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伴隨著危險,絕境意味著突破,在黑暗降臨前,依然也會有一道名為黃昏的光芒照耀大地


    ……


    自步入鳳京以來,柯啟鴻便開始被一步一步牽著鼻子走,無論是自己身上這個可有可無的“國師”之位,還是為了那所謂的“天下百姓”,幾乎沒有一個是他所願意,所樂意去做的


    現在迴想起來,剛穿越過來時,那個“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宏偉願望,是那般的可笑,那般的不自量力


    一入皇宮深似海,為了那所謂的“權勢”“地位”,許多人都仿佛變了一番麵孔似的,變得那般陌生,那般可憎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那些表麵看起來斯斯文文,舉止得體的人兒,背地裏都窩藏著一顆想講他據為己有的心,甚至不惜以葬送整個王朝作為代價


    罷了罷了,既然事情皆是因他而起,那隻要他消失了,便不會再讓這些事情繼續惡化下去吧……


    ……


    “可以啊子嫿,這段時間在京城裏,一定沒少跟國師大人學吧?不過短短五日,便將那群洛川部落的豺狼全都趕迴主城去了,當真是‘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待’啊!”


    “嘿嘿,那可不,也不看看你白姐是什麽人,就這種簡簡單單的小營寨,我單手就可以就可以拔它三四個。”


    “這麽說起來,你很勇哦?”


    “開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


    “那正好,我這有份錦衣衛剛剛遞來的軍情,好像是陛下傳來的的諭令,說是讓你作為前鋒,三日後攻打順布巴圖所在的望川城,相信我們的白子嫿白將軍一定易如反掌,手到擒來吧?”


    “那是自……等會,你剛剛說什麽?讓我去幹什麽?”


    “你稍等一下,咳咳,咳咳咳咳,‘朕已按國師錦囊,在洛川逆賊的後方布下口袋,命:定遠將軍白子嫿為前部先鋒,三日後向望川城開拔,務必使其軍心動搖’。”


    這一番模仿,不說一模一樣,少說有個七八成相似,隻把白子嫿嚇得夠嗆


    “你說我現在收迴那些話,還來得及嗎?”


    “恐怕不太行,畢竟陛下的口諭已經送來了,加油吧,我們的定遠將軍。”柳晶玉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輕輕拍了拍白子嫿的肩膀,隨後便離開了


    留下白子嫿一人握著那份口諭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忽然自己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喃喃自語道:“瞧你這張臭嘴,不吹牛會死嗎?這下好了,又烏鴉嘴了吧……”


    ……


    月黑風高三更夜,正是白丁熟睡時


    值此平靜月夜,不知誰突然大喊了一聲“走水!走水啊!”整個文王府頓時“熱鬧”了起來,一時間,叫喊聲,辱罵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組成了一曲怪異荒誕的歌曲


    本就睡眠極淺的柯啟鴻,在聽到第一聲喊叫便已驚醒過來,還未等到窗外傳來異動,幾名侍從倒是先一步敲響了房間門道:“國師大人,府中突生大火,還請國師大人移步至別處房間。”


    “你們這麽多人,難道都是吃幹飯的嗎?不會連這點小事情都解決不了吧?我告訴你們,今天,我就在這個房間裏呆著了,哪也不去!”考慮到後麵的安排,柯啟鴻故作“刁難”道


    門外傳來了一陣激烈地爭吵聲,聽得柯啟鴻一陣心驚肉跳,不過好在又過了一會兒,緩緩歸於沉寂,在確認那幾名侍衛不會突然闖進來對自己進行強製措施後,柯啟鴻也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幾乎是緊連著的下一刻,窗外忽然傳來了三聲清脆的敲擊,柯啟鴻將窗戶勉強推開後,徐靈珊那一臉焦急的神情頓時便出現在他的麵前


    “國師大人,快!趕緊翻下來!這火拖延不了他們多久的!”


    事情到了這個程度,也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柯啟鴻咬了咬牙,雙手撐著窗台,吃力地翻了過去,在外麵負責接應的徐靈珊也趁機借著“防止柯啟鴻摔倒”為由,狠狠地揩了一波油


    “徐小姐,時間不等人,帶路吧。”毫不留情地將徐靈珊的手拍掉後,柯啟鴻強忍住心中的不適“好心提醒”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國師大人,跟我來這邊。”徐靈珊也不惱,隻是燦笑著走在了前頭,心中卻是不住地告誡自己不要著急,隻要出了城,大把美好的日子在等著自己,屆時再好好對他“管教”一番也不遲


    換上一身徐靈珊事先準備好的仆從衣裝,二人借著混亂有驚無險地逃出了文王府,隨後,在徐靈珊的一通操作下,負責值守的執金吾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打開了城門


    坐在簡陋的馬車內,看著正不斷向後倒退著的鳳京城,柯啟鴻隻覺得內心一陣唏噓


    這應該是他第三次離開鳳京了吧?


    似乎,每一次都如現在這般狼狽不堪,每一次都如現在這般身不由己


    曾經的他,對這座象征著天鳳國最高權力與地位的城市趨之若鶩,仿佛認定了這便是他此生的“龍門”,科舉,禦敵,獻計,助鳳婉雪成就帝位


    可換來的卻是背叛,勞累與傷心欲絕


    皎潔的圓月在空中與馬車裏他相作伴,他不禁有了一個荒誕的想法:若是當初按照母親柯素華安排的那樣,老老實實地嫁給了徐靈珊,成為她的正夫,是不是之後的日子,便不會像現在這般多舛?


    或許,在內心深處,他仍是向往著自由,渴望著能將如穿越前的世界般,尋一位值得托付的良人,靜靜地廝守一生,他一輩子裏隻有她,她的心裏也隻有他


    不知何時,這樣一個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想法,放到當下,會因他那過分出眾的容貌與極為過人的才智而變得愈發遙不可及


    如果硬要說這幾年來他收獲了什麽的話,那便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度”,一旦超越了某些人對你下的那個“度”,那麽等待你的,除了人頭落地,便隻剩下“終身監禁”這一個選項了


    柯啟鴻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


    他的才智是絕不允許他在朝堂中立足的,但又因這一身皮囊,他同樣也是絕不會被斬首的,那麽等待他的,便隻剩下一個選項,一個還不如“人頭落地”的選項


    ……


    “大人,已經把他們放走了,我們需不需要對柯素華夫婦……”


    “不必如此麻煩,棋子已經起到了它應有的作用,再不退場,隻會白白浪費先機罷了,按原計劃進行即可。”


    “是,大人。”


    鴻兒啊鴻兒,你終究還是沒有讓我失望,這最後一步棋,希望你能滿意


    鳳雅仙笑著將棋盤上最後一枚白子取下,緩緩擲於棋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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