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遙雙眸一眨,眼圈通紅,盈盈霧氣縈繞於眼眶,全然沒了往日裏的囂張跋扈。


    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聽見她如此說,陌世子竟然長出了一口氣,神情也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


    這一切,全都被柳元箬看在眼裏,她的手 微微蜷縮,指甲緩慢的掐入皮肉之中。


    秦嫵也有幾分錯愕,怎麽也想不到,洛水遙誤打誤撞的,竟然把豫南王拖下水來!


    這就有點棘手。


    “水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啟稟皇兄,那一日,咱們進入京城,是豫南王親自迎接的,王爺從那時起,便對水遙,情根深中……”


    話音未落,卻看見原本坐在位置上,一臉淡定自若的豫南王,瞬間暴怒,拍案而起。


    “你放屁,本王何時對你情根深重?


    洛水遙,你怕不是有什麽癔症吧!


    本王對你情根深重?


    你們迴鶻的人,怎麽都這般自戀?”


    豫南王的不留情麵,惹的洛水遙,更是哭紅了雙眼:“王爺,您當真這般無情?”


    “你少裝的可憐兮兮的,本王與你都不熟,哪裏來的一見鍾情!


    狗屁的情根深重!


    你的醜事,在眾人麵前暴露,就想要拉本王下水?


    做夢!”


    洛水遙緊咬著下唇,滿臉委屈地看向文帝,竟然不似之前那般,驕縱任性,跪在地上哭道:“皇上,要為我主持公道!


    豫南王那一日,到了天香閣故意邂逅本宮!


    當時,我們二人,還同在一雅間裏,談笑風生,詩詞歌賦!


    這件事情,本宮身邊的宮女,還有天香閣的東家,都能為我作證!”


    豫南王的臉上 ,竟然有一些心慌,那一日發生的事情,皇上隻要稍加打聽 ,便會知曉。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一時的交集,會讓他惹了一身騷迴來!


    豫南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女賓席上的秦嫵,隻覺得心裏一慌。


    怒道:“洛水遙,你休要胡說八道!


    那一日 ,你與本王,不過是偶遇罷了……”


    “好一個偶遇!


    王爺難道忘記了,我們私下見麵之時,你對我的那些溫柔儒雅,纏綿悱惻……”


    豫南王漲紅了一張臉,洛水遙這女人,大概是瘋了吧!


    在眾人麵前,這種場合,說的這是什麽話?


    豫南王就算是死 ,也想不到,他一世英名,會被這麽個女人給毀掉!


    洛水遙好似入了戲,哭得越發傷心,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好好好!


    都是本宮自作多情!


    王爺就算是嫌棄本宮,也不能在這麽多人麵前,對我不管不顧!


    那一日,如果不是王爺對水遙,一番深情告白,還將這東西給了我……


    我又怎會,將自己交付給王爺……”


    交付給王爺……


    這一句話,在人群之中展開,文帝的臉色也都變得難看了!


    他眼神犀利的看向本豫南王,聲色俱厲:“赫連清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


    你給朕說清楚!”


    豫南王也傻眼了,洛水遙為了汙蔑他,竟然把這種不知羞恥的話 ,都說出來了!


    今夜真是晦氣!


    這種事情,他怎麽好自證清白?


    洛水遙見眾人竊竊私語,局勢已經這般,索性就下出了一劑猛料:“那一夜,如果是王爺哄騙,遙兒又怎會一顆真心錯付?


    我原本以為,今夜 ,王爺會主動與皇上提起來,你我之間的事,可誰曾想發生了這種事,王爺這是打算不認賬了嗎?”


    洛水遙淒淒哀哀,哭得好不傷心,豫南王怒目瞪圓 ,一副別來沾邊的模樣!


    這二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有私情!


    可洛水遙,就是一口咬定 ,豫南王對她,是一見鍾情,二人背地裏多次私下見麵!


    豫南王更是有苦說不出。


    他不明白,洛水遙到底是抽的什麽瘋?


    為何就非要賴上他?


    早知道那一日,就不應爛好心,沒想到,竟然會給招惹到一身騷。


    洛君南看向文帝:“皇上這件事情,您怎麽看?”


    “公主既然說,豫南王與她私相授受,可有證據?”


    “這香囊上,繡著王爺的姓氏,難道不是證據?


    難不成,這香囊還會是別的王孫公子的?”


    洛水遙雙眼通紅,一副含情脈脈的看著豫南王:“王爺當真這般無情?


    這些日子以來,我拚命的在皇上跟前表現,隻為了,為我們二人之間的未來籌謀!”


    “洛水遙,你若腦子有病,就先去看太醫!


    本王與你無關,你手上的那肮髒東西,從何而來,可能更是不知!”


    豫南王真的快要被氣死了,洛水遙這個瘋女人,一張嘴便是胡說八道,什麽一見鍾情,私定終身,私相授受……


    說的豫南王,都差點兒信了,他們二人之間,真的有一腿!


    洛水遙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星空這一雙水眸,唇角上竟然都見了血,仿佛在做最後的掙紮。


    “王爺當真要將我置於這般境地,不管不顧?”


    “本王與你無關!


    你那肮髒的玩意,也不知是從哪弄的!


    你休想要賴到本王頭上!”


    洛水遙的表情,倔強又委屈:“皇上,我與王爺,早就有了夫妻之實,皇上若是不幸,便可讓宮中的嬤嬤或者是醫女來驗身!”


    豫南王震驚:“洛水遙,你瘋了吧?


    倘若你是個水性楊花的,早就婚前失身……””


    話一說出口,便惹來了洛君南的不滿:“豫南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今日之事,鬧成這般,孤也算是瞧出來了,你們大雍朝,本沒有和親之意,既然如此,這一遭,也算我們白來了!”


    繼而 ,洛君南看向文帝,臉色陰鬱,拱手抱拳:“皇上,今日之事,還是水遙不懂事,衝撞了您與諸位嬪妃!


    和親之事,就此作罷,但我妹妹受的委屈,孤絕不姑息,既然不能和平相處,那便兵戎相見吧!


    告辭!”


    說罷,洛君南看向洛水遙,便帶上人,拂袖而去!


    這一夜 ,迴鶻汗國的臉麵,徹底的被丟盡了!


    大雍朝,簡直欺人太甚!


    看著洛君南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文帝的臉色,也陰鬱了幾分。


    眾人看向豫南王,他有一些不安:“皇兄,你要相信臣弟!


    我斷然不會,做那種苟且之事!


    那洛水遙,就是想要將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閉嘴吧你!


    赫連清,你讓朕說你些什麽好!


    這麽多的王孫貴族,怎得洛水遙都不去攀咬別人?


    唯獨就隻選擇你?


    是你豐神俊朗,還是人見人愛?


    你不過是一個閑散王爺,還是個和離的,在外頭的名聲,臭到了極點,那洛水遙想要嫁給你也是瞎了眼!”


    說罷,文帝忽然站起身來,臉上盡是怒意。


    這一場宮宴,不歡而散,洛君南的那番話,讓他更是憂心不已。


    大雍朝雖說,找到了曹太師府上,隱藏起來的那些巨額財寶,作為軍需,可戰爭這種事,必定是勞民傷財的。


    尤其是,關外的百姓,自然是少不了生靈塗炭!


    這也是文帝,最不願意看見的景象。


    文帝憤然離席,萬皇後和一眾嬪妃,也隨著離開。


    原本的宴會席 瞬間空蕩蕩的。


    陌世子隻看了一眼,被眾人指指點點的豫南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生怕火星子濺到自己身上,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天香閣


    洛水遙的身體,重重的跌在了地上,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的疼。


    她眼底裏帶著恐懼 ,看著麵容猙獰的洛君南,一步一步靠近,蜷曲著腿,不斷地往後撤退。


    “皇兄,你放過我吧……


    我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想要看我當眾出醜……”


    洛君南眼底裏的陰鬱盡現,手上的皮鞭纏繞在了手腕上,青筋繃起,帶著嗜血的殺意。


    “洛水遙 ,你可知今日,你將孤的盤算,徹底的都毀了!


    你說,孤怎麽懲罰你?”


    洛水遙發髻鬆散,桌麵上放著那一隻繡春囊,她渾身顫抖著,主動伸手,想要去勾纏洛君南:“皇兄,隻要你能消氣,你讓遙兒做什麽都行……”


    洛君南眼神裏,透著陰狠,一伸手,便將那香囊裹在掌心之中,內力催化,瞬間粉碎!


    香囊裏,竟然還有東西!


    是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玉牌。


    將那玉牌,捏在手心之中 ,上麵竟然刻了一個字!


    陌!


    洛君南微微眯起眼眸,看樣子 ,這繡春囊, 是陌世子的!


    洛君南眼神裏的狠厲,散發著悠悠寒光,猶如一頭暴怒的野獸。


    看樣子,今天晚上的事,是榮王搞下的!


    很好!


    洛水遙的驚唿,被撞碎了,不堪入耳。


    秦嫵離開宮中,一道柔嫩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榮安縣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秦嫵抬起頭,便對視上了柳元箬那一雙澄澈無辜的眸子。


    她伸手示意,二人便先後上了馬車。


    空氣當中,散發著一縷幽香,少女的脊背筆直,坐的端正,一副大家閨秀的舉止。


    秦嫵好奇:“柳姑娘找我何事?”


    “今夜這一切,都是在縣主的計劃之中吧!”


    “我聽不懂,柳姑娘在說些什麽!”


    “那繡春囊,是陌世子的吧!


    今夜,縣主不是想著,將水遙公主與陌世子捆綁在一處嗎?”


    秦嫵笑的明豔,卻也絲毫不掩藏:“柳姑娘真是聰慧過人,我的這些心思 ,竟然瞞不過你的眼睛!”


    柳元箬聞言,隻覺得大受驚嚇 ,身子也跟著虛弱了幾分:“所以今夜,我絆了水遙公主那一腳,差點兒毀了我的終身幸福?”


    看著柳元箬驚慌失措的模樣,秦嫵的表情,嚴肅了幾分:“柳姑娘未免也太早下了定論?


    你與陌世子,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的個性,互不相通,姑娘是如何知曉,陌世子便是你的良人?”


    柳元箬的眸色,有了片刻的怔愣 ,卻很快恢複如常,依舊是那一副人前端莊的姿態。


    “縣主好似對陌世子有偏見?”


    秦嫵淡淡道:“不是偏見,柳姑娘可知,之前你為何誤會我?”


    提起來那件事,柳元箬的臉色,浮現出一抹不自然。


    “是因著縣主,屢屢去榮王府!


    世人皆言你是下堂婦,隻想著攀附權貴……


    這才造成了誤會!”


    提起往日種種,柳元箬的神情,羞窘難當。


    秦嫵卻笑:“我之前與柳姑娘解釋過,當初是去榮王府上,給陌世子看病,柳姑娘可還記得?”


    柳元箬頷首。


    “那姑娘可知,陌世子患的是什麽病?”


    “這倒不曾聽聞?


    縣主……”


    柳元箬精致的柳眉微蹙,露出滿臉擔心:“陌世子該……不會是得了什麽惡疾?”


    “不是惡疾,是見不得人的病!


    柳姑娘,我覺得你善良,熱情,十分正直,你為何要將一腔熱情,全都傾注在陌世子身上呢?


    他不是你的良人,更不值得你托付終身,你值得更好的!”


    柳元箬的眼神有了片刻的茫然:“可是小時候的陌世子,不像他如今這般紈絝……


    他同樣善良熱情,更是個正直之人……”


    “柳姑娘的意思……你與陌世子,自幼便是相識?”


    柳元箬臉上露出羞澀,卻還是點了點頭。


    “自是年幼的情誼,讓我一直難以忘卻!


    隻是……”


    柳元箬苦澀一笑:“世子好像已經忘卻了我……


    所謂的年幼時的情誼,大抵隻有我一個人,在硬撐著罷了!”


    秦嫵輕聲勸慰:“柳姑娘,你是個聰慧之人,即便是如今,你一心想要逃離柳家,也不是匆匆的將自己嫁了出去,便就能夠脫離苦海!


    陌世子的人品,姑且不論,你認為一個時常流連於秦樓楚館,沉迷於風月的男子 ,真的是你想要相守一生的嗎?”


    柳元箬動搖了 , 即便是之前,陌世子再怎麽瞧不上她,柳元箬都沒有動搖過他的決心。


    可那繡春囊,拿出來的那一刻,柳元箬便敏銳地察覺到了陌世子的心慌!


    即便他與水遙公主沒什麽,可一個時常將那種玩意兒放在身上,與旁的女子調情戲弄的男子,又怎會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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