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養來到衛生隊時,一團團長席三寶和一營長胡丙已經到了,正看著衛生隊的洋醫生給傷員做手術。


    甘二牛已經包紮完,腰間裹著厚厚的繃帶,雙手捧著四塊帶有姓名和身份的木牌靜坐在衛生隊門口,目光空洞,眼眶通紅。


    剛才的戰鬥中犧牲的兩個班長和一個排長,都是因為他的命令帶頭從羊馬牆後起身開火才身亡的。


    如果當時他下的是全員起身的命令,或許傷亡會大得多,但他們三人卻有可能活下來。


    一排的整體士氣也有些低落,雖然打死打傷了清軍五十多人,但四個朝夕相處的兄弟永遠倒下,這群淳樸的士兵又怎能高興的起來。


    馮天養慰問完一連的戰士,隨後將三個團長和炮兵營長再次召集起來總結經驗。


    為了讓這次試探性的出擊能起到更多教育效果,馮天養讓營長以上軍官都到第一道壕溝內觀察戰鬥,以學習更多的戰場經驗。


    “從火力上來看,清軍的火力是明顯比不上我們的,如果是在一百米左右的距離上采取前進射擊的方式,我們可以在在七十米的行進過程中打出四輪齊射,而對方最多隻能打出兩輪。”


    “但清軍配有相當數量的刀盾手,一旦我們陷入三十米距離內的白刃戰,則我們的傷亡勢必要大得多,且因為白刃戰的血腥程度,如果清軍戰鬥意誌強盛,很有可能在白刃戰中以少勝多擊垮我們,這點在歐洲戰場上並不罕見。”


    “火炮方麵,我們的六門野戰炮可以在射程和精準度上輕鬆的壓製住敵人的火炮,但如果對方願意承受一定程度的傷亡,將火炮抵近到他們的射程內,則我方火炮反而會被敵方炮兵陣地壓製,從而不得不後退。”


    “僅今日一見,敵人先後推出了八門火炮,還不包括其後方營寨中的火炮,綜合此前增城的探子迴報,清軍的火炮應在十六門到二十門之間。”


    “故此,我方雖然今天取得小勝,但也暴露了已方的優勢,提高了清軍的警惕心理,因此要教育好全體軍官,絕不可有輕敵的思想,同時這幾天要抓緊訓練白刃戰。”


    “此外,此次戰鬥也暴露了我們的一些缺陷,如新兵不敢和敵軍對射,民夫隊動員不充分等等..........”


    充當參謀長的阿方索越來越有樣子,就今天的戰況分析侃侃而談,分析敵我優勢分析的相當全麵。


    就連馮天養也不住的點頭。


    但實際上,阿方索是有些高估了清軍的戰鬥力的。


    對於時下的大多數清軍而言,戰鬥力幾何很大程度上是根據對手是誰決定的。


    對手是散亂土匪,那清軍自然狼奔虎突,英勇敢戰。


    若對手是大成國,清軍雖然敢戰,卻也會謹慎許多,不敢隨意浪戰。


    若對手是太平軍,那麽原本狼奔虎突的清軍就壓根沒了主動出擊的欲望,除非匯集兩三萬人的主力一起行動,萬人規模以下的清軍少有敢脫離城池掩護主動出擊的。


    而正是因為對麵清軍把馮天養這支部隊當成了連土匪都不如的團練,所以才會爆發出這麽強烈的戰鬥意誌。


    等到清軍逐漸認識對方的戰鬥力,就會重新迴到原本那副隻能打順風仗,一旦逆風就極易崩盤的模樣。


    阿方索說完之後,馮天養接過話題宣布了幾條備戰命令。


    第一,按照戰前宣布的撫恤和補償政策,即刻向陣亡人員家屬發放撫恤金,向受傷人員發放慰問款,此命令通告全旅。


    第二,此次出戰立功的一團一連和野炮二營一連全員記功,獎銀稍後由馮天養親自發放。


    第三,各部隊指揮官要就今日作戰經驗教訓在全體士兵中普及,尤其是要解決新兵第一次上戰場,不敢和敵軍對射的膽怯心理。


    第四,將剛剛訓練了一個月的六門輕型四磅炮調到前線來支援,野炮二營一連今日下午調迴縣城歸建,作為對船廠的火力威懾。


    雖然四磅輕炮的射程僅僅和清軍火炮相當,炮兵更是僅僅訓練了一個月,但清軍炮手的炮術也不高明,兩者堪稱半斤八兩,旗鼓相當。


    八磅炮的火力雖然準,但畢竟數量太少,太容易在対轟中被數量繁多的清軍火炮壓製。


    這邊命令下達,各團營紛紛迴去準備,而清軍也召開了千總以上的軍議。


    毛淇聽完帶隊把總的匯報後沉默半晌,但在後方安營未親眼看到戰事的另一員參將穆山卻有些不信。


    “老穀,你的兵莫不是怕死編瞎話?對麵的團練火器不僅比我們好,還人手一槍?這得多少銀子砸進去才能養的住?”


    穆山臉上的神情充滿了質疑。


    “老穆,這個把總是我親兵隊裏出去的,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給我說謊,更何況戰況我是親眼用千裏鏡瞧了的,確如方才所言,賊軍火器銳利,訓練有素,不是我們想象的烏合之眾。”


    “好了,不要吵了,既然賊軍火槍銳利,明日便讓炮隊前出,哪怕頂著賊軍的火炮也要和他們対轟,先摸清賊軍的火炮數量再說。”


    毛淇能做到總兵,戰陣經驗自然豐富,僅從今天短暫的交鋒中便隱約察覺到了敵方的弱點可能是火炮。


    因為第一輪炮擊對方隻有兩門火炮開火,即使是掩護撤退時也隻有四門火炮開火,如果對方的火炮數量較多,完全可以在己方火炮前進時就將炮隊打垮。


    第二日清晨,天色剛剛蒙蒙亮,清軍炮隊的十門火炮在馱馬的牽引下早早出發,穿越了昨日尚未拆完的營地,向著昨日交戰時的炮兵陣地前進。


    而步兵並沒有如昨日一般前出掩護,而是在炮隊的後方兩百米左右列隊尾隨前進。


    這一動向很快被偵察兵得知,但由於清軍準備充分,也提前在營中構建了前進通道,等到偵察兵報告給馮天養時,距離第一道壕溝僅有不足四裏地。


    而炮營的四門火炮皆在第三道壕溝後麵布置著,留給馮天養的決策時間甚至不足一炷香。


    “所有火炮開火,打擊清軍炮隊,不要讓他們站住腳跟。”


    馮天養甚至來不及征詢其他人意見,隻是和阿方索簡單商議了一下便立刻下了令。


    不管清軍想幹什麽,如果其炮隊在前線立足腳跟,對於炮火數量不足的己方來說,隻能放棄第一道壕溝,甚至連第二道壕溝也可能要被迫放棄。


    這將極大縮短清軍在曠野上的衝擊距離,使雙方陷入白刃戰的可能性大增。


    因此立即開炮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命令傳到炮營的同時,清軍炮隊已經在馱馬的牽引下進入了射程範圍,早就蓄勢待發的炮營立刻開火。


    第一輪的射擊就十分精準的砸在了一支牽引炮車的馱馬隊伍中,唿嘯的炮彈在人群和馬隊中穿過,被擊碎的殘肢斷臂漫天紛飛,炮車也被打翻,直接導致清軍一門重炮失去開火能力。


    但第二輪的火炮便沒能這麽精準了,最近的一枚隻是砸在距離炮隊幾十步的位置上,然後彈起折射偏向遠方,連馱馬都未成驚嚇到。


    很快,清軍的火炮在馱馬的牽引下成功到達了自己的射程,開始構築己方的火炮陣地。


    而此處距離第一道壕溝僅有不到八百米距離,以清軍火炮數量,如果沒有對應炮火還擊,絕對可以輕鬆壓製第一道壕溝的守軍。


    利用清軍構築火炮陣地原地不動的時機,野炮營再次擊毀了兩門清軍火炮,還極大殺傷了清軍的炮隊炮手。


    但好運也到此結束。


    隨著清軍火炮陣地構建完成,七門火炮先後開火,憑借數量的優勢,立刻抵消了野炮一營的精確優勢。


    雙方陷入了殘酷血性的炮兵対轟之中。


    炮戰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直到打的清軍炮管發熱,再打就要炸膛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由於時間臨近中午,雙方炮兵都筋疲力盡,清軍步兵也沒有趁此時機發動進攻。


    但在雙方炮兵対轟的之時,清軍的步兵和民夫也在己方炮兵身後兩百米位置挖了兩條又深又寬的壕溝,作為此後發起攻擊的前進陣地。


    這樣清軍的炮兵隻需離開壕溝兩百米,便可以進入到射擊位置,大大減少了在曠野上的暴露時間。


    雙方炮兵各自停火後,戰果和損失也很快估算和清點出來。


    清軍損失火炮五門,炮隊死傷約兩百人,損失四十三匹馱馬。


    馮天養這邊借助著提前構築的堅固工事,僅損失火炮一門,炮營死傷三十七人,但二團二營四連有一個班的隱蔽處被一發炮彈直接命中,全班陣亡。


    “對方這是偵查性進攻,他們已經摸清了我們的火炮數量,下一次進攻可能就是要全力進攻了。”


    觀戰了半天多的阿方索憑借經驗猜出了清軍的意圖。


    “那六門四磅炮到哪兒了?”


    馮天養不假思索的開口問道。


    “下午四點大概能到。”


    阿方索立刻迴答道。


    昨天下午的軍議便已經下令四磅炮前來支援,縣城離他們這裏隻有不到四十裏,又有足夠的馱馬牽引,下午四點絕對能趕到。


    “如果今天下午清軍進攻,是否要讓第一道壕溝的守軍後撤?”


    馮天養皺著眉頭開口。


    他已經在望遠鏡中看到了清軍還有十門火炮推入了剛剛挖掘出的壕溝之中,很有可能在下午繼續發動進攻。


    “下午進攻時間太短了,我聽說對麵的士兵大多數都患有夜盲症,他們可能不會願意打夜戰,我認為下午的戰鬥還是以炮戰為主,我方應該保存實力,避免和對方優勢火力対轟,可以讓一線壕溝的士兵們先撤迴來,避免無所謂損傷。”


    “好,讓守一線戰壕的二營主力撤下來,但每個連留下一個班,即當觀察哨,同時負責清理清軍滲透進來的偵察兵,民夫營立刻在第四道壕溝中為四磅炮構建炮兵陣地。”


    “遵命,旅長,你是天生的軍事家。”


    阿方索的參謀長工作越來越熟練,不僅能給出建議,還學會了拍馬屁。


    下午未時三刻,太陽還在正當中,清軍的炮隊便從進攻陣地出發,僅僅挨了兩輪炮擊,便到達了上午的射擊位置,十門火炮直接進入了上午的射擊陣地進行還擊,另有四門火炮甚至還繼續推進了一百米,然後才構建火炮陣地。


    下午開火時的野炮一營均已更換了陣地,但還是很快被清軍炮火所壓製住,二營長見狀不敢多待,於是按照馮天養命令,立即將火炮向後轉移到了五道壕溝附近的位置。


    沒了壓製的清軍火炮更加肆無忌憚的的開火,十幾門火炮的炮口同時瞄準了第一道壕溝,一個下午打出了兩百多發炮彈,將第一道壕溝打的麵目全非,一片狼藉。


    在炮火的掩護下,十幾名的清軍偵察兵甚至摸進入了第一道壕溝,和二營留下的三個班發生交火後才退出去。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馮天養都沒有再讓火炮還擊,而清軍雖然沒有發起進攻,但卻在天黑之前又在火炮陣地前方挖掘了兩道壕溝,讓射擊完的火炮甚至直接推進了新挖掘的壕溝裏。


    新壕溝和二營放棄的一道壕溝甚至隻差六百米多一點的位置,清軍的火炮可以和馮天養的火炮一樣,直接在壕溝之中便可以開火。


    傍晚時分,雙方再次召開軍議,隻是各自交換了喜憂。


    清軍這邊,雖然沒有攻進敵方陣地,但已經構建了出發陣地,明日可以在炮兵火力的掩護下直接發起進攻,為此後的進攻積累了優勢,參加軍議的將領們自然是喜上眉梢。


    當晚清軍按照慣例,昨日作戰失利的懋字營全營發放五兩銀子的賞銀,並且許下了斬獲一人十兩銀子的賞格。


    馮天養這邊的軍議則頗有些壓抑和沮喪的氣氛。


    下午清軍的火炮密度所有人都瞧在眼裏,即使是有六門四磅炮趕來支援,也不過是勉強有了還手的資格。


    而由於清軍前進陣地已經成功構建,意味著己方的優勢不再那麽明顯。


    隻能依靠各道壕溝逐次進行抵抗,等到被清軍占領了所有壕溝之後,便是兩支軍隊最終決戰的時刻。


    兩軍對壘打的如火如荼,自然吸引了周邊不少人的目光,不僅是新安縣和廣州的目光凝聚於此,就連香港和贛州也向此處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贛州,府衙。


    巡視完贛州下麵各縣防衛的李秀成剛剛迴到贛州城外軍營,便被坐鎮城中的楊輔清派人找了過去,然後遞給了其一份剛剛送到的情報。


    “惠州清軍與新安團練對峙多日,並於前天下午交火了?”


    李秀成接過情報看了兩遍才確認自己沒花眼。


    赫然是馮天養派一連發起試探性進攻那日的情報。


    “不是你留的後手嗎?那自上次粵東歸來後,你便如此留意新安的消息,我還以為是你埋的後手,想找你商議如何支援一事。”


    楊輔清見李秀成如此驚訝,反而驚奇了起來。


    自上次李秀成從粵東歸來後,他便一直讓自己留意新安縣的消息。


    楊輔清便往新安一帶派了不少探子,因此也知道了新安縣分地、建廠等一係列消息。


    而像惠州清軍和新安團練對峙這麽大的事情自然不會被探子忽略,僅兩日便將交火的情報送到了三百多裏外的贛州。


    楊輔清一直以為是李秀成在新安埋的後手,但今日見李秀成如此神情,恐怕是自己想錯了。


    “你的親兵馬隊還在城裏嗎?”


    李秀成沒理會楊輔清的驚奇,徑直發問。


    “沒動,怎麽了?”


    “把他給我,和我的馬隊一起,我要去新安走一遭。”


    李秀成斬釘截鐵的要求道。


    原來他還有些不確認,但他現確信新安團練的首領,就是那個年輕的縣令,一定就是司馬運峰想要保護的人。


    他要親自去見一見!


    廣州,總督府。


    由於距離較勁的原因,葉名琛在亥時四刻便收到了下午酉時二刻發出的軍報,了解到最新戰況的葉名琛總算是露出一點喜色。


    此次進攻新安,是他一力決策,為此不惜以殿閣大學士的身份強壓了廣州將軍德納和巡撫柏貴二人不同意見,迫使兩人按照自己的方略用兵和調度後勤。


    而不管是廣西還是江西,都迫切需要這支萬人規模的生力軍投入戰鬥,自己卻將寶貴的機動兵力用在了新安,其實已是騎虎難下之勢,勢必要贏下來才能脫身危局。


    迴想起馮天養先後為自己解決了諸多難題的過往,葉名琛也不禁微微歎了口氣,起了一點惜才之心。


    國士難得,可惜有反心,不得不除。


    香港,太平山頂。


    英國香港總督包令和商務總監亨利兩人看著緩緩泊入港口的四艘軍艦,麵上不禁露出喜色。


    來自本土的支援艦隊已經抵達了印度,不僅此前被抽調到印度協助鎮壓起義的兩艘軍艦得以返迴香港,馬六甲總督還新增派了兩艘二級艦,用以支持香港這邊即將發起的軍事行動。


    事實上,在去年葉名琛毀約之後,包令便已經製定好了挑釁的行動計劃,意圖迫使葉名琛不得不返迴談判桌。


    但印度突然爆發的大起義打亂了他的計劃,作為英國最重要的海外殖民地,印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香港這邊的行動隻能一再推遲。


    “亨利,我沒有見過你說的那個馮,但看他在新安縣做的事情,我其實很期待和他的合作,隻可惜他的勢力快要不存在了。”


    包令將目光轉向新安縣方向,不無惋惜的說道。


    “總督閣下,我見過他們的軍隊,雖然訓練的時間不長,但卻是由剛解放的奴隸組成的,他們往往會為解放者甘願付出生命,或許有奇跡也不一定呢?”


    “那好吧亨利,我期待你口中的奇跡發生,但不管有沒有奇跡,我們的計劃也要馬上開始,美國人已經抱怨我們沒有派軍艦陪他們北上了,我們需要在香港弄出一點動靜堵住他們的嘴巴。”


    “如您所願,總督,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隻等我們的水手從遠途航行的疲憊中恢複過來便可以發動。”


    新安縣衙之中。


    蘇峻堂和黃勝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戰報和地圖,麵容中有著掩蓋不住的憂慮。


    綰娘也是不斷地梳理著已經收集的情報,想要提煉出一些有用的線索和情報給前線一點支援。


    五月份的夜晚不長不短,第二日的卯時,頂著陰沉悶熱的天氣,清軍在炮火的掩護下發起了全線進攻。


    一共十四門火炮,其中六門對準了昨日晚間剛剛修複的第一道戰壕猛轟,而另外八門則在等待著對方火炮開火暴露位置後進行壓製和反擊。


    清軍的步兵則是一次性出動了兩個千人隊,列成兩條寬度足足有一裏地的四層列兵線,依舊是兩層火槍兵,兩層刀盾手。


    前排的火槍兵平舉火槍,在己方的火炮掩護下,向前緩慢推進。


    守衛第一道戰壕的依舊是二營,但僅憑二營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和對麵兩個千人隊抗衡,馮天養幹脆讓二營再次放棄了第一道戰壕,讓一團二營和三營合兵一處,組成了一道三百米寬度的三層列兵線,等待著清軍進入射程後憑借壕溝與其對射。


    雖然長度比清軍的列兵線短,但火力的密集度卻強出不止一籌,三百米的長度足夠了。


    為了給清軍炮兵更大的打擊,一開始還擊的隻有三門八磅炮,在第六道壕溝新設的炮位中還擊。


    這是為了吸引敵軍火炮陣地前移,以便讓新增援的六門四磅炮能夠取的更大戰果。


    此刻這六門炮都在第三道壕溝中待命,打算給敵人一個突然襲擊。


    八磅炮的位置這是清軍火炮射程的極限,清軍原定用於壓製的八門火炮雖然數量比對方多出一倍,但在射程的極限位置也沒什麽準度可言,因此並未能成功壓製住這三門八磅炮的火力,隻是雙方都在開火罷了。


    而不多時,一門負責轟擊敵方戰壕的清軍火炮便被摧毀了,這引起了前線清軍的警覺。


    “總鎮,是否讓負責壓製的那幾門火炮前移?”


    炮隊千總看著有一門火炮被摧毀,不禁有些心疼的建議道。


    這個仗打到現在,步兵沒死多少人,反倒是自己的炮兵損失頗大,二十門炮隻剩十三門,炮兵死了快三百人。


    實力折損了小一半,由不得他不心疼。


    “可以,讓他們裝車前出,直接抵近到火槍兵現在的位置,離賊軍第一道壕溝有兩百米左右就差不多了。”


    毛淇也有些心疼炮兵的損失,點頭同意了炮兵千總的建議。


    畢竟炮兵都是技術兵種,損失十個步兵都比不上損失一個炮兵讓人心疼。


    得到命令的清軍炮隊迅速彈丸和火炮發射包裝車,將馱馬套上炮車的牽引繩,準備跟隨清軍步兵前出,但就在大多數火炮剛剛裝車尚未前出之時,早就瞄準待命的六門四磅輕炮打出了第一輪齊射。


    “轟!”


    “轟~!轟~!轟~!”


    六枚炮彈中有兩枚直接命中目標,一枚在炮兵隊列裏穿了個血葫蘆,另一枚直接擊中了裝車的火藥發射包,並引發了殉爆。


    一場震動整個戰場的爆炸聲傳來,壓住了整個戰場中所有其他的聲音,衝擊波之大,甚至掀翻了三十米外的另一輛炮車。


    不僅是清軍前線的線列步兵紛紛迴首,就連各自在軍營中等待前線迴稟的雙方主帥也被此動靜驚到,紛紛登上高台,用望遠鏡瞭望著此處的情況。


    一次齊射,讓清軍的三門火炮喪失作用!


    更關鍵的是,讓裝車準備前出的其他五門火炮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不管是前進,還是就地卸下火炮還擊,都要頂著對方突然冒出來的幾門火炮的炮擊進行!


    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這一幕,讓雙方的士氣發生了戲劇性的扭轉!


    馮天養喜上眉梢,戰壕之中等待接戰的士兵們自然也士氣高漲。


    毛淇臉色鐵青,連帶著前線清軍火槍兵推進的速度也緩了下來。


    但馮天養很快也笑不出來了。


    原本早晨陰沉悶熱的天氣突然襲來一陣涼風,然後牛毛細雨慢慢灑落,仿佛為戰場披上了一層薄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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