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嫵柔聲細語的安撫:“胡說八道!


    金瞳乃是胎兒在母體之中的不足,隻不過是一種病症 ,怎的就是不祥之兆!”


    赫連夙緊繃的脊背一僵,二十幾年來心底裏的傷痛,好似被頃刻間安撫。


    “你說的是真的?”


    秦嫵的眼神,異常溫柔,篤定的點了點頭:“我是醫者,說的話自然都是真的,倘若你真的是不詳 ,為何先帝執意讓你繼位?


    倘若你真的是不詳,為何你再為那三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百姓視你為明君,朝臣對你讚不絕口,欽佩有加!


    倘若你真的是不祥之人,又為何民心所向,受到百姓的擁躉?”


    輕柔的聲音,仿佛涓涓細流聲,輕而易舉的敲擊開了赫連夙經年累月,被冰冷包裹著的外殼,緩慢地滲透到了他的內心當中。


    赫連夙的指尖都在發顫:“你……沒騙我?”


    秦嫵認真的道:“我為何要騙你?


    古書之中真的有記載 ,初生嬰兒金瞳,乃是母體氣血不足,相生相克引起的不足之兆!


    隻需以黃芩苷,金銀花,梔子微微用藥,加以日曬數日,眼中金色即可消退!”


    “可是從小到大,母妃都不喜我……”


    赫連夙永遠無法忘記,那段至陰至暗的日子。


    正常的母妃,會看著滿身是傷的孩子,心疼落淚,哭得淒慘。


    她說:“阿夙,都是母妃不好……


    倘若母妃再強一些,便不會讓你受這般傷害!”


    每每此時,小小的赫連夙,都會用盡全身的力氣,紮進母妃的懷裏,感受她給予的片刻短暫的母愛。


    因為大多數時間,母妃都是不正常的!


    她會打他,會用力的掐他!


    甚至是在冬日裏,將他拉到院子裏 ,廊前庭下,狠狠的往他身上潑冷水!


    隻是為了將他折騰病,這樣子先帝才會憐憫孩子 來看她一眼。


    赫連夙年幼時期,便是在這樣子,周而複始的折磨之下度過的。


    至今他都困惑不解,父皇明明不喜他,卻會在他每次生病之後前來看我!


    母妃明明很愛他,卻用盡全力的折磨他!


    赫連夙沉默寡言的個性,便是在這樣不正常的環境之下,逐漸的堆積而成!


    他不信任身邊的任何人,尤其是女人,母非常常訓誡:“這世間的女子,越是長得好看的 ,便越會撒謊騙人!


    唯有女子不可信也!”


    秦嫵看著男人一臉落寞的樣子 ,雖不知,赫連夙與母妃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過往,卻也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的童年 ,應該是十分的不幸的。


    秦嫵無法去探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來的時候,她便從清風口中得知 ,他們今日去過地牢 ,曹雲柔死了。


    曹雲柔手裏的最後底牌 ,倘若都沒能阻止她的死亡 ,便就說明 ,烏蘇的狀況,應該不會很好!


    赫連夙說 ,一直是烏蘇照顧著他長大的, 他們之間的感情,想必很深!


    今夜赫連夙的頹喪,想必就是因為烏蘇吧!


    見著赫連夙躁怒不安 ,秦嫵便在臥室裏,點燃了凝神靜氣的安神香。


    許是安神香的藥效,又或是秦嫵的陪伴 ,到了申時,赫連夙才睡著。


    秦嫵起身,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男人牢牢的攥在掌心之中。


    看著男人猶如嬰兒般的長睫,覆蓋著眼瞼。


    即便是睡著了,他也依舊眉心蹙蹙,好似在那眉宇之間,總有一種淡淡的哀傷。


    這一日,秦嫵入宮請安


    鳳儀宮


    還未進門,便聽見了殿裏,太後聲帶慍怒。


    秦嫵看向守在門口的馮嬤嬤,擔憂的道:“馮嬤嬤,太後娘娘這是怎麽了?


    為何如此動怒?”


    “還不是那迴鶻汗國的長公主!


    實在是太過嬌蠻人性!


    前幾日,在宮中被芸嬅長公主府上的公子衝撞了,這水遙公主,竟然直接將小公子栓在了冷宮院子裏的大樹上!


    闔宮上下都急壞了,在宮中找了小公子半夜,就連禦花園裏的蓮花塘也都打撈了!


    都沒有找到蹤跡,芸嬅公主暈死過去好幾迴!”


    秦嫵蹙眉,芸嬅長公主與忠勇侯府上的世子,情投意合,二人成婚之後沒多久,關外就發生了戰亂。


    忠勇侯年邁,不能再上戰場 ,駙馬便代父出征,天妒英才,駙馬戰死沙場。


    彼時,芸嬅長公主腹中,已懷有忠勇侯府上的血脈。


    老侯爺與老夫人,將一腔的愛與對兒子的悔恨,全都傾注給了這小公子。


    一家人如眼珠子般的疼愛著。


    隻是可憐了那小公子,小小年紀,在冷宮中待了一宿,迴來的時候,那孩子渾身上下冰涼,褲子都尿了!


    看上去像是丟了魂兒。


    秦嫵聽了馮嬤嬤的話,也隨即蹙緊眉頭。


    這洛水遙,還真是囂張跋扈,極度囂張!


    秦嫵進門,地上散落的杯盞,盡是碎片。


    “這洛水遙,委實過分,她真的以為,我大雍朝 ,會懼怕一小小流民部落?


    竟然敢在我京城當中,如此的張揚跋扈!


    武兒上不過六歲稚子,隻不過是撞了她一下,她竟然這般心狠手辣,將人綁在了冷宮之中!”


    想起來小公子被人找到時,淒慘的模樣,太後心疼萬分!


    “這件事,自然不能就這麽算了!


    哀家就算能咽得下這口氣,忠勇侯老兩口,也咽不下這口氣!”


    老兩口沒了獨生子,便等同於沒了眼眶子,如今他們如珠如寶疼愛的小孫孫,自然便是老兩口的眼珠子啊!


    為了這件事,忠勇侯大發雷霆,擾了朝堂,芸嬅公主守著年幼的孩子,更是哭紅的一雙眼。


    如今那小公子高熱不退,夜夜驚厥。


    他們如珠如寶疼愛的孫子,被人搓磨成這般,叫他們老兩口,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太後本來也覺得,這件事就不可這麽算了!


    在朝廷之中,群臣分了兩派,一派認為如今戰事在即,雙方指望這一次和親,暫緩戰事。


    畢竟這三年,曹太師一脈將朝廷折騰的不輕,國庫空虛,前線緊張,一夏季各地水患,糧草又不充盈,若是單獨對戰迴鶻汗國,不成問題,隻怕是其他兩國也加入戰爭,大雍朝到時候腹背受敵。


    另外一波,是主張給忠勇侯府上的小公子,討迴公道的!


    忠勇侯府上滿門忠烈,駙馬又忠心耿耿,為國捐軀,兩輩人,就守著這麽一個寶貝疙瘩,如今被折磨成了這般,若不給人家一個說法,隻怕是要寒了忠臣的心。


    兩撥人爭執不下,文帝也著實是頭痛。


    秦嫵上前,用帕子給太後擦拭手上的水漬:“太後娘娘息怒,若是氣壞了您的身子,便就不值當的了!”


    太後重重歎息一聲,眼底裏是忍不住的心疼:“可憐武兒年幼,在那冷宮裏,受了如此多的罪過!


    說到底,還是這水遙公主,囂張放肆!


    竟然如此的膽大囂張!


    哀家聽聞,前幾日,她當街行兇,傷了柳大人家二姑娘的臉,可有此事?”


    秦嫵頷首:“二姑娘一張臉,容顏盡毀!


    水遙公主一貫的態度囂張 ,倒是迴鶻太子,命人給柳大人送去了不少金銀珠寶,還送了不少恢複傷疤的金瘡藥!


    不過,這水遙公主,是個刺兒頭,不管與誰和親,那都是個禍害!”


    太後又是如何看不出 ,這水遙公主是個禍害?


    “三日後,皇上要在宮中設宴,為水遙公主與太子,接風洗塵!


    還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說罷,太後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秦嫵安慰了一番太後,便離開了鳳儀宮。


    順路去給萬皇後請安。


    秦嫵進了殿內,沒想到竟然看見了水遙公主也在!


    這水遙公主,好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臣女拜見皇後娘娘,拜見公主!”


    秦嫵不喜水遙公主,之前雖說撕破了臉皮,可如今是在宮中,她自然要恭恭敬敬。


    免得生出事端。


    “起來吧!”


    秦嫵起身,皇後賜座。


    洛水遙見秦嫵,嘴角上揚,笑容裏卻又透著挑釁:“怪不得榮安縣主如此驕縱跋扈,天不怕地不怕,原來背後,有皇後撐腰呢!”


    萬皇後下意識時的眉頭攢蹙,這幾日,洛水遙憑借一己之力,將宮中攪得人仰馬翻。


    這女人驕縱跋扈,手上時常握著一根銀蛇,不管哪個惹到了他,都是一頓鞭子伺候!


    整個皇宮,都被她搞得烏煙瘴氣。


    “公主何出此言?”


    “上一次,在街上我,不過是失手傷了柳大人家的千金 ,你們這位縣主,可是好大的能耐,逼迫著本宮與柳姑娘道歉!”


    萬皇後依舊嘴角含笑,婉婉端莊:“榮安縣主為人和善,更是心底純厚,這個中,是否有什麽誤會?”


    洛水遙哼笑:“誤會?


    本宮瞧著,就是榮安縣主恃寵而驕!


    不把本宮放在眼裏!


    皇後娘娘,此次本宮乃是代表迴鶻汗國來和親的!


    這可是關乎兩國之間,是否能和平相處下去!


    皇後娘娘身為國母,想必應該知曉孰輕孰重吧!”


    赤裸裸的威脅,言語之間的傲慢與囂張,秦嫵不由得感歎,這洛水遙,還真是肆意妄為!


    真不知道,一個小小流民部落的公主,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口氣!


    萬皇後一直笑臉相迎:“和親之事,茲事體大,不是本宮一個後宮婦人,能夠幹預的!


    公主既然來到了大雍朝,自然是要好好的相看一番!


    公主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可與本宮說說!”


    萬皇後不看眼色,甚至是故意轉移話題,惹的洛水遙不悅。


    “皇後娘娘是要袒護榮安縣主?”


    “何來袒護之說?


    公主若是有理有據,早就鬧到皇上那兒去了,不是嗎?


    既然公主也知曉,這一次是來和親的,那就應該把兩國之間的和平相處,放在首要位置!


    公主前幾日將忠勇侯府上小公子捆綁在冷宮之中,那孩子至今,都還高燒不退!


    迴鶻若是真心想要和親,公主就應該以大局為重,而不是這般!


    時候不早了,本宮也乏了,就不陪公主多聊了!”


    說罷,皇後緩緩起身。


    秦嫵自然而然的上前,路過了洛水遙,她依舊目不斜視。


    倒是洛水遙,被路過身邊的秦嫵嚇了一跳。


    那一日的事,還曆曆在目。


    這女人,明明承認了對她用毒,可等到迴到天香閣,隨行而來的巫醫,卻沒有發現任何中毒的痕跡。


    這女人看上去一副溫和笑臉,實際上卻是個笑麵虎!


    還會用暗器,又會捉弄人,吃了一次虧了洛水遙,對秦嫵憎恨不已,卻也聽了太子哥哥的話,不敢輕舉妄動。


    不能著了這個女人的道。


    越過了洛水遙,秦嫵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攙扶住了萬皇後。


    二人便走向了內殿當中,盡管,萬皇後這段時日,都在努力的康複,可走路的動作,依舊有一些不自然。


    深一腳淺一腳的。


    落入洛水遙的眼中,她自然看得真切。


    萬皇後被秦嫵攙扶著,坐在了拔步床上,沒有旁人在場,她難得卸下國母的威嚴,嘴角含笑道:“聽說前幾日,你搓了水遙公主的顏麵?”


    秦嫵麵露不安,看向萬皇後:“娘娘,事情是這樣的……”


    不待秦嫵解釋,萬皇後竟然換上一抹調皮的笑,對著秦嫵比了一個大拇指:“幹的真不錯!


    這洛水遙,張揚跋扈,在一進宮,整個皇宮鬧得人仰馬翻!


    也應該給她一個教訓才是,否則這囂張的水遙公主,便當真以為大雍朝,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皇上也知曉這件事了吧?”


    “嗯,盡管當著那迴鶻汗國的太子,皇上說要徹查此事,可背地裏,皇上也是對你讚許有加!


    說是要搓一搓這水遙公主的銳氣才好!


    否則,她若真的嫁到大雍朝,不管是嫁給哪家王孫公子,也都是禍害人家門楣!”


    秦嫵沒想到,文帝竟然連這都看得出來。


    隨即問道:“水遙公主可否相看了?”


    皇後搖頭,眉心掠過一抹淡淡愁容:“自從那一日入宮之後,水遙公主便未離宮過!


    你也知,這後宮除了皇上,之外便無其他男子……”


    秦嫵不由得瞪大了一雙眼睛:“這水遙公主該不會是……”


    秦嫵蹙眉,這女人倒是胃口不小,竟然看上了一朝天子!


    “如今,本宮這雙腿,尚未恢複,若是皇上迫於壓力……”


    話音未落,門口便傳來了男人清雋爽朗的聲音:“你這雙腿怎麽了?


    縱然你是雙腿斷了,朕這一輩子,也隻認定你一人為國母!


    那洛水遙,長得醜,想得倒挺美,就她那種刁鑽跋扈,不可一世的個性,可比不上姝兒你半根頭發絲!”


    說話間,文帝已經走進了廳堂之內, 秦嫵看著文帝上前,識趣的退了幾步。


    皇後想要起身,卻被文帝按住雙肩,先前在外頭的不快,在看見了萬皇後之後,竟然消失殆盡。


    “區區迴鶻,還想拿捏我大雍朝!


    這一仗,大不了咱們就打!”


    “皇上萬不可意氣用事!


    迴鶻乃一遊牧部落,並不足以為懼!


    可怕的是虎視眈眈的大齊,與南嶼國!


    若是這兩國,也想要分一杯羹,咱們麵臨的,並不隻是一個遊牧部落!”


    萬皇後的聰慧懂事,惹得文帝心疼不已。


    這幾日,洛水遙時不時的都會出現在他麵前,這惹的文帝心中不快。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位迴鶻公主,是在對著他獻殷勤!


    且——


    迴鶻太子不止一次的旁敲側擊 ,洛水遙心悅他!


    都被文帝裝傻充愣的糊弄過去!


    “皇上,別提那些鬧心的事兒了!


    武兒的情況,可好一些?”


    提及此,文帝的臉色 ,愈發陰沉。


    “許太醫來報,那孩子許是受到了驚嚇,今日燒退了,可是卻神誌不清!


    皇姐哭的一雙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


    說罷,又是一聲重重的歎息。


    秦嫵頗為主動道:“若是皇上信任臣女 ,臣女願意去一趟忠勇侯府上,給小公子診治!”


    文帝大喜,轉瞬臉上又露出幾分難色。


    長公主不喜秦嫵,尤其是她在公主府上,用了下作手 段,嫁給了豫南王!


    哪怕知曉,這件事情當中,也有母後的手筆,可是在她眼中 ,豫南王本不應該配這麽一個女人!


    沒想到,嫁入豫南王府後的秦嫵,不但不恪守婦容婦德,反而變成了潑婦, 日日對著豫南王,拳腳相向,讓豫南王變成了,京中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料!


    有辱皇室威嚴。


    文帝也是害怕 ,秦嫵去了忠勇侯府上,會惹的大長公主不快!


    不過,眼下還是小公子的病情,最為重要!


    思忖再三,文帝還是同意了。


    離開了皇宮,秦嫵便召喚了不白,在小鳥耳邊低聲咕嚕了幾句,便看見那翠綠色的小鸚鵡,嗖的一下子飛了出去。


    秦嫵滿意的半閉起眼眸,不白的求子之路,並不順暢。


    即便是與赫連夙的小鷯哥,有過一段甜蜜時光,可最近,兩隻小鳥,好似不對付!


    每次見麵就掐架,有好幾次 ,不白都铩羽而歸!


    那模樣好不狼狽!


    秦嫵抵達忠勇侯府上的時候 ,竟意外地看見了那一輛熟悉的馬車!


    清風上前,恭敬請安:“秦姑娘,您怎麽也來了!”


    “我奉皇上旨意,前來給小公子診治!


    太上皇也在?”


    “聽了小公子的事,太上皇特地過來看望!”


    門口的守衛得知,秦嫵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給小公子看病的,倒是動作麻利,將人帶了進去。


    來到了小公子住的聽竹苑,還未進門,便聽見了婦人的哭喊聲。


    “武兒,祖母的心尖尖啊,你這是怎麽了!”


    芸嬅長公主的聲音,含著哭腔:“武兒,你鬆開了嘴……


    乖!


    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小公子這病,到底能不能看!


    不能看就給本宮滾,少在這裏礙眼!”


    秦嫵透過門縫看見了在床榻上的男孩,好似驚厥,死死的咬著舌頭,嘴角上都已經滲出了血。


    一旁的郎中,手上還有一圈清晰的齒痕,傷及骨肉,鮮血淋漓。


    若是那孩子繼續咬著舌頭,隻怕是會將舌頭咬斷了,秦嫵快步進了屋子裏,不顧眾人異樣的目光,來到了矮榻前。


    芸嬅長公主定睛,看清來人是誰之後,瞬間暴跳如雷:“秦嫵,你好大的狗膽!


    我忠勇侯府,豈是你能隨意進出的,你要幹什麽?”


    秦嫵一把將圍在床那邊的人全都推開,芸嬅長公主臉上的怒意更甚:“秦嫵,誰準許你碰武兒的,把你的髒手拿開!”


    秦嫵神色凝重,並不搭理芸嬅長公主,隻是上前去,迅速的捏住了小男孩的下額,然後對著身邊已經被嚇傻了的郎中道:“竹片給我!”


    郎中隨即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從醫藥箱當中,取出來一枚薄厚適中的竹片,遞到了秦嫵手上。


    芸嬅長公主一驚,聲嘶力竭的咆哮:“秦嫵,你到底要作何?”


    一旁的赫連夙上前,輕輕地按住了芸嬅長公主的雙肩,沉聲安撫:“芸嬅,武兒這般,你難道看了不心疼?


    秦嫵連你皇兄的病都能治好,你就不能相信她一次?”


    赫連夙的聲音沉穩內斂,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芸嬅長公主看著躺在床榻上的小人,渾身抽搐,口角吐著白沫的模樣,更是心疼不已。


    聲音哽咽:“皇叔,芸嬅已經沒有了夫君,武兒是我們唯一的血脈啊!


    芸嬅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了……”


    赫連夙冰冷的眸色當中,閃現一抹心疼,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撫。


    沒有了人來上前阻撓,秦嫵快速的打開了隨身攜帶的藥箱,取出金針給小公子施針。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小公子的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


    原本已經僵直,吐了白沫子的小公子,此時已經安靜下來,臉上是自從出世以來,從未有過的紅潤色澤。


    秦嫵的額頭上已經沁滿了汗珠,她起身,對著身後憂心的眾人道了一句:“小公子已然無恙,口腔裏的傷口很快便會恢複的!”


    芸嬅哭得雙眼通紅,快步上前,抱著小公子的身體,哭的不成模樣:“武兒,我的武兒……”


    秦嫵來到了門外,聽著裏麵的哭聲,重重的出了一口氣。


    這孩子身上的傷,倒也好醫治。


    哪怕是心裏留下的創傷,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都不一定能恢複。


    身邊的男人,將帕子遞到了她的麵前,眼神繾綣,頗為柔情。


    秦嫵對著赫連夙淺笑,眼神羞赧。


    “武兒的狀況……”


    “小公子身上的病症,在冷宮的這一夜,許是受到了驚嚇,導致他的神誌異常!”


    赫連夙劍眉攢蹙,擰成了疙瘩。


    他心疼武兒,因為他深知,童年裏造成的陰影,會給一個孩子,留下不可磨滅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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