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幽魂馬車?”寒蟬環顧四周,此地空曠不已,四下無人,唯有一輛比燈火更加慘白的顏色。


    “可是為什麽沒有人呢?幽魂使者白樺去哪裏了?”婉音眉頭微皺應和道。


    “幽魂使者?你們知道這個boss?”黑洞疑惑道。


    “是的,我們曾與他交戰過,並且還獲勝了。”冷鴉打開記錄儀,投影出幽魂使者的怪物圖鑒,又道:“當時他通過墮落之逸的假死方式脫離了戰場,如今看來是徹底歸順迦瑪魚人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大廳有些奇怪,感覺比上方的空間小了很多。”幽冥提起巨劍敲了敲地板,又側耳聽了聽發出的聲音。


    “空間變小應該不能算特殊吧,或許要塞水下的建築本身規模要更小。”黑洞道。


    “可是我們之前和多手怪魚戰鬥的時候,並沒有看見要塞水下的部分啊,難道說之前我們感覺到的下陷和上浮,就是為了將要塞水上的部分和水下的部分組裝在一起?”寒蟬靈光一閃道。


    “我覺得很有可能。”冷鴉讚同道,隨後緩緩走向大廳的邊緣,握起拳頭用指關節敲擊著牆麵,又如幽冥一般側耳傾聽了起來。


    “你也覺得這裏的牆壁可能是中空的?”幽冥走上前問道。


    “也許吧,可是聽聲音判斷不出什麽異常。”冷鴉搖搖頭道。


    於是小隊再次聚攏,緩緩向幽魂馬車靠近。作為空曠大廳中唯一的物品,當然值得好好探查一番。


    “什麽都沒有?”


    冷鴉不由覺得有些疑惑,他曾和寒蟬借助幽魂馬車闖過黑鴉嶺,可現在馬車的車廂裏卻是空空如也。登上車內同樣會被虛影化,但卻沒有引起其他變化,也沒有進入戰鬥。


    正疑惑間,中央的升降梯傳來一陣水聲,由下而上升起一道平台,平台上站著一個身著布衣,皮膚黝黑、身姿挺拔的壯漢,當然是以人類的體格而言的。


    此人緩緩走出升降台,步履毅重氣息平穩。劍眉星目,麵部嚴峻。留著俠客頭的發型,隻是雙鬢已然斑白,或許年輕時曾是一個俊俏的男子。


    冷鴉小隊慌忙列陣戒備,以一前三中一後的站位與來者遙相對峙。


    “你們不用那麽緊張,”那人將手中半人高的黑色匣子放在地麵,發出一聲轟響,足以說明其中的物品很有份量,“在你們死亡之前,我會給你們說話的時間。”


    來人當然是boss級的生物,有這樣的口氣也算是正常。不過既然對方願意給予說話的時間,冷鴉當然不會錯過,或許能問出一些端倪,於是他起身向前,站在了小隊的最前方。


    “我不知道你和幽魂使者白樺有什麽關係,不過這輛馬車出現在這裏,你能做一番說明嗎?”


    “你是說那個血嬰?”中年男人眉頭輕抬,很快又擰在一起,眉宇間滿是滄桑之感。


    “他的確逃迴了奧托要塞,隻是作為一個能力幾乎耗盡的失敗者,他也並沒有多少存在的價值了。”


    “可是幽魂馬車還是停靠在這裏,不是嗎?”冷鴉直截問道,對方的迴答太過籠統,如果白樺已經死了,幽魂馬車為什麽還能存在。


    “我也不怕告訴你,因為這輛馬車本身就是屬於我的工具,而你們,也將在這個工具下吃盡苦頭。”中年男人道。


    “那麽請允許我提前向你表示感謝,百木先生。”冷鴉言辭平淡,隻在百木先生四個字上,一字一頓加重了讀音。


    中年男人的眉頭擰得更緊,眼皮輕抬了一下瞟了一眼冷鴉:“冒險者,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說了我的名字,可不要輕信他人的一麵之詞。不論哪一種載體,也難以還原事情的真實,你隻能用自己的心去判斷,用理性去分析。”


    中年男人不避諱得承認自己就是百木,並且言辭間想要引導玩家的判斷,看來三夜雨的劇情或許並沒有結束,也可能實情並不如此前所想的那樣,不過當下大戰在即,百木也沒有必要講述過去。


    “如果我們如你所說當一個理性的思考者,這場戰鬥能夠避免嗎?”冷鴉問道。


    “不能!”


    百木以一種堅定的口吻答道,也便是在此時,戰鬥一觸即發。


    “唰!”


    百木拔出身後的虎頭雙鉤,隨後立即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猛然向冷鴉劈斬而來。鉤尖寒芒閃閃,在冷鴉身上劃拉出一大道口子,並險些將血肉從內部切開一大片,真是一種殘忍的武器。


    [-207]


    [-50]


    “該死,一次攻擊造成兩次傷害,難道他也有類似靈力灼燒的特殊傷害?”


    冷鴉的生命一個照麵就被打殘,他慌忙閃身後退,幽冥也及時上前,巨劍嘲諷攔住了怪物的攻擊。


    麵對幽冥的三重護盾,百木也仍然展現出了快速破盾的能力,每一次攻擊都能造成50點額外傷害,幾乎瞬間就將500吸收值的護盾壁擊碎。


    “黑翼斥候!”


    冷鴉輕輕轉動渡鴉置換,召喚出幫手協助戰鬥,這能讓他的攻擊能力理論上增加50%,並且能在冷鴉背對怪物的時候,提供順暢視野。


    “寒蟬、黑洞,怪物的攻擊能力非常強,我們要搶攻增加爆發了。”


    話音未落,三人開始猛攻,一字技能傾瀉而出。這一邊刃影冰槍交相輝映,那一邊是暗勁重重出血連連,又有靈力藍芒和應龍之力穿針引線,百木的後背立即變得血肉模糊。


    “颯!”一陣勁風唿嘯而來,是百木交叉雙鉤劈斬出一道十字刀光,並且穿透了幽冥,以極快的速度向前飛去。可惜後繼乏力,並沒有攻擊到遠程站位的眾人。


    “當心這個十字斬擊,我的格擋值被一擊額外移除了五分之一!”幽冥提醒道,立即切換成盾牌,再次與怪物纏鬥在一起。


    “幽冥,將怪物拉離地上那個半人高的匣子。”冷鴉密語道,那顯然會是怪物的一個殺招,不能讓他輕易使用。


    幽冥如其所言向大廳的另一端跑去,百木卻似乎沒有跟隨的意思,看來他自己也知道匣子的特殊功用,因此不肯遠遠離去。


    “你們好像想耍一些小聰明,不過小聰明通常不夠聰明。”


    百木言辭有慍怒之意,並且立即付諸行動,隻見他將雙鉤反握,以一種詭異的身法向正在遠攻的冷鴉衝來。隨著他向天空猛然躍起,一道弧線閃擊至冷鴉的身旁。


    “靈魂行走!”


    這種明顯的斬擊冷鴉當然不會硬接,然而百木的招式似乎還沒有結束,另一端的鉤尖剜向旁邊的黑洞,將他的半截骷髏小臂幾乎切斷,霎時進入殘廢狀態。


    “一個技能攻擊兩個單位嗎?”


    黑洞暗自想著,隨後立即後退來開距離,幽冥也在此時再度接管仇恨。雙鉤與巨劍相互交擊,幽冥力量雖強,但卻處於被動之中,除去靈魂護盾,另外兩個護盾的cd都是5分鍾。想要站住腳,非常依賴婉音的治療。


    相比之下,百木卻時不時能打出50點額外傷害,格擋和護甲都無法抵消。


    “大個子,你還真頑強,我想看看你胸膛裏麵血肉的顏色!”


    百木以雙鉤交擊作響,隨後整個人化為半透明的虛影,如鬼魅一般穿透過幽冥的巨劍,並且很快“融入”了幽冥的身體。


    這個景象冷鴉見之有幾分熟悉,他曾以靈魂行走的姿態攻擊敵方身體的內腔,眼下百木的操作和他如出一轍,隻是被滲透的對象是他的隊友。


    “幽冥!快跑!”


    冷鴉喊出了聲,但也為時已晚。


    百木的虛影已經和幽冥融為一體,雙鉤拉扯出撕心裂肺的切割,雖然不見血,但幽冥整個人如同斷片一般滯在原地,隨後半跪在地麵上,身體不住的顫抖。他張開嘴巴想要喊,但卻喊不出聲,麵部隱有瞳孔放大的感覺,可見有多疼痛。


    這一擊不止是疼痛,造成的傷害接近450點,要知道這是以幽冥板甲的護甲值計算的數字,如果打在幽冥之外的任何人身上,勢必會造成秒殺。


    冷鴉心中暗罵一聲“該死”,不過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他突然想到圍魏救趙,與其對百木的本體動手,不如轉而從他帶來的匣子入手。


    “寒蟬、黑洞,你們去動那個匣子,我去救幽冥。”


    冷鴉密語隊友,隨後三人立即分散開來,向各自的目標位移而去。而他們的舉動,早被百木看在眼裏。


    “小聰明,又是小聰明。”


    百木小聲暗自嘀咕,然而冷鴉已經踏劍而來。借著劍勢劈斬怪物的後背,隨後轉入正麵,用靈魂飛刀釘入百木的眉心。


    百木自然不是吃虧的主,以雙鉤咬死冷鴉的竹劍,迫使冷鴉棄劍而去。這是虎頭雙鉤的武器優勢,而冷鴉可不止一種武器。棄劍的同時用左右暗器匣同時瞄準了百木的雙眼,並且毫不留情觸發了機栝。


    然而冷箭和鴉羽都隻命中了一片虛無,百木竟然再次進入了虛影狀態,這cd也太快了吧。


    百木的嘴角邪魅得向上翹起,絲毫沒有中年人的沉穩,反而殺心大起,顯然已經把冷鴉當作死人來看待的。


    你笑我也笑。


    冷鴉嘴角拉出一抹淺笑,淡定得原地站立凝聚竹劍,坦然得等待百木的虛影融入自己的身影。


    “開膛破肚!”


    “靈魂行走!”


    雙鉤與雙劍相互格殺,大家都隻斬了一個寂寞。


    “你為什麽也會靈魂化?”百木眯著眼睛打量著冷鴉,隨後竟然又一次勾起一抹笑意:“我知道了,那個血嬰原來就是被你打敗的,真是冤家路窄呐!”


    隨著他的笑意愈濃,百木竟然無視冷鴉的攻擊,仰天開始了吟誦:


    “我們都來自英雄墓園,一生一死或許本就是定數。既然幽冥海讓你留存至今,便有存在的意義。現在你的仇敵就在眼前,為什麽不親自將之手刃?”


    百木吟誦完成,高舉雙鉤灌注入法力。藍色的光芒流淌入之中地麵的匣子之中,其堅固的外表不論寒蟬和黑洞如何攻擊也無法破損,然而法力的注入卻讓它發出陣陣的顫動。


    “我聞到了讓人憎恨的氣味!”


    一陣嘶啞悠長的聲音響起,隨後從匣中溢出了一個慘白的靈魂體,隨後又如枯木生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肉身。


    他的身軀有些佝僂,手中拄著一柄拐杖,不是白樺卻又是誰呢?


    “是你們!我的城主大業就是毀在你們的手中,納命來!”


    寒蟬立即被拖入一片黑暗的區域,這是白樺幽魂斬殺的技能,她無法躲避。但她知道這一招之後,白樺必然會接惡靈吮吸,這是他一貫的組合殺人技。


    蟬鳴時節!


    四個虛影出現在白樺的身邊,讓他丟失了技能目標,寒蟬完成一瞬四斬的同時,又凝聚蟬翼向空中飛馳而去,再次拉開了與白樺的距離。


    眼下冷鴉小隊竟然要同時麵對兩個boss,怪不得副本是為八人設計的,現在看來五人闖關的確有些托大,好在白樺的血條是可見的,誰讓冷鴉此前曾擊殺過他一次呢。


    “寒蟬,你和黑洞必須要拖住白樺,百木擁有秒殺能力,你們不要靠近他。”冷鴉密語道。


    “知道了。”


    於是寒蟬和黑洞開始向大廳的左側移動,婉音站在正中間,幽冥和冷鴉在右側與百木周旋,場麵堪稱亂中有序。兩個boss,絕對不能讓他們攻擊同一個人。


    白樺雖然再度歸來,但隻有兩萬五的生命,並且靈魂行走反被他自己的影殺克製。寒蟬那一本影殺卷軸,正是出自他之手,而黑洞,更是全智力加點的高傷害法師。


    而白樺則仍是使用初級熟練度的短劍,反而處於被壓製的一方。


    百木這邊則更是離奇,他會周期性得坐在匣子之上,擺出思考者的造型,不論冷鴉和幽冥如何攻擊,都不能動搖分毫,猶如老僧入定般靜止。


    百木的“入定時間”是30秒,起身之後立即發起了全新的技能攻擊,當然一番吟誦並不可少:


    “你們跟隨了我很長的時間,我的輝煌與落寞都由你們見證,現在,你們會否再度與我一起上陣殺敵?”


    你們?你們是誰?


    百木的吟誦讓人摸不著頭腦,一聲厲馬嘶鳴終結了所有人的疑惑。幽魂馬車飛馳如電,以位麵奔襲的方式衝撞向所有人。


    即便使用位移技能,幽魂馬車仍然不死不休得追逐,直至將所有人透體而出,造成近兩百點的法術傷害,這無疑讓戰局雪上加霜,五個人打這場戰鬥,真得非常難!


    然而這場戰鬥是有突破口的,那就是白樺。


    將他優先擊殺,就能解放兩個有生力量,這是攻防兩端的意義,增加傷害是必然的,還能分散站位溜幽魂馬車,幫助婉音爭取更多的治療時間。


    然而冷鴉和幽冥卻不能離開與百木的戰團,他們必須一人卡一次怪物開膛破肚的技能,否則另一人可能會被百木秒殺,因為其人具備連續進入靈魂狀態格殺的能力。


    冷鴉這一邊是守勢,寒蟬那一邊就是攻勢。


    暗勁的疊加效果已經至於頂峰,法術傷害都會得到50%的增幅,加上中級武器熟練度50%的增幅,兩人的攻擊效率已經是平時的兩倍。


    經過艱苦的戰鬥,最終,白樺在一次湧浪洪流的舉高高之後,跌落在地麵,再次魂飛魄散。


    沒有擊殺提示,說明白樺這一次隻是以技能或召喚物的形式存在的,然而眾人來不及多想,幽魂馬車又再一次啟動玩起了貪吃蛇,一口一個很公平,不同的是,冷鴉小隊的人是會動的。


    不斷依靠翅隱飛行拉走位,寒蟬甚至最多一次溜了馬車盡3分鍾,硬生生拖出3個藥劑冷卻時間。


    不過這些都隻是插曲,正麵的幽冥仍然痛苦不已,雙鉤的攻擊太過殘忍,剝皮絞肉殘廢又不斷愈合,足見怪物恨意之深。


    然而百木的技能一旦被摸透,就已經注定是慢性死亡。不論是十字斬擊還是反手鉤殺,他的傷害隻要不致死,幽冥就是他永遠逾不過的山。


    思想者以思想的姿態死去,或許就是他最好的結局。


    當百木再次坐在匣子上沉思時,他又一次開始了吟誦:


    “我的一生都在努力當棋子,小時候是遺孀複仇者的棋子,長大後是白家的棋子,後來又成了。。那些人的棋子。


    一個棋子,憑什麽擁有,又憑什麽獲得?隻有不斷得算計與被算計,不斷地攫取力量,隻為增加自己作為棋子的籌碼,我想我已經算是一枚合格的好棋子了。”


    百木歎息了一聲,又突然抬頭望向冷鴉小隊的眾人,眼神深邃而渙散:


    “冒險者,你們是棋子嗎?”


    百木的問題似乎問進了大家的內心,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停止了攻擊。現在作為冒險者向怪物發起攻擊,算不算也是淪為了係統的棋子呢?


    在此寂靜無聲時,寒蟬突然向前走去。她來到百木的匣子前,打開記錄儀投影出武器圖鑒,又將她的匕首遞給了百木,正是那一把——三夜雨的悔恨。


    百木接過匕首,望著那紅色的刃身怔怔得出神,他的臉上浮現出短暫的悲哀神情,很快又陷入更深遂的空洞中,隨後如同呢喃一般輕聲道:


    “她果然是恨我的。”


    在一段長久的沉寂後,百木將匕首重新交還給寒蟬,又望向冷鴉,似是而非道:


    “如果你不想淪為像我一樣的結局,最好不要去接近棋子,更不要去成為棋子。”


    望著百木深邃的眼睛,冷鴉知道他的話中或許藏有玄機,但此刻他更希望知道操縱百木的那些人究竟是誰,其中或許隱藏著劇情任務的線索,整個事件還有很多疑點沒解開。


    “我願意聽從你的教誨,百木先生,能告訴我你口中的那些人究竟是誰嗎?”


    百木的臉色此時已經愈發蒼白,說明他的生命將於不久後流失殆盡。他閉上眼睛,又費力地將之睜開:


    “看在她的份上,我告訴你們,他們是。。。”


    “嘶嘶~”


    幽魂馬車突然發出一聲厲鳴,如同脫韁之馬一般向眾人衝來,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慘白的虛影逼得眾人紛紛避讓,卻是恰好穿透了匣子上的百木。


    百木的眼睛安詳地閉上了,好夥伴的撞擊,帶走了他最後一絲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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