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課程結束後江文沒有再去小賣部,也沒有去食堂,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不是他去的起的地方。


    江文直接來到了後山,開始向山頂走去。到了山頂再次來到了涼亭。


    坐下,


    閉目,


    不發一言。


    腦海中開始迴憶自從來到這裏之後發生的種種,被欺負,被侮辱,被嘲笑。突然江文笑了,可臉龐之上卻流下了眼淚,就算緊閉雙目也絲毫阻止不了淚水的洶湧。


    江文緩緩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抬頭望天,想要用這種方法止住眼淚。可這並沒有用,臉上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江文知道眼淚並不值錢,可為什麽就是忍不住呢?


    江文大口唿吸著山上那新鮮涼爽的空氣,逐漸的,唿吸變得急促,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好像恨不能把所有空氣吸入肺中。他的身體也開始抽搐,越來越劇烈。


    突然,江文的表情變得猙獰,抬起右手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為什麽?為什麽我這麽廢物?連眼淚都止不住。為什麽我要來到這個鬼地方?母親,你為什麽你要拋棄我?父親,為什麽你如此的不管我的死活?啊!為什麽你們要欺淩我,侮辱我,嘲諷我?這到底是為什麽?”


    江文跪在地上,拚命抓著自己的頭發向著蒼天咆哮著,怒吼著;過了一會又是捂著臉痛哭流涕,活脫脫一副瘋子模樣。


    過不了一時半刻,江文那跌宕起伏的情緒好似平靜下來了,應該是發泄完了,站起身子重新坐了下來。慘然一笑,好像明白了這並沒有什麽意義,這種日子並不會因為他的咆哮和痛哭而發生一點改變。


    江文望著前方,呆滯的眼神看著樹木間變黃的葉片落下。看著那一片片落葉歸於塵土,有些感慨。


    “日複一日何其多,


    隻教孤心甚哀鳴。


    唯有風林知我心,


    可歎林葉卻歸根。”


    “哈哈哈哈...沒想到老子還有作詩的天賦,當浮一大白啊!”


    這是江文第一次自稱老子,從這裏能看出江文心境有了些許的改變。還有江文悲傷無奈中念出的句子也許並不出彩,但對於江文來說卻絕對是最適合他的句子了。


    “嗬嗬,該走了。”江文自嘲一笑,頹廢的站起身來準備下山了。


    “不錯,憑你的年紀能夠寫出這樣的句子足以證明你確實是個學習的好苗子,來到這裏確實浪費了。”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誰?”江文暮然迴頭看向身後,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人江文也認識,正是幫助過自己的楓林。


    “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吧。”看見江文平靜的表情還帶著一些冷淡楓林也不在意,來到江文身旁坐下。


    “詩句寫的不錯,雖然我不懂,但還是覺得至少不差。”


    “還行吧,隻不過是隨口亂說的而已。”


    “嗬嗬,怎麽?又受委屈了?”看著江文臉上的淚痕,楓林轉過話題問了起來。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天天如此,我都快習慣了。”江文苦笑一聲,無助的說道。


    “我知道,你對我後來沒有幫你有些怨氣,但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嗎?”楓林盯著江文,表情變得嚴肅。


    “為什麽?”對於這一點江文也是有些奇怪。


    “因為剛開始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聽了你的遭遇心生不忍所以幫你一把,隻不過是隨手而為罷了。可是我後來發現你來找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親兄弟都會不耐煩了,更何況我們隻是萍水相逢了。”


    聽到楓林的話江文有些黯然,這話真的沒錯了,僅僅是一次偶遇就幫了自己這麽多次,真的已經仁至義盡自己還有什麽理由怨他,都是自己太廢物了。


    看著江文的神色,楓林接著說道:“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打算不幫你,真正讓我最後不管你的原因是什麽你知道嗎?是因為你太懦弱了,後來我打聽了一下你的事情,知道了你的事情,特別是你當著全班的麵流淚的事情讓我很吃驚。”


    “我...我當時真的忍不住啊!”聽到楓林提起那件事,江文很是難堪。


    “那就證明你確實是太軟弱了,這不是借口。還有,我畢竟是高三的,到了明年暑假我就會畢業了,我還能幫你多久?換句話說,就算我幫你把所有事都解決了,到了明年我離開了,你怎麽辦?沒了我的庇護,憑你那副性子那些欺負你的人到時恐怕隻會更加過分的報複你,你說對不對?”


    聽著楓林的話,江文也明白過來,陷入了沉思。


    “你這副性子真的很要命,如果不改變,你一輩子都隻能做縮頭烏龜,但我相信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你也不例外,之所以遲遲沒有爆發,跟你那性子有關係,還有在你心裏眼前的事還沒有到達爆發的臨界點,如果我一直幫你把所有事情扛下來,那將會讓你爆發的時間無限延長,甚至會讓你心裏那臨界點變得越來越遠。你懂我的意思嗎?”


    楓林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讓江文聽的有些一知半解,繞繞頭:“表麵意思我懂了,可更深層含義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嗬嗬,這並不怪你,畢竟你以前的學校跟現在的是完全不同的,讓你突然一下醒悟並且改變這根本不現實。但你記住一點,每一個軟弱的人心中都有一個底線,隻要有人觸碰了那就會爆發,你也一樣,我很期待你會在什麽情況下爆發,也許一直不會,希望在我離開這裏之前能看到你的改變。”


    看著楓林微笑的模樣,江文感到溫暖的同時也有些詫異:“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你問吧。”


    “為什麽我感覺你不像是真的學生,倒像個大人,你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


    “哈哈,你以為我是那些城裏的孩子嗎?我也是農村人,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沒聽過嗎?再說了,你以為我沒被欺負過?我剛來這裏的時候也被欺負過,隻不過沒你這麽誇張罷了。還有,你以為這裏就你被欺負?少做夢了,要不是覺得我跟你比較投緣,而你確實也挺慘的,我才不會幫你給你講這麽多話,要是每一個被欺負的人都來找我我豈不是要累死了!嗬嗬,我該走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也別呆太久了。”


    說完楓林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沿著路準備下山了,剛走出幾步楓林好像想起什麽迴過頭來:“以後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改變了,但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的,但在你改變之前不要來找我。我很期待你改變的那一刻。”說完楓林順著台階往下,慢慢的人影消失了。


    呆呆的望著楓林離去的方向,江文心中五味雜陳,今天聽了一席話受益良多,憑什麽我就要被欺負?憑什麽就要任人宰割?


    改變?自己真的敢反抗嗎?自己真的能爆發嗎?望向天空,江文的神色變得有些陰沉,嘴角不自覺帶起一抹弧度,讓人膽寒。


    可惜江文並沒有發覺自己的變化,過了不久也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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