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孟荀震驚,錯愕的神情,秦嫵隻覺得解氣。


    “擁有的時候,萬般嫌棄,不曾珍惜,如今蘇沫這般選擇,不正是合了二爺的心意嗎?


    你這故作姿態的,又是給誰看呢?


    該不會是舍不得蘇沫了吧?”


    麵對著秦嫵的夾槍帶棒,孟荀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緒,嘴角上擠出一抹笑。


    笑容略帶牽強:“秦姑娘這話說的!


    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本就不喜歡蘇沫咋咋唿唿那樣子,在我眼中,她不過是個小妹妹罷了!


    我隻是震驚,退婚這事,為何沒人知會我……”


    “我這不多嘴,知會了二爺嗎!


    二爺,我與你認識的日子不短,在生意上,你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可對待蘇姑娘,你那事兒,的確是辦得不地道!


    你可知,你逃婚之後,京城之中的名門千金,對蘇姑娘是如何的指指點點?


    你可知道,她一個小姑娘家,承受了多少?”


    秦嫵不留情麵,孟荀其實早就後悔了,當初不應該這般決絕!


    可如今說什麽,都已為時過晚,讓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從前那個,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麵的小尾巴,會因為這件事,真的生了氣,竟然連婚都退了……


    孟荀心中的愧意翻湧,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這件事,原是我做的不對!


    蘇沫提出來退婚,也情有可原!


    我這人是個不能安生的,習慣東奔西走,也無法給她一個家,這也許是我們二人之間,最好的結局!”


    孟荀漫不經心,秦嫵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嗬嗬,隻怕二爺到時候別後悔才好!


    蘇沫是個好姑娘,她值得更好的!”


    秦嫵劈頭蓋臉,一頓輸出,將心中的怒火發泄了幾分,才坐在了椅子上。


    孟荀一臉茫然,許是剛剛知曉,他與蘇沫退婚,還處於在錯愕之中,又或是被秦嫵的夾槍帶棒, 給罵暈了!


    接下來二人的談話,孟荀明顯的心不在焉。


    翌日


    秦嫵便出門去了,按照孟荀給她的訊息,她很快就來到了鳳凰城郊外。


    江南乃是魚米之鄉,鳳凰城外的幾個村莊 ,祖祖輩輩以種田為生。


    前些年賦稅重,百姓民不聊生,自從文帝清明之後,減免了賦稅,又鼓勵種植,這裏的百姓,又恢複了赫連夙在位之時的安居樂業。


    看著廣袤的土地上,金黃的穗頭,壓彎了腰,放眼望去,是一幅豐收的景象。


    按照孟荀的說辭,當季的這些糧食,早已經被城中的富商,提前收購了,即便是他在這裏等了數月 ,也不過是購得了兩成的糧食!


    不過,按照那些農民的說法,若是收完了這茬糧食,再種糧食便要等到來年!


    這地,便會閑置上幾個月!


    秦嫵是想著,若是種植一些生長周期短 ,能夠快速成熟的糧食,說不定,能夠用得上!


    她今日來,便是為了這件事!


    此時正值收糧的季節,她走在鄉間小路上,遇見了一名正坐在田隴邊休息的老者。


    “老爺爺,請問這裏是稻花村嗎?”


    老人放下了手中的水煙袋,打量著眼前長相明豔,身姿纖瘦的小姑娘,臉上都是溫和:“這裏就是稻花村,小姑娘是外鄉人吧!


    是來探親的?”


    秦嫵笑道:“老爺爺,請問你們裏長可在?”


    “你找裏長有何事?”


    秦嫵笑道:“早就聽說稻花村水草肥美,適合種植稻穀!


    我來找你們裏長,是想要做筆買賣……”


    “買賣?”


    老人聽得滿臉狐疑:“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找我們這些泥腿子,能有什麽買賣可談?


    我們除了種地,可啥都不會!


    這地,是斷然不能賣的!”


    秦嫵聽著那老者的口氣,試探性的問:“您是稻花村的裏長?”


    “我是!”


    說著,老人站起身來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這些土地,是我們莊戶人家的命根子!


    小姑娘 ,你啥都不懂,還是早早的迴去吧!


    免得被泥巴沾濕了鞋襪!”


    秦嫵不死心,緊著追上了老人家:“老爺爺,我不是想要買你的地!


    我這裏有一些生長周期短的種子,您能不能收完了這一茬之後幫我種上一茬!


    至於收成與否,那都是我的事!


    好壞怨不著你!


    您隻需要組織稻花村的村民,幫我種上一茬糧食,斷然不會影響你們來年的耕種,至於用了你們的地與人工,我會付相應的酬勞 ,如何?”


    那老爺爺聽著秦嫵的話,隻覺得天方夜譚:“你這小丫頭,是在跟我老頭子說笑嗎!


    這種地,可是十分有講究的!


    老頭子我活了半輩子,還沒聽說這稻穀有什麽短的生長周期的!


    你們這些富貴人家的小姑娘,就是喜歡天馬行空,胡思亂想!


    老頭子事兒還多著呢,就不陪你閑扯了,姑娘你就請迴吧,天黑了路滑,道上不好走!”


    眼見著劉富貴下了逐客令,秦嫵倒不氣餒,卻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那老者進了村子裏。


    秦嫵的出現,在小小的村莊裏引起了軒然大波,眾人看向劉富貴,恭敬的打打招唿:“富貴叔,這是你家的客人?”


    劉富貴剛要否認,卻聽見秦嫵笑著與大家打招唿:“我是富貴叔家裏的遠房親戚!


    是來省親的!”


    “這小姑娘落落大方的,看著穿著打扮是個城裏人!


    富貴叔,你家城裏還有親戚啊!”


    “瞧你這話說的,富貴樹之前,可是從城裏搬到鄉下來的!


    人家有城裏親戚,不是挺正常的嗎!


    富貴樹,這是我剛摘的果子,送你一些,給家裏的親戚嚐嚐!”


    “我這也有一些新鮮的菱角,富貴叔,你也拿一些……”


    村裏的人熱絡淳樸,誰家來了親戚,那便是一個村子的客人!


    劉富貴本想與大家夥解釋 ,他都不認識眼前這小姑娘 。


    卻沒想到 ,秦嫵已經厚臉皮的謝絕了:“就不麻煩各位叔叔 ,伯伯了!


    叔,咱們迴家吧!


    侄女與您,許久未見,咱們迴去好好敘敘舊!”


    劉富貴:好端端的,天上掉下來個大侄女!


    說罷,秦嫵竟然走在了劉富貴前頭,還不忘記,迴頭催促,站在原地不肯動彈的劉富貴:“叔,你咋還不走!”


    劉富貴不是個好脾氣的,剛要發作。


    卻見那小姑娘,已經迴頭,又折迴到了他身邊,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好不親昵的樣子。


    “叔,我跟你說……”


    秦嫵絮絮叨叨,與劉富貴好不親近,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場景!


    劉富貴老臉一紅,本想掙脫這小姑娘的胳膊,卻沒想到,這小姑娘手上,有一把蠻力,緊緊的攥著他的胳膊,連拖帶拽的前行。


    村民甲:都說富貴叔脾氣古怪,不愛與人親近,對自家侄女,和顏悅色著呢!


    村民以乙:誰說不是呢?!


    瞧這叔侄倆親昵的樣子!


    真是許久未見了。


    劉富貴被“力大如牛”的小姑娘,拖到了沒人的地方,才沒好氣的道:“你這小小女子,怎麽如此的厚臉皮?


    誰是你叔?


    把你的手拿開!”


    秦嫵悻悻的收迴手,滿眼委屈:“富貴叔,你幹嘛兇我!


    我大老遠的來找您,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您別這麽兇嘛……”


    劉富貴心裏咯噔一沉,更加確信,眼前這小姑娘 ,就是看上了他們這片地!


    先前就有人,打他們這片地的主意,若不是有吳家護著,他們這些祖祖輩輩,生活在稻花村的人,就要失去了家園!


    眼前這小姑娘,生得漂漂亮亮,口口聲聲是來談生意的,劉富貴心中有數,他們不過是泥腿子,與這些貴公子千金小姐之間,哪有什麽可談的生意?


    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有能夠快速成熟的種子,種了地還有銀子拿!


    天上斷然不會有掉餡餅的好事兒!


    劉富貴滿臉戒備的推開秦嫵,聲音涼薄:“我不管你是誰,又存了什麽心思,稻花村的地,不賣!


    合作,生意通通不談!


    稻花香的糧食,我們隻賣給吳家!


    你還是從哪兒來,迴哪兒去!


    走走走!”


    說罷,劉富貴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秦嫵站在原地,沒想到,這稻花村的裏長, 真的如孟荀說的那般,脾氣古怪,不苟言笑。


    他來了好多次,都被撅了迴去。


    秦嫵站在原地,還是心有不甘,於是跟了上去。


    劉富貴蹙眉,這小姑娘,怎麽這麽鍥而不舍?


    劉富貴加快了腳步,秦嫵也隨著加快腳步,他慢下來,小姑娘也慢下來!


    就這麽尾巴似的跟著,劉富貴在村子裏,七拐八拐不迴家,小姑娘就跟著屁股後,見人就打招唿,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侄女!


    甩都甩不掉!


    劉富貴實在沒了法子,才慢悠悠的迴了家。


    山腳下 ,一處破爛的茅草屋,便是劉富貴的家,剛進了院子裏,他就迴過頭,一臉不耐的道:“小姑娘,你跟著我也沒用!


    我們稻花村的地,真的不賣!”


    “富貴叔,我就說你誤會了,我真的不是來美地的,隻是談合作……”


    “你這種騙子,我不是頭一次見了!


    我們莊戶人家有什麽優勢,我們自然心知肚明!


    我們隻老老實實種地,啥都不敢想!


    姑娘你還是迴去吧!”


    說著,劉富貴便將人,推搡到了院子裏。


    秦嫵被拒之門外,也不氣餒,而是拖了一條長凳,坐在了劉富貴家的院子裏。


    屋子裏,很快便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那聲音又低又沉,很快,秦嫵便聽見了劉富貴的驚唿聲:“老婆子,你怎麽了?”


    秦嫵聽見了屋子裏的動靜, 快速朝著屋子裏走去,昏暗的房間當中。


    一進門 ,便嗅到了一股血腥氣息,隻見一名老婦人躺在土炕上,口上滿是鮮血!


    秦嫵上前,推開了劉富貴,開始給那老婦人把脈,脈象沉伏散亂,空間裏的x光檢測係統已經開啟!


    “嬸子這般咳嗽多久了?”


    劉富貴滿臉焦灼,一雙眼睛都是通紅的:“我家老婆子得的是癆病,咳嗽了有兩年了……


    隻不過是近些日子,才開始咳血……”


    秦嫵讓劉富貴將那老婦人,放平躺在了土炕上。


    便開始給那老人施針治療,隨後又讓劉富貴去拿來了水,將瓷瓶裏的藥,給那婦人喂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時,那老婦人才幽幽轉醒,映入眼簾的,是自家男人那一張滿是擔憂的臉,還有一個陌生的小姑娘。


    “老婆子,你醒了,你感覺咋樣!”


    劉富貴的聲音顫抖,那老婦人心中酸澀,卻扯出一抹笑:“我這病,早晚都是一死,你難受個啥!


    死了也好,省得拖累你了……”


    “你說的那是啥話,本來就咱兩口子相依為命,你死了,我活著還有啥意思!


    你隻要聽話,老老實實的吃藥,會好起來的……”


    老兩口的話,說的十分的酸澀。


    秦嫵聽了,隻覺得心裏酸脹的難受。


    “富貴說你放心,嬸子的病,不是要命的病!


    就是拖拉的時間有點兒長,把身子都拖壞了!


    隻要按時吃藥,好好治療,是能夠痊愈的!”


    劉富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癆病能治?


    這怎麽可能?


    可看見小姑娘眼裏的篤定,又想到了方才,她為老婆子濕


    施針時候,從容篤定的模樣,又不像是在撒謊!


    就連江南雲家的百草廳裏麵的郎中,都說他家老婆子活不了多久了,眼前這小姑娘,哪裏來的信心,說老婆子的病能治愈?


    久久的,生活在絕望當中的人,隻要抓到了一絲希望,便會有求生的信念!


    劉富貴上前,彎著腰就要跪下去,卻被秦嫵的雙手扶住。


    “富貴叔,你這是作甚!


    何故對我行此大禮!”


    “小姑娘,剛才是叔說話難聽了……


    你嬸子的病,當真有救?”


    秦嫵點頭:“那是自然!”


    富貴嬸兒肺部的陰影,的確是很重,不過是慢性肺炎長期堆積造成的,還沒有發展到惡劣的病變,那是萬幸!


    村莊裏的人太過窮苦,買藥的錢,都是難事!


    隻要悉心調理,精心治療,是能夠恢複痊愈的!


    原本對秦嫵,沒什麽好臉色的劉富貴,在經曆了這件事情之後,也顯得客氣了不少,秦嫵將成藥交給了劉富貴,並且詳細的說明了這些藥物的用法及用量。


    隨後,秦嫵又開了溫補治病的藥方,拿給了劉富貴,讓他去抓藥,給富貴嬸兒日日服用。


    劉富貴感激涕零:“秦姑娘,老朽剛才對你那種態度,你還不計前嫌,給老婆子施針看病,老朽真是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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