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宮,我們需要將西山岩層硬度的變化告知觸蛇一族的岩白,三天的時間一閃而逝。如果西山崩塌,整個大地必將洪水滔天。”


    冷鴉急匆匆地向地宮之外行去,寒蟬隨行而出不由疑惑問道:


    “失鼎澤的試煉任務難道能阻止西山崩塌?”


    “我想是的,剛才那個與相柳隔空交談的聲音,你聽著耳熟嗎?像不像是失鼎澤渾濁水域中的麵具客?”冷鴉問道。


    “麵具客?”寒蟬迴想片刻,“你這麽說來,好像的確如此。相柳與麵具客的對話,似乎提及要承繼未競的事業,難道他們是舊相識?”


    “必然如此,不僅是舊相識,還是患難與共,並且都從屬於共工的陣營。神話故事中,共工手下有兩員大將,能讓九頭蛇相柳如此信任,麵具客隻能是另一人了。”


    “誰?”


    “浮遊!”


    西山之崖,寒蟬冷鴉一躍而下,墜入霧海邊緣,才施展位移技能進入岩洞之中。新族長岩白翹首等待多時,兩人一現身,它便殷切上前問道:


    “二位使者,可有成效?”


    冷鴉點點頭:“上方岩層的堅固程度已然發生改變,事關觸蛇一族的存亡。事不宜遲,你必須率眾立即遁地向上,開鑿一條新的岩洞通道抵達西山之巔,這樣才能完成陶片信中的任務!”


    “好!那位大人的預言果然應驗了,你們的到來將是改變的開始,我觸蛇一族的榮光今夜便將重新綻放!”


    岩白誌氣滿滿地衝迴圖騰花園,征召闔族之力開鑿了一條盤旋向上的岩洞,直至西山之巔。當它看見一望無垠的大海之時,不由心中狂喜不已。


    “好!好!原來這就是那位大人想要我看到的景象,西山的另一麵,竟然是一片大海。若我將這海水引於山下,那些荼毒我觸蛇一族的夏後氏族可還有生機?”


    看著泛白岩蛇狂熱的表情,冷鴉慌忙上前安撫道:“岩白族長,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如果你貿然開鑿岩洞,想將天水引於山下,或許會禍及觸蛇一族本身。”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岩白被洞悉了內心的想法,它的掩飾很蒼白。於是冷鴉繼續問道:


    “你想引發天水降世,淹沒山下的大地,對嗎?但若你隨意開鑿岩洞通向西邊的深海,強大的水流傾瀉而下,可能導致整個西山崩摧,這樣的話,你的族人可還有生機?”


    岩白恍然驚醒道:“可是那位大人的陶片信中已經清楚地寫明,令我登頂之後,開鑿一條岩洞左右貫穿整個西山,這與你的說法,豈不是兩相矛盾?”


    “並不矛盾,隻是你需要選擇一個合適的位置,運用合適的方法開鑿一條的岩洞,以減輕水流的壓力。”冷鴉道。


    “合適的位置?合適的方法?”岩白疑惑不已道。


    “是的,你跟我來。”


    於是冷鴉帶著岩白進入地宮之中,當岩白看見九頭蛇相柳的雕像之時,不由俯首其下。


    “祖爺爺,原來您一直在西山之上,庇佑著我們觸蛇一族。。。。”


    打斷了岩白的傾訴與認祖歸宗,冷鴉冷冷道:“可惜今日,我們將不得不毀這座地宮。”


    “為什麽?”岩白不解問道。


    “為了開鑿一條合適的岩洞。你需要以這裏為起始點,開鑿一條岩洞,將盤旋向上的通道與地宮石室連接起來;再從石室的另一邊,開辟另一條岩洞通道,連接入西海之中。


    這樣一來,水流會盤旋向下流入下層岩洞,並且從岩洞出口流出西山。海水的壓力便會被整個山體分擔,使得衝力被大大減緩。


    除此之外,這裏是一個適中地帶。你隻能將部分的海水引入山下,而不能從底部洞穿,將大地變成一片汪洋,別忘了你們觸蛇一族的目的是重返大地。


    西山不能傾倒,隻能通過岩洞分水的方式,重迴深潛之海的格局。而你們觸蛇一族需要繼續棲息於西山之上,直至淺海再度幹涸。到那時,才是你們重返大地的最佳時機。”


    冷鴉將自己的推想說給岩白聽,後者又驚又喜。喜的是冷鴉的構想的確有道理,驚的是時間跨度太長,就算開鑿岩洞分水成功,自己有生之年也未必能重迴大地母親的懷抱。


    “聽上去,我好像沒有機會重迴故土了。”岩白眼神閃爍地望向冷鴉。


    冷鴉隻是以一種更冰冷的語氣問道:“不僅沒有機會,或許會更糟,在擊穿岩層聯通入深海的那一刻,開鑿岩洞的人,會是怎樣的結局?”


    岩白愣住了,作為觸蛇一族的新任族長,它將是那個捅破窗戶紙的人,山與海相隔的最後一片岩層將由他打破。到那時,海水將會倒灌,他也會被水流瞬間吞沒,最終生死難料。


    “我明白了,知道該怎麽做了。”


    岩白的語氣霎時間黯然下去,不過很快振奮精神,開始調集觸蛇一族的人手,立即著手岩洞開鑿的工作當中。


    接下來的一日,整座西山似乎都在顫動。寒蟬冷鴉在崖壁上與數斯鳥交手,或是跳入西海之中打怪練級,似乎一切非常平淡。


    所有觸蛇一族的子民都被轉移到西山之巔,岩白孤身一人向著相柳地宮的西側猛力鑽探。它的力量吸收於族人,今日也將歸還於斯。


    就在當晚,石室的兩端被打通。海水帶著千鈞之力,將岩白衝入岩洞之中。地宮、環形通道、圖騰花園,西山之內的觸蛇部落舊址,完完全全被海水填滿。最後海水順著外側的岩洞入口飛流直下,在夜空中如同白練一般。


    岩白的身軀不知所蹤,也沒有任何係統提示。寒蟬冷鴉不會在這西山之上停留,他們同樣縱身一躍,從這千丈高崖直飛而下,就像夜空中的那道瀑布一般。


    山下水流形成一道奔流之河,向著東方漫溯而去。水往低處流,很快首先將處於窪地的泥沼填滿,形成一個個新的湖泊。


    二人順著地勢較高的平地策龍疾馳,現在是在與時間賽跑,一旦水漫大地,坐騎就無法使用,隻能依靠最慢的遊泳通行。


    夜行之下,寒蟬冷鴉搶在水勢蔓延之前抵達失鼎澤。沒有猶豫直接深潛入水,於濁水區域的巨鼎旁見到了麵具客。


    “事成了?”麵具客當頭問道。


    “是的,西山已被觸蛇一族貫穿,不盡的天水傾覆而下,這算不算是已經完成了您的任務?”冷鴉也是簡潔地迴答。


    “好,很好!待我一探虛實!”


    麵具客大讚幾聲,隨後化作一道虛影,出水遨遊天際,向著西山巡視了一番,果見天傾一角水聲大噪,這正是他所期待看到的景象。


    瞬息間迴到失鼎澤,麵具客又一次連連叫好:“這是上天降下的淨化之水,滌蕩大地上的罪惡與不公。你們做得很好,現在我承認你們有資格成為我真正的仆人,是時候懲治那些草菅人命的惡徒了!”


    麵具客言辭慷慨,冷鴉的關注點卻是係統提示:


    [任務【失鼎澤的試煉】事件更新]


    [當前進度:階段二]


    [已完成]


    [您已推動觸蛇部落貫穿西山,引發傾覆之水]


    [碎鏡者經驗值+]


    [任務進度升至階段三]


    [任務描述:不明之人正式承認你為仆,你需要幫助共工氏族擺脫夏後氏族的罪惡統治]


    [失敗懲罰:等級-1]


    “什麽?還有失敗懲罰?”


    冷鴉暈頭轉向,這豈不是要與所有主流的npc為敵?為了避免失敗懲罰,接下來的戰鬥可能無止無休。


    不過細想下來,一切都要等到副本事件【傾覆之水】的三日之期終結之後,才能見分曉。


    冷鴉之所以引導岩白從相柳地宮所在地作為貫穿點,還有一層考慮。就是希望能以此分流一部分海水,以此緩解深海對西山的壓力。就像泄洪一般,或許能避免整個西山山體的倒塌,形成真真正正無法阻擋的滔天洪水。


    這種天災不是個人能力可以挽救的,這種策略隻是事臨當頭的小機靈。如果能有效,當然是萬幸。如果無效,西山之下的所有生靈都將塗炭,到時候,也不存在誰來統治誰了。


    能活下來的,就是真正的剩者為王。


    “浮遊大人,我想重迴地麵,觀察西山洪水的動向。如果洪水淹沒整個大地,或許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動手,恐怕隻有長於水性的共工氏族能夠存活,對嗎?”


    冷鴉試探性的問道。


    “竟然被你猜到了身份,看來在相柳的地宮之中,你知道了一些共工大神的過去。我的確是共工大神手下部眾——浮遊。


    在九鼎之力的襄助下,你或許的確無法與夏後氏族力敵,且自行離去。就讓這傾覆之水淹沒大地,由上天降下對罪惡之人的懲罰!”


    浮遊說罷頗為得意的環繞著巨鼎轉動,它早已將九鼎之一搬運藏匿於此。九鼎既失其一,夏後氏族也未必能獲得鼎力相助,覆滅與否,並不急於一時。


    於是二人再次上浮迴到失鼎澤岸邊,寒蟬不解地問道:“隨著失鼎澤試煉任務的繼續,我也被係統強製歸為共工氏族的一員了。這趟副本,難道是以某一個氏族的脫穎而出為終結嗎?”


    冷鴉召喚出坐騎陸行龍,並且嚐試解釋道:


    “我們的視角太過局限,時間也非常有限。在這趟副本中,玩家了不起隻能完成一兩個任務線,就會被係統強製歸入某一氏族中。


    我們如此,其他玩家亦然。


    如果真得如此,這個副本就多少有些局限了。因為若是通關條件隻按氏族劃分,豈不是玩家從哪個村落出生,接到哪一個氏族的任務,就注定了最終是否能夠通關?


    既定的成敗絕對會遭到玩家們的詬病,因此我猜想係統會設置一種超越氏族的通關方式,能夠讓各方玩家都有機會獲得勝利。這樣設置,才更為合理。


    而我們現在,就是要找到並把握這個機會。”


    冷鴉翻身騎上龍背,調轉韁繩朝向東方。寒蟬同樣召喚出陸行龍,又一次疑惑問道:“去哪裏能找到這樣的機會?”


    冷鴉握著韁繩揚鞭向前,語氣朦朧道:


    “我不知道,但現在西山之上天水降世,我們隻能向東而行。不過現在契機已到,副本通關的大門或許已經向我們敞開。”


    “契機?”寒蟬策龍跟隨而上,再次當起了問問族。


    “這個契機正是副本事件傾覆之水,事件描述要求我們[阻止天水降世的浩劫],你不覺得這非常像是通關副本的最終條件嗎?”冷鴉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副本事件高於副本任務與氏族陣營,隻要在副本事件中有所貢獻,所有玩家都有可能獲得通關資格,對嗎?”寒蟬聽懂了冷鴉的意思。


    “當然這也隻是猜測,不過剩下這兩天我們不能幹等,不如向東而行,去到還未探索的地圖看一看。”


    夏都王宮。


    一個衛士滿麵蒙塵進入殿內,半跪於前高聲喝唿道:“帝,奴從冥男將軍處傳遞軍情。當今天傾一角,西方又有洪水唿嘯大地,恐將再度危及世間。”


    帝此時正坐於寶座之上,似乎並沒有聽見衛士的報信。此時他雖說沒有左擁右抱,但卻有一個年輕俏麗的華服女人坐在她的身旁。


    帝正不時擺弄著她烏黑亮麗的秀發,可是俏臉兒卻是冷若冰霜,更準切的用詞,應該說是有些呆訥,眼神似乎都沒有聚焦,似乎人在神不在。


    “小紫河,怎麽了?這麽大的宮殿,這麽華麗的衣衫,難道還委屈了你不成,快笑一個讓予看看!”


    原來這俏麗臉龐的女人竟是塗山紫河,隻是短短的時間,她已沒有了初看世間的歡顏與快樂,像是一個心灰的活死人,任憑帝怎樣討好,仍是笑容不展。


    “帝,西方天傾一角,洪水再度降世,不日將蔓延至都城,冥男將軍遣奴飛馬迴報,正是不能耽誤半分的緊急事件!”


    衛士又接連唿喊了數聲,帝才已一種緩慢的語氣迴應道:“好了,好了。予已經聽到了,不是告訴過你們嗎?說話的聲音小一點,嚇著美人了可不好。”


    帝草草應了一聲,又再度開始輕撫塗山紫河的秀發,似乎全然沒有將洪水放在心上。


    此時又有一人上前進言,他上前一躬身,卻是引得塗山紫河為之側目,正是雙駕馬車中的那個華服男子。


    “帝父,聽聞洪水泛濫,百姓自然流離失所。更重要的是,若是萬民橫遭水患,恐怕死者甚眾,其中難免會有美麗的女子。並且若是世間動蕩人口凋敝,您又從哪裏去選拔美人呢?”


    華服男子顯然知道如何表達才能讓帝聽進去,後者不由從寶座上驚起,一臉震驚地望向華服男子:


    “[有虞期],你說什麽?洪水泛濫了?夏都有先帝大禹分水治理的河道,洪水自然不會禍及行宮。可是那些邊遠村落該如何?沒有人保護的話,像小紫河這樣的美麗村花,豈不是隻能橫遭水禍?”


    “帝父,您忘了。先帝留下鎮水九鼎,若是能借助九鼎之力,布下分水大陣,想必能籠罩絕大部分治下的村落。


    隻是現在九鼎失其一,分水大陣必然有一角出現紕漏。洪水無孔不入,一處紕漏,全陣俱失,恐怕難逃洪水侵襲。”


    有虞期如實答到,帝立即勃然大怒:“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殿前議事不許提失鼎之事,難道你還有解決的方法不成?”


    “正是,您還記得我將紫河獻給您時,提到的事情嗎?”有虞期恭敬問道。


    “我記得當初你提議重鑄失去之鼎,以全九九歸一之數。可我告訴過你,鑄鼎決非易事,勞命傷財且過程艱難,並且新鑄之鼎未必能觸發先帝遺留下的分水陣法。一旦失敗,必成萬人唾罵的罪人。如此,你也願意嚐試嗎?”帝突然危言道。


    “願意。”有虞期語氣堅定道。


    一個人態度堅決,不足以讓帝拍板。帝正猶豫間,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是塗山紫河一臉微笑道:“鼎是什麽?紫河還沒有見過鼎呢?”


    “哦?小紫河原來對鼎感興趣,這倒簡單了。予有八尊雕紋各異、威武不凡的巨鼎,足夠讓你眼界大開且又喜逐顏開。”


    帝見塗山紫河一展笑顏,立即癡醉般討好道,常年的酒色生活已然讓他越來越配得上“昏庸”二字。


    “不,我想看的是新鼎,一尊完完全全為我而鑄的新鼎!”塗山紫河說話的時候語氣軟糯,眼神卻是不經意間望向有虞期,卻不知這一句話是對誰而說的。


    “好!新鼎就新鼎!予的臣子剛好有心鑄鼎,看來時機正是剛剛好,若他能完工,就能讓你一次看個夠!”帝歡喜不已,多人進言不如美人一笑。


    “有虞期,予正式任命你為[鑄鼎者],即日起開始征收礦石冶銅鑄鼎,不得遷延誤事,務必鑄造出一尊全新的大鼎,以安美人之心。”


    “臣下必當全力以赴!”


    有虞期深鞠一禮,餘光卻從指縫中瞟向塗山紫河。


    是他將塗山紫河獻給了帝,以安先前進言鑄鼎的怒火。而她卻願意進言幫自己獲得鑄鼎者的身份。這其中的因緣際會,終究難以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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