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聽見楚雲岫叫喚,走了迴去。臨近楚、蒙二人時,她一眼便見蒙浮差外衫之下穿著件月白似的甲胄,其甲的排列便像是魚鱗一般,隻鱗片大些,約有兩寸長兩寸寬,兩襟對開,甲胄之中縫綴了五顆銀紐扣。


    柳惜見一看那物,也是奇怪,蹲下了身去,一矮下身,所見那鱗甲顏色微變,好似有彩光在甲片上流換,她心中暗道:“好奇的一物件兒。”


    楚雲岫道:“像是甲胄。”


    柳惜見輕輕點一點頭,上下細看那件甲胄,並瞧不出什麽來。她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但覺甲片冰寒,稍一用勁按下,隻覺甲片堅硬,她在手上運了內力,再按那甲胄,其上的甲片竟毫不變形。柳惜見道:“這甲胄極是堅硬,想是護身用的。”言訖,又道:“你脫下來幫他收好便是。”


    楚雲岫答應了,便伸手去解那鱗甲。誰知這一下手太快,無意翻起綴疊在上的一塊鱗甲片,甲片一起,竟立有三根細針從甲下急射而出。柳、楚二人大驚,即向側跳開。楚雲岫手離得近,又不妨會有暗器,未能躲開,有根銀針直刺入他左手食指中。


    柳惜見看他中針,忙走近來道:“你中了暗器了!”


    楚雲岫手指上甚痛,咬牙道:“嗯。”柳惜見道:“也不知針上有沒有毒?”說著便縮臂,抖出一小截衣袖來墊手,要伸手去拔那針。楚雲岫把自己手移開,道:“還不知是不是毒針,師姐你別碰。”


    柳惜見道:“我拿衣服墊著了。”


    楚雲岫疼的臉麵扭曲,道:“反正有毒沒毒我都中了針了,我自己拔便是。”一麵說,一麵便伸出右手去拔針。那針一動,越發惹得他疼痛,楚雲岫倒吸一口涼氣。待拔了那針,他看針尖上沾的血是鮮紅色,又看傷口裏流出的血,也呈鮮紅色,登時放寬了心,道:“還好,是沒毒的。”


    柳惜見也鬆了口氣,從他手裏接過那針來看,隻覺這一根細針比見過的其他針要略沉些,但看那針的粗細也與尋常毒針差不多,心道:“也不知這針是用什麽所鑄。”


    楚雲岫被鱗甲上暗器傷到,也不敢貿然再去碰。柳惜見將那針放到一旁。抽出長劍來,道:“師弟,你讓開。”


    楚雲岫聽她話退到一旁去,柳惜見也退了幾尺,伸長劍出去挑撥蒙浮差身上那鱗甲的甲片。原來那甲片是縫綴了一半,另有一半懸敞著,可翻動。但凡她一把鱗片揭起,露出一個口子,甲片下便會射出幾根銀針來。


    楚雲岫道:“這樣的衣服竟還敢穿在身上。”


    柳惜見笑道:“隻要知道了其中關竅,也不失為一件利器。你瞧,隻要一轉身,那些甲子一動,有了縫隙,裏麵的針便能射出,在對敵時穿了它,豈不是大大的增益。”


    楚雲岫道:“那也要時時留意,免得誤傷了自己。”


    柳惜見想到什麽,說道:“你說,這會不會便是穆大俠他們說的明月天衣?”


    楚雲岫微微一愕,過了會兒才道:“興許是呢。”


    那物確是扶疏嶺之人在尋的明月天衣,蒙浮差這幾日在祭天崖附近的一個山洞裏偷練風雲簿上的武功,他時而會到近旁的村中買糧食,如此便被扶疏嶺的人追索到了蹤跡。那明月天衣他自得了後一直穿在身上,隻是這段時日練功不便,他就脫了藏在那山洞裏。今日,蒙浮差像往常一樣去村裏買糧,遇到了來尋他的莫宵竟等人,雙方便打起來。後來柳惜見、楚雲岫兩個誤入,蒙浮差尋機逃了,迴了那山洞把明月天衣穿上。隻是他下山時,又遇到了扶疏嶺的另外幾路人馬,幸躲得快未被發覺,隻是扶疏嶺來的人不少,躲躲藏藏,反倒耽誤了逃跑的時機。後來,耽延至扶疏四傑與柳惜見比試完了,他還未下得山去。


    又因扶疏嶺眾人在那山上搜尋了一陣,隻看到他原先藏身的那個山洞,不見他人,便以為蒙浮差走遠了,陸陸續續地便也下山去了。蒙浮差幾次與追尋他的人離得極近,便聽說了祭天崖上扶疏四傑與柳惜見、楚雲岫比試打成平手,不但未死,還入了風雲簿。蒙浮差當時隻暗罵扶疏四傑無用,他與車懷素定了諾約,用柳惜見的腦袋換車懷素教他武功,是以幾次想殺柳惜見。這迴本想借扶疏嶺那些人的手除了柳惜見,卻還是不成。浮疏嶺諸人退去後,他便冒險迴到祭天崖,想要瞧瞧柳惜見還在不在,若還在,便將她殺了。


    偏柳、楚二人當時拆解劍招,沒便即離去,倒讓蒙浮差覓著了蹤跡。他愛武成癡,那時看柳、楚二人是在試演劍招,也未立即動手與柳、楚二人拚殺,反是在側偷看他二人拆解劍招。因覺離得遠看得不盡興,他又自認武功勝過柳惜見兩個,便大了膽子躍到兩人身後不遠處的樹上窺伺。


    其時他練了風雲簿上的武功,武藝本稍勝柳惜見,若是遠遠觀望,那絕不至叫人發覺。可就是自信過了頭,這一動身換地,擦碰著樹上枝葉,反倒叫柳惜見聽出了動靜,設計捉了他。


    蒙浮差被貴妃醉舞迷倒,身雖動不得,但腦中想的盡是日後如何找柳、楚兩個報仇,直至方才柳惜見叫楚雲岫給他換衣裳,他心才害怕起來,怕柳惜見兩個發覺了明月天衣和風雲簿,把兩件寶物據為己有。先見柳、楚兩個把明月天衣誤認做護身甲胄,他心裏隻望兩人永遠認不出這寶貝。後來看柳惜見竟猜出了自己所穿的便是明月天衣,心內複又急躁起來,隻想把柳惜見扔到十萬八千裏遠去。


    蒙浮差心緒萬端,柳惜見卻隻想把那鱗甲給他脫下,思想一時,她看蒙浮差鱗甲下還穿了件薄薄的衣裳,便忍了羞,自己去解開那鱗甲的紐扣,楚雲岫道:“師姐我來吧。”


    柳惜見道:“沒事,一會兒,你幫我把他扶起來便是。”楚雲岫一旁站著,隻怕再有暗器射出來,一顆心時時懸著。


    二人小心翼翼將那明月天衣脫下,這時再看,才見甲胄之下,還有由細細的白絲密密織就的內層,一搓摸之下,竟不止一層絲布。


    楚雲岫道:“這護甲,還真夠精巧的了。”


    柳惜見“嗯”地應了一聲,細細摩挲明月天衣內層的絲布,隻覺觸感與展泉山的那“千千結”絲網頗為相似,當下蹙眉凝思,不及想明白,又聽楚雲岫道:“師姐,你瞧這裏。”


    柳惜見眼望他手觸摸的地方,是後背處的絲布,再一凝視,原來有條極不起眼的細縫,隻見楚雲岫雙手一扒,那絲布被拉出一條大縫,下麵露出一黑亮的鐵冊。


    楚雲岫眉眼含笑,道:“是風雲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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