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西部世界”酒館的老板兼酒保絲毫沒有把頂住腦門要害,一眼看過去就知道相當致命的吸血鬼獵人的隨身武器放在眼裏。


    “海怪”克拉肯特依舊慢條斯理地反複擦拭著手裏的酒杯,裏裏外外的摩挲著,別說可疑的油漬,就連酒杯內壁都快打磨拋光到照出人影。


    酒館裏,一個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豁然站起身的人,大約七八個神態彪悍的家夥,這迴沒有遲疑,都掏出了火槍,且都打開了保險。


    在“西部世界”酒館供職的演奏者突然靈機一動,雙手捧起鋼絲小提琴,演奏出自創的琴曲,隨著輕柔如水的悠揚音符流淌出來,原本眾人腦子裏即將崩斷的那根弦莫名其妙地鬆緩下來。


    【旁白】:酒館氣氛再次繃緊在場每個人的心弦,前垂死賊鷗號隨船琴師撿起鋼絲小提琴奏鳴出節奏舒緩的《湖邊的愛麗絲》,無形中消除了眾人心中的驚怒。


    酒館酒保等到這道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解說完畢後,才開口提醒道:“諸位,請認真看一看出手豪爽的客人,珍貴的煉金火槍並沒有打開保險,就連吸血鬼獵人的手指都沒有搭在扳機上。你們緊張個什麽勁啊?”


    距離最近的佐恩兄弟裏的弟弟眼睛比較尖銳,眯著眼睛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半人半吸血鬼獵人的手的確如“海怪”克拉肯特所說,立即收槍入套,並勸說兄長別再犯傻了。


    吸血鬼獵人狄高摩根握著槍把的右手食指玩了個小花招,煉金火槍貼著食指轉了大半圈,槍口朝著自己,漫漫滑向地麵,槍口垂直朝下,慢悠悠地收迴塞進槍套裏。


    “不試不知道,一試嚇著我。原來酒館裏大多數酒客都是你的死黨夥伴,怪不得我總感覺不對勁,你說呢?尊敬的……垂死賊鷗號大副先生!”


    這時候,“西部世界”酒館的酒保內心再次翻湧出對“旁白”聲音的厭惡,恨不得把他抓出來一口接一口地吃掉,或者爆錘一頓,扔進酒館後麵的馬槽裏喂“黑王”。


    原本視作自己最大秘密的出身和早就被遺忘的不堪過去,竟然被人輕易地廣而告之,難怪向來冷靜著稱的吸血鬼獵人會幾次臉紅脖子粗地差點暴走。


    “我對黑暗世界的居民沒有敵意,對教會陰暗麵的異端審判定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甚至是相當的敬畏。我再次表明態度,我的確是一個貴族獵人,不過說我打算借某人首級向審判庭的大人物獻媚,那就是赤裸裸的汙蔑和栽贓。”


    【旁白】:……好吧!被你抓到我的馬腳了,尊敬的吸血鬼獵人確實有自己的道德直覺自律和為人處世的原則。不過,他是一個犯了弑親罪的紅路放逐者。


    半人半吸血鬼獵人頭一次憤怒地頭發噴泉似的豎起,將寬簷帽撐高往後掉落下來。


    “夠了!夠了!我真的是受夠了!這不是神聖存在開的滑稽玩笑,肯定是邪惡的預言師或小醜似的占卜家肆意調戲我等的試探……”


    眾人剛剛被“海怪”克拉肯特說動收迴火槍,看到吸血鬼獵人雙手合掌,渾身上下所有毛孔打開,噴發出一絲絲血霧,貼身束縛成一層淡淡的淺紅色霧氣,身影漸漸淡化成模糊的輪廓。


    這是隔絕所有人窺視的秘術,顯然是動了真火的吸血鬼獵人狄高摩根在反向試探所謂的“旁白”。


    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血色霧氣在半人半吸血鬼獵人身上形成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麵目與他左手掌心,被尊稱為“父親”的鬼臉相差仿佛。


    它扭頭看著斜上方,一座門扉塗黑,有無數陰刻符文和線條組成圖案的房間,嘴角露出殘忍的微笑。


    “抓到你了……”


    “海怪”克拉肯特立即注意到吸血鬼獵人身上的虛影望著二樓招待特殊客人的房間,心裏重重一沉,隨即意識到,前幾天拿著沉沒多年的“垂死賊鷗號”一等水手憑證的家夥,果然是可疑的幕後黑手。


    吸血鬼獵人相當尊重賓客禮儀,血霧虛影緊緊地瞪視著黑房間,狄高摩根問詢的目光轉而投向了酒館酒保。


    別看“海怪”克拉肯特五大三粗的身軀,給人一種行動不方便的笨拙感,可是一旦動起手來,每一步踏出都是令酒館地麵石板都碎裂的驚人爆炸力。


    三步並作兩步走,酒館酒保幾次縱身躍起,就來到二樓的特殊房間前。


    後發先至的吸血鬼獵人幾乎同時出現在門前,雙手抱臂,充滿殺意的起手式非常古怪,也很特殊。


    佐恩兄弟注意到,吸血鬼獵人慣用的右手搭在佩劍上,佩劍連劍鞘原本貼著褲縫線,此時橫著擺放,明顯是一個新興流派槍劍格鬥術的滑膛初速擊起手式。


    至於吸血鬼獵人左手搭在腰部右側槍柄握把上,偷偷摸摸地打開了保險,這是防備著身邊的酒館酒保,以防萬一呢。


    佐恩兄弟的兄長喬治佐亞忍不住有些敬佩地點了點頭,心裏暗想:“真是一個小心謹慎的標準貴族獵人,把謹小慎微的行事風格滲透到身心每個角落,簡直就是一件近乎完美的藝術品!”


    弟弟弗洛利達看著兄長明顯動情的側臉,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麽了。


    突然之間,佐恩兄弟的弟弟心頭湧出一陣惡寒,仿佛內心的秘密想法被洞悉了,被人一目十行地翻閱過,敏銳地靈感似乎捕捉到什麽關鍵,卻因為讀書讀的少,無法用準確的詞匯描述出來。


    好死不死的是,那道所謂的“旁白”聲音再次出現。


    【旁白】:吸血鬼獵人快如閃電的反應,對任何人都抱有懷疑的態度,拿出全力以赴戰鬥的勇氣,如此被坎坷不平的命運和顛沛流離的際遇打磨掉棱角的原礦,現如今熠熠生輝的寶石,深深吸引住了佐恩兄弟裏的兄長喬治佐亞,他忍不住開始幻象,兩人攜手冒險闖過……


    “砰”地一聲,一顆黃銅火帽彈出左輪火槍彈巢,子彈穿過吸血鬼獵人和酒館酒保兩人的耳邊狹長“過道”,準確命中塗黑房間的房門。


    瞬息間打斷了“旁白”的說話聲,這不是惱羞成怒的報複子彈,而是超過在場所有人之前,抓住這個調戲、玩弄酒館客人的可惡聲音的正體真身。


    “垂死賊鷗號的船長助理,心理醫生托尼·奧·瑞爾凡德,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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