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嚎叫道:“我乃昆侖仙宗俗家弟子,有仙宗令牌!你們如此欺辱我,就是在打我們仙宗上人的臉!”


    聽到仙宗令牌,客棧裏正觀戰的雲嵐正要出手,卻被雲陸按住:“冷靜!”


    “師兄!他在我們昆侖山腳下都不能自保,那以後我宗威名何在?秋雨樓再勢大,敢在昆侖和我們作對嗎?”


    雲陸一頭黑線:“師妹,你動手前能不能先看看對方的人數,還有修為,計算一下咱倆一個人能打幾個?”


    雲嵐頭頂流汗。


    這個還真沒考慮到。


    她眼睛一轉:“你不是說師尊在雲裏麵偷看咱倆嗎?怎麽現在還不出來?”


    “這我哪知道啊?這糟老頭子,說不定也去看花魁跳舞了?”


    此時,恢宏酒樓裏又一名喬裝修士打了個噴嚏,道:


    “這酒是不錯,香味撲鼻呀~”


    “話說,風黎師弟,你不擔心你那兩個徒兒嗎?世道兇險,不可不防啊。”


    風黎道人撫須道:“我那雲嵐徒兒鬼靈精怪,雲陸成熟穩重,兩人性格正好互補,能有什麽大礙?何況,我還委托了雪師妹暗中照拂,隻要雪師妹別睡過頭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接著奏樂,不對,繼續探查此地的邪祟!”


    “是極是極。”


    肅遠城上空的一片雲中,一女修揉了揉鼻子,翻了個身,唿唿大睡。


    “昆侖仙宗?”


    馨兒不屑大笑:“莫說是一八竿子打不著的俗家弟子,就算是掌門真傳,我們秋雨樓也照殺不誤!”


    聞言,她身旁的中年修士皺了皺眉。


    有點裝大發了。


    不過,這裏應該沒有其他修仙者吧,就由她去吧,誰讓這大小姐有個好爹。


    馨兒肆無忌憚,一鞭子抽過去:“快說!那些肥豬去哪了?”


    眼看對方不吃昆侖仙宗這一套,那客商瞬間軟了下來:“我......我實在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啊?”


    馨兒冷笑:“近半年,隻有你們一支商隊從西域過來,然後那些肥豬的蹤跡就出現在了西荒州,你敢說和你們毫無關係?你們給我聽好了,在西荒州,沒有任何人膽敢搶我秋雨樓嘴裏的肉,如今那幾頭豬妖壞了我的好事,早晚有一天,老娘要扒了它們的皮!”


    “我實在不認識什麽豬妖啊!”


    那客商嚎叫了一陣,突然反應過來,急忙道:“有有有!有兩個道士,自稱落英山主和落木山主,帶著幾個隨從,給了我大價錢讓我幫忙帶他們過昆侖山!”


    “落英山主?”


    正在牆角偷聽的阿月,眉頭一皺。


    竟然是豬妖,怪不得看到殺豬匠,就隨手蠱惑一些混混去報複,哪怕對方隻是凡人。


    阿月傳音問:“我們是否要出手?那客商的令牌是通往西域的鑰匙,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黑蛇江寒又開始瘋狂計算。


    馨兒一聲哼笑:“落木落英?還他媽山主?頗有文學底子啊,我看是山豬才對!”


    她追問:“他們去往何處?”


    “應......應該是興南城方向。”


    馨兒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哼,果然不出所料,興南城要反了天了。”


    中年修士道:“牽扯到一城之事,還是應和西荒州主商量一下。”


    馨兒示意手下把商人放下,對著中年修士使了個眼色,然後笑眯眯地走向商人:“這就對了嘛,你早說出來不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商人驚魂未定,不敢看向對方。


    一直關注著的雲嵐雲陸兩人,雙雙放下了心。


    雲嵐吐槽:“這女子也忒囂張了,如果不是今天人不夠,好歹小爺也要行俠仗義一番!”


    她不是怯戰,隻是戰略性縮頭。


    雲陸道:“好在對方沒有殺心,可能也是怕和我們昆侖交惡。”


    兩人默契對視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從心。


    此時,江寒計算完畢,目露精光:“根據此人行事風格和微表情計算,她有很大概率要殺了那人!另外,其他人已經對客棧完成合圍,手中都掐著法決,街道也已經清場,從秋雨樓的往日作風來看,恐怕在場的一個活口都不會留!”


    聞言,阿月眼神頓時兇厲,調整為進攻姿勢。


    正是通過江寒的計算和分析,她躲過了無數次明槍暗箭。江湖上都說人心難測,其實,經曆的多了,就知道人心無非就是逐利,可以通過大數據和微表情測出來。


    此時,雲上的女修悠悠轉醒,伸了個懶腰:


    “嗯~今日的風兒,有些喧囂,看看我那兩個師侄在幹啥......”


    她看到下方一個守丹境的女修正在和一商人笑著交談什麽,手裏卻暗自凝聚靈力,顯然想要偷襲,那商人身上似乎有自家宗門令牌的氣息。而另一邊,一個玄嬰境帶著一群修士已經將客棧隱隱圍了起來,似乎正在起什麽兇陣,法決都已經蓄勢待發。


    “就睡了一會,怎麽情況如此兇險?”


    女修將神識探向客棧裏的雲陸雲嵐兩人。


    自己那兩個傻子師侄還在喝茶吃肉看戲呢。


    不由跳腳:“......你倆見勢不妙倒是跑啊?差那幾口肉吃嗎?兩個木頭腦袋,和風黎那個大傻子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興南城,已經微醺的風黎,又連打了幾個大噴嚏。


    她正欲從雲上跳下救火,卻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一瘸一拐從客棧的牆後走了出來。


    探查到那乞丐身上充沛的劍意,不由嘴角一翹:“有點意思。”


    此時,雲嵐後知後覺,發現了不對勁:“師兄不好,那女人想偷襲!”


    兩人還未有動作,客棧外麵的空地上。


    乞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雲嵐驚訝:“那人是?”


    “似乎也有一些修為,難不成是那商人的好友?但氣息太過薄弱,怎麽可能對付得了秋雨樓?”


    雲陸看了看周圍瑟瑟縮縮的凡人們,麵容嚴峻,從背上取下劍來:“師妹,看來我們必須得和秋雨樓做過一場了,連一個小乞丐都如此勇敢,你我豈能像凡人一樣膽小怕事,有損昆侖威名?”


    雲嵐重重點頭:“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也要救了他們兩個!”


    笑裏藏刀的馨兒,手中已經聚起一團靈力,正是秋雨樓絕學,陰冥爪。她正欲一爪結果了麵前的商人,卻發現一乞丐走來,擋在了商人麵前。


    “是你?小痞子?”


    馨兒嘴角興奮地揚起,繞著乞丐走了兩圈。


    似乎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一樣,嘖嘖道:“深藏不露啊。你是來替他死的嗎?那好,就先殺你......”


    突然!


    寒光乍現!


    “小心!”


    卻是不遠處中年修士的一聲大喊,他手裏一道虹光飛過,將馨兒硬生生打偏了幾寸!


    阿月出其不意的一劍,劈歪了。


    隻劃過她的右半邊身子,一道血線出現。


    阿月低著頭,半跪在地上,手中握著點點寒芒,眼中殺氣四溢。


    馨兒的鮮血噴灑而出,像一蓬血色彩虹,灑在阿月淩亂的頭發上。


    下一刻,她的右臂,右胸,連同右半邊耳朵,在血線擴大後緩緩與身體分離,伴隨著她極度痛苦、歇斯底裏的尖叫。


    中年修士雷霆一般奔來,左手成爪擋住了阿月緊接而至的第二劍。


    “嗆啷”一聲,電光火石,爪劍相擊!


    他悶哼一聲,右手攬住馨兒的身體,包括已經分離開的斷肢,而後極速退開。


    一顆青色丹藥彈入還在尖叫的馨兒口中,又一顆丹藥捏碎化作粉末灑在斷開的軀體上,血頓時止住了,原本已經分離開的肢體竟有了愈合的跡象。


    其他四時宮修士紛紛反應過來,幾道法術虹光接踵而至,卻被阿月靈巧躲開,法術重重打在地麵上,揚起遮天蔽日的沙塵。


    “好毒的劍!”


    沙塵之後,中年修士臉色難看,剛剛猝不及防的一劍讓他受了內傷,深深調息幾口,才恢複過來。


    那馨兒吃了一顆救命丹藥後,止住了疼,方才停下尖叫,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她的麵色蒼白如紙,神情恍惚,那瀕臨死亡的恐懼讓她渾身汗毛豎起。


    死裏逃生!


    要不是師兄反應過來,她已經變成了兩半!


    她大口地喘氣,歇斯底裏,嘴唇發抖:“師兄!殺了她!”


    中年修士握著還在顫抖的右手,他猝然發現,凝練多年的陰冥爪,竟被那一劍砍出一道口子!


    不由一陣後怕,後背發涼,幸虧反應及時,否則馨兒一定被一劍兩半,神仙也難救。


    他如臨大敵,眼神裏滿是忌憚:“好毒的劍!你是哪門哪派?哪裏冒出來的小鬼?!”


    沙塵緩緩消散,太陽毒辣地照在大地上。


    瘦小的身影顯露出來。


    鎮定自若,緩緩踱步。


    此時,阿月的手心才亮了出來,中年修士凝目望去,那裏竟有一條黑蛇,緊緊纏繞在她的手臂上。


    黑蛇的蛇頭藏在手心裏,口中含著一點寒芒,隨著黑蛇將寒芒緩緩吐出,被她輕輕握在了手裏。


    那是一口寒光四射的長劍。


    ai熔煉生成,上品靈劍:春水!


    看到這一幕,包括中年修士在內的四時宮修士,統統倒吸冷氣。


    蛇腹藏劍!


    太陰險了!


    毒蛇一樣的小鬼!毒蛇一樣的劍法!


    還養著一條毒蛇!


    中年修士又深深看了一眼阿月,那隻冷漠的獨眼,殺氣騰騰,毒蛇也在絲絲地吐著信子,用血色的豎瞳冷冷注視他,經曆無數殺伐的中年修士竟被一人一蛇盯得心生退意。


    正在此刻,兩個人影從客棧樓上跳下。


    沙塵裏,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


    雲嵐結巴道:“師......師兄,那人好像,有點猛。”


    嚴肅臉雲陸也咽了口口水:“不是有點,這也太猛了。”


    單是看到那精光乍現的一劍,兩人都感覺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樣。


    “還用咱們倆出麵嗎?說不定他一個人就行呢。”


    兩人又生出從心之意。


    一陣恨鐵不成鋼的傳音入耳:“好好看,好好學!看看人家的劍法,兩個傻子!”


    是聽雪師叔!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大石落地,頓時輕鬆了許多。


    在雲上的聽雪看向乞丐的目光,欣賞愈發濃鬱。


    剛剛那一劍,全場隻有她完全看清楚了。


    這是她在年輕一代後輩裏,見過最驚豔的一劍。


    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動作,就是三個字:


    快!準!狠!


    黑蛇盤踞在那乞丐的右手上,口吐微弱的寒芒,是一口上品靈劍的劍尖。


    那乞丐的右手就仿佛出鞘的利劍,從上往下高速彈出,像一道不易察覺的微風,斜斜地割開女修的皮膚血肉骨骼。


    緊接著反應過來的,是玄嬰境的中年修士。


    電光火石之間,那中年修士擊出一道法術虹光,打歪了女修的身體,讓本來精準命中女修脖子的一劍,偏了幾寸。


    緊接著,乞丐的第二劍,如出一轍。


    快!準!狠!


    聽雪的心裏不由發出和中年修士一樣的感歎:“這貨是哪冒出來的?”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鋒利、冷漠的劍。


    就算是以快劍著稱的追風劍宗,他們的招牌劍法,嘯風劍,相比這一劍,也少了一些冷漠的味道。


    沒有任何感情,像一截枯木,一塊石頭,一陣風,總之,不像人。


    硝煙散去,黃沙中站著一個孤零零的瘦小身影,手持一口寒光四射的上品靈劍,獨麵所有敵人。


    聽雪不由讚歎。


    好劍,好劍法!


    “好一塊璞玉!堪稱完美,天衣無縫!”


    “這究竟是什麽劍法,從未見過,如此簡單冷漠,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簡直是極致的殺人之劍!”


    她又看向自家兩個鬼鬼祟祟的師侄,扶額長歎。


    人比人得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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