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裕泰茶館


    京城·裕泰茶館。


    雖然南方烏雲密布,劍拔弩張,但這樣的大戰一時半會可看不出結果。


    金燕西新官上任那三把火也都燃得差不多了,精力又逐漸迴歸到了白秀珠身上。


    直到這一日,金燕西意外收到了一封白佳莉通過槐花送來的信,這讓金燕西立刻意識到又惹了桃花債,但也不能不做處理,隻得把約會處訂在了裕泰茶館。


    一家茶館要是能稱得上大茶館,首先規模就得擺在那裏,至少是臨街五間門麵,五間門麵打通了,這就是前廳,能坐幾百人,往裏走是迴廊跟過廳,這地方雕梁畫棟,上好的木料圍起來一個個雅座,鬧中取靜,既滿足了熱鬧的需求,也具有很好的隱私性。


    後麵是個四合院,裏麵搭了很多罩棚,這是散座,給單獨的茶客坐的。


    金燕西今天沒有騎馬也沒有坐汽車,是祥子拉車把金燕西拉來的,這拉洋車也是個技術活,穩穩當當地跑起來,比普通人單獨跑還快呢,所以說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幹的了這活。


    金燕西剛進門,掌櫃的王利發就瞧見了。


    這掌櫃的從他父親那輩起就開茶館,從小跟著跑堂,眼力早就練出來了,進來的年輕人高高的個子,濃眉大眼,說不出的英武俊朗,跟說書先生故事裏的人物一般,穿著西服革履,頭發一絲不苟,顯然是個富貴公子!


    王利發連忙迎上來,現在改良了,不時興打千兒了,於是拱拱手。


    王利發拱手道:“這位爺,您來啦?看您麵生,頭迴來吧,我給您找個好座,您看看來碗什麽茶?”


    金燕西看了看櫃台後麵掛的牌子,排在最後頭的牌子上寫著:極品茉莉雙熏。


    金燕西隨口道:“極品茉莉雙熏。”


    聽到他說這話的茶客們紛紛抬頭看他,心說又來了一個豪客,這極品茉莉雙熏可是有日子沒人點了,自從皇帝沒了,那幫吃鐵杆莊稼的旗人日子不成了,來茶館點上好茶葉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現在茶館裏頭的客人都是那來慣了的,有癮,一天沒來就渾身難受,有幾位家裏都斷頓了,還天天早上拿著自己的茶葉沫子上茶館,王利發還得倒搭水錢。


    王利發很高興,自己的眼力絕對沒錯兒,這絕對是個大公子哥,極品茉莉雙熏用的是明前高山茶,先用茉莉花進行一遍窨製,售出之前,再進行一次窨製。


    這一碗就是四枚小洋,都快值半塊大洋了,到飯館裏頭少說也能點四個菜!


    王利發已經很久沒做過這樣的“大買賣”了,在生意日漸凋零的年月,偶爾能來這麽一個豪客著實是驚喜。


    王利發引路道:“您這邊請,這邊請!”


    王利發引著金燕西上了一級台階,到了半包圍式的雅座裏,又拿下肩膀上的白毛巾使勁把條凳跟八仙桌擦了擦。


    待金燕西入座,王利發很快便把茶壺蓋碗放在桌子上,又放下一小碟瓜子一小碟糕點。


    王利發頷首道:“這位爺,您的茶,點心奉送,您慢用。”


    金燕西吩咐道:“門口有我的車夫,給他送碗糖茶喝。”


    王利發恭維道:“您心善,這些賣力氣的送人過來,哪有茶水喝啊。”


    說罷忙不迭的去了,拿了一個粗陶碗,倒了一碗高沫泡的茶水,又加了幾勺白糖,出門遞給祥子。


    祥子接過來,心裏熱乎乎的,一飲而盡。


    賣力氣發了汗,不喝點白糖水胸口容易火辣辣的疼,這些金燕西還是知道的,了解這些主要是為了收買人心,當然也有後世的價值觀還未泯滅的原因。


    金燕西沒坐一會,白佳莉就進來了,看來是早來了,一直躲起來等著呢。


    白佳莉入座道:“七爺。”


    金燕西斟茶道:“白小姐,請用茶。”


    白佳莉致謝道:“那天多謝七爺的救命之恩,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了。”


    金燕西謙虛道:“理所當為,不足掛齒。”


    白佳莉淚目道:“七爺,你知道嗎?我奶奶吐血了。”


    金燕西錯愕道:“不對呀,今年開春做大壽時身子骨還挺好的啊。”


    白佳莉落淚道:“就是那天做完壽,身體一下就不行了,我是學西醫的,我知道奶奶是腸胃黏膜損傷,恐怕是不行了。”


    金燕西安慰道:“你別哭,你約我來,有幫得上忙的地方盡可明言。”


    白佳莉表白道:“我喜歡你。”


    金燕西驚訝道:“啥?”


    雖然金燕西對這事有所預感,但也沒有想到她這麽大膽啊,竟敢當眾表白,這可不是後世啊。


    其實白佳莉這段時間一直魂不守舍的,那天張營長被爆頭,濺她一臉血的畫麵太震撼了,因此那個在她絕望時,騎著白馬衝進來救她的身影牢牢地烙印在了她的心上,恐怕一輩子也很難忘卻了,也是因此她在壽宴那天躲在閨房,也沒有認識何洛浦,腦子裏隻剩下金燕西那英俊的相貌了。


    白佳莉重複道:“我說我喜歡你,我愛你。”


    此言一出,滿屋皆驚,這樣驚世駭俗的話,金燕西都被震驚到了,這小丫頭膽子也忒大了,其實今天金燕西把約會地點選在人多嘴雜的裕泰茶館,就是為了讓白佳莉說話有所顧忌,沒想到根本無濟於事。


    金燕西震驚道:“你瘋了嗎?”


    白佳莉傾訴道:“我沒瘋,我是十分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因為我沒有辦法控製著自己不去想,所以你可以拒絕我,但我必須要讓伱明白我對你的心意。”


    金燕西掏出花口擼子道:“那我也讓你知道我的態度。”


    “砰!”


    金燕西鳴槍示警道:“眾人聽著,我是巡警廳長金燕西,國務總理白雄起是我妻兄,今天的事以後我不想聽見有人議論,我的名聲無所謂,但汙了人家姑娘的名節不行,以後要是讓我聽見風言風語,我就把涉事人抓進局子裏嚴辦。”


    這可把王利發嚇著了,六十多年的老字號,這還是頭一迴響槍呢,王利發一溜煙跑過來,哈著腰勸說。


    王利發近前道:“哎呦,這怎麽話說的,這位爺,這位爺,您息怒,今兒個來的都是些熟客,一準不會亂嚼舌根,壞了這位姑娘名節。”


    金燕西拿出銀洋道:“抱歉,打壞了你茶館,這些錢賠償應該夠了。”


    其實輿論怎麽可能控製的住呢,金燕西不過是表個態而已,盡可能把負麵影響降到最低,至少讓人不敢公開議論,但這在白佳莉眼裏卻全是維護之意啊。


    白佳莉才剛畢業,正是中二少女春心萌動的時候,就喜歡刺激的東西,金燕西這動不動就鳴槍的行為,可比後世那些因為打架令小姑娘喜歡的小流氓刺激多了。


    金燕西表態道:“承蒙白小姐錯愛,可金某有妻有妾,隻能辜負姑娘了。”


    白佳莉無奈道:“沒關係,隻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金燕西告辭道:“天色不早,迴去有時間多陪陪你奶奶吧,告辭。”


    金燕西頭也不迴地出了茶館,坐在祥子的車上離開,隻留下白佳莉孤身一人,但她久久沒有離開,不顧眾人議論的竊竊私語,獨自把這壺極品茉莉雙熏喝完,品嚐失戀的苦果。


    ……


    京城·天橋。


    金燕西離開裕泰茶館後沒有迴家,而是叫祥子把他拉來了天橋找樂子,一直以來金燕西去的都是高檔場所,還沒來過天橋呢,今天有機會正好來天橋看看。


    京城裏好玩的地方可不少,想看文物雅玩,去國子監街,要是想清靜,就到西郊公園,但想去人多熱鬧的地界,自然是天橋了,這地方從天不亮鬧騰到半夜。


    還沒到天橋,就已經感受到了吵嚷,街道的外圍是各種小攤,吃早點的,聊天攀談的,各色人物都有。


    其中還有不少穿緞子大褂,假辮子老長,上麵插著花,大拇指上套著大扳指,或端或拎一個鳥籠子,裏麵多是黃雀兒,隻有少數人養了一些八哥,還有的就比較厲害了,隻端著籠子,裏頭沒鳥!


    這些人是玩籠子的,別人買籠子為了養鳥,他們買籠子就是為了籠子,天天寶貝的不得了,見天兒的擦啊弄啊,就這一個籠子,可能是黃花梨的,也可能是楠木的,有的人飯都吃不上,還玩這個!


    天橋從東到西,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東邊有很多戲棚,這時候自然不開演,但又很多戲班子在這地方喊嗓子。


    之所以不到空曠的地方練習,是因為這裏人多,能鍛煉孩子們的膽量,也能聚攏人氣,往往有人還沒上過台,僅僅是每天練嗓子,就已經收獲了不少“粉絲”,當然這種情況還是以男旦居多。


    各家戲班子也都卯著勁,這邊來一個“嘎調”,那邊就來一個“樓上樓”,於是叫好聲此起彼伏。


    過了正經戲棚子,前頭就有圈地賣藝的了。


    前麵喊一聲,“有洋人!”或者“大姑娘沒穿衣裳!”甚至是“不要臉的公媳扒灰啦!”


    然後人群就轟的一聲圍攏上去,圍上去了才發現是打把勢賣藝的,一般先來幾套生意口,例如初臨貴寶地之類的,然後練一套,收一圈錢,再練幾套,然後就開始賣藥。


    這套路真是上百年不變啊!


    還有賣藥酒的,訓幾隻猴兒,弄幾條拔了牙的蛇,先表演一番,然後拿出一隻活雞,哢嚓一下把腿掰折,然後抹上他們的藥酒,再用帶子纏上,然後那隻雞就又能走了。


    再把他藥酒裏各種蛇、藥材掏出來給你看。


    繼續往西,有說書的,唱大鼓的,唱落子的,人聲吵嚷,間雜著扛著垛子賣冰糖葫蘆的。


    這時金燕西注意到一個賣烤紅薯的小販,攔著一個吃霸王餐的客人不讓走,仔細觀察之下,金燕西發現這個客人是女扮男裝,這就讓人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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