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大哥,你在嗎?”


    “柯大哥,我進來了哦?”


    死寂,虛無


    明明是大白天的,萬繼江卻感覺到了一陣淡淡的寒意,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死氣


    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必須現在就進去


    隨著萬繼江費力將門推開,裏麵的場景不由得令他大吃一驚:


    隻見柯啟鴻正將一條白綾緩緩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隻要將腳下的胡凳踢掉,便可告別這個世界


    危急關頭,萬繼江爆發出了此生沒有的速度,將柯啟鴻一把從白綾上推了下來,隨後眼眶泛紅道:“柯大哥,你這是在做什麽啊?!”


    柯啟鴻並沒有迴應,隻是雙目無神地看著頭上的白綾,其含義不言而喻


    “怎麽了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剛剛因推倒柯啟鴻所發出的巨大聲響將樓下的白子嫿引到了樓上,當她看見了眼前的一切後,不由得當場愣在了原地


    “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趕緊把那條白綾取下!”見白子嫿一副傻愣愣的模樣,萬繼江連忙出聲提醒道


    “啊!噢噢!”


    在白子嫿與萬繼江兩人合力之下,柯啟鴻被被子束縛住了,以防他做出進一步傷害自己的行為


    “小鴻鴻,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正當鳳婉雪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早餐進入房間時,看到的,卻是柯啟鴻被裹得像隻粽子粽子似的坐在床上


    在向白子嫿和萬繼江了解完前因後果後,鳳婉雪不由得有些黛眉微蹙起來,隨即歎了口氣對二人道:“我來吧,辛苦你們了,對了,讓鳳一準備好迴京的馬車,小鴻鴻這個狀態,已經不適合再繼續遊玩下去了。”


    “陛下,我們……”萬繼江滿臉歉意,正欲說些什麽,卻被白子嫿打斷了:


    “此事是我等欠缺妥當,還望陛下恕罪。”


    “行了,你們也是出於好心,退下吧,按朕說的去做。”


    “喏。”


    ……


    看著床上如同木偶般空洞的男人,鳳婉雪哀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自從那日迴京之後,柯啟鴻便一直是這樣的一副狀態,若不是她拿出沈傑文與月霜相要挾,隻怕柯啟鴻連飯都不會多吃一口


    太醫院的辛淑華已經來了不下十次,但每次所能開出的,僅是一些調養滋補的方劑,治標而不治本,鳳婉雪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那濃鬱的尋死之氣自出現伊始,便一刻都未曾從柯啟鴻的身上消退過,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壯大,直至蔓延至柯啟鴻身體的每一寸,若不是她提早發現,用棉被絲綢等物束縛住了柯啟鴻的四肢,柯啟鴻隻怕早已尋了短見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鳳婉雪為此尋遍了天下良醫,卻都不盡人意,大部分開出來的方劑,甚至沒有辛淑華的好用,但鳳婉雪卻依舊不遺餘力地張貼懸賞,哪怕僅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去嚐試一番


    一晃,已過去了快兩個月了,鳳婉雪愁的頭發都變白了少許,直到這日,一個偶然的事情,將這一切生生打破了:


    這日,鳳婉雪正和往日一樣,端著藥膳輕輕吹到適宜溫度後,送到柯啟鴻的唇邊,正當柯啟鴻張嘴準備將其咽下,一股惡心感突然沒由來地翻湧上來,下一刻,他便趴到床邊開始嘔吐不止


    鳳婉雪見狀,連忙上前輕輕拍打其後背關切道:“小鴻鴻,你怎麽了?需不需要我把辛禦醫喊過來?”


    柯啟鴻正欲拒絕,口中的異物卻不允許他說出半句話語


    看著柯啟鴻愈發難看的臉色,鳳婉雪對著殿外大聲喊道:“鳳一!快去太醫院請禦醫!”


    “諾!”


    隻見一個黑影閃過,鳳一已然出發,不過一兩刻鍾,便帶著一人返迴


    “陛下,辛禦醫出外采集藥草了,太醫院裏僅有張玲梅張禦醫留守,屬下便自作主張將其請來了,還望陛下恕罪。”鳳一跪倒在地請罪道


    “無礙無礙,趕緊讓張禦醫上去診斷吧。”鳳婉雪擺了擺手,臉上滿是擔憂神色


    張玲梅行了個禮後,摘下腰間的醫箱,取出裏麵的銀絲開始診斷


    卻見這名張禦醫,眉頭一會兒緊皺,一會兒舒展的,看得鳳婉雪一陣心驚肉跳的


    不知過了多久,張禦醫才緩緩放下了銀絲,隨即朝著鳳婉雪行了一禮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帝夫他,這是孕吐。”


    “你,你是說,我,我懷了?”


    似乎是不敢確定張玲梅的話語一般,鳳婉雪罕見地哆嗦了一下,開口確認道


    “臣不敢欺瞞,觀帝夫殿下之氣色,應該是近兩個月內發生的。”


    不知為何,鳳婉雪立馬便與那日白子嫿,萬繼江所行的荒誕之舉聯係起來了


    難道,真中了?


    此刻,鳳婉雪隻覺得自己被一股天大的驚喜砸昏了頭腦,若不是鳳一上前攙扶住了她,隻怕會當場癱倒在地


    與鳳婉雪的狂喜不同,床榻上的柯啟鴻隻覺得一片哀傷


    身處女尊世界,作為一個男人,他甚至連打胎墮胎都做不到,隻因那胎兒是在鳳婉雪的身上,而不是在他的身上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為何上天要對他如此不公


    本來前途便已暗淡無光,卻仍要在他那尚未痊愈的口子上,撒上一把精鹽


    痛徹心扉的,不止有那每日若有若無的苦難,更有那雖近在咫尺,卻如隔天塹的絕望


    既有妻兒不能相見之悲,也有事事不能自己的哀


    現如今,連自殺都是一種奢求,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本不應該降生於世的孽種在數月後成為壓垮他沉入深淵的最後一根稻草


    “小鴻鴻,你聽見了嗎?我們要有孩子啦!”


    鳳婉雪笑著抱住了柯啟鴻,眼眶裏帶著絲絲淚花,殊不知,她懷中的男兒在這一刻,連那丁點兒可以稱之為“靈魂”的東西都徹底破碎了


    “我們,要有,孩子,了,嗎……”


    指尖已然沒入了掌心之中,但柯啟鴻卻是感知不到半分痛苦


    “對吖!你放心,我絕對會比之前要加倍小心地愛護你的!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鳳婉雪不明就裏地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幾滴鮮紅的血液自掌心處落下


    滴答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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