眯看著冷紅林。


    冷紅林聽完嚇了一跳,自己昨天中午醒來後,也有早上見過方婆婆的記憶,但是並不記得送她迴養老院。


    這件事太詭異了,細想一下都令她汗毛直立。


    在她的記憶裏,昨天早上方婆婆提到了自己有一兒一女,於是她想到用這個信息驗證一下:“婆婆,送您迴去的不是我。您仔細迴憶一下,是不是您的兒子和女兒?”


    “哦...不是啊...”方婆婆有一點點失落,然後她接著說:“不瞞你說,我很多年前別人就說我腦筋有點不好,都說我有神經病啊,所以我這輩子也沒結婚,沒兒女...”


    “...您別這麽說,您這看起來不是挺好的嗎?”冷紅林有點愧疚,安慰她道。


    “小姑娘,你不用安慰我,我無所謂的,他們說我什麽要說就說好了,我還看過醫生的,說是我有什麽...多重人格,我倒是沒覺得什麽人不人格的...”


    方婆婆走後,冷紅林歎了口氣,原來方婆婆沒有兒女,難道真的是做夢?


    但是如果她有多重人格,也許另一個人格有兒女呢?


    她還是覺得不安心,下班後還去那個地鐵施工點附近看了看,那條路被攔住了不讓進,遠遠的可以看到那棟樓,但是細節都看不到,事情沒了頭緒,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四月底,氣候開始變得炎熱潮濕,空氣似乎都濃稠了不少,近幾天午後的氣溫已經超過30度。


    馬上是五一小長假,冷紅林的排班是從明天開始連休三天。


    金玉要帶梁垣迴老家見父母,同事們和她的休假也不重疊,加上旅遊的人太多根本搶不到票,冷紅林決定宅家三天,改改論文,順便把遊戲裏的農場好好建設一番。


    六點,確認完成當日工作,換好衣服滿意地走出辦公室來到走廊上。


    幾個同事剛從外麵迴來,看見冷紅林後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壞笑,冷紅林假裝生氣地拍打他們其中之一的肩膀說:“幹什麽啊你們,表情蔫兒壞蔫兒壞的。”


    他們笑得更大聲了,然後勾肩搭背站在原地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架勢。


    正在疑惑,一束玫瑰花遞到眼前,她順著拿著花的手看上去,一個染著黃棕色頭發的陌生年輕男子嬉皮笑臉地說:“小野貓,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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