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爺太客氣了,恐怕往後……要公子爺破費的地方太多……”


    忽然,木子因放下筷子失聲道:“哎呦,我差點忘了,老哥你走南闖北,少不了喝點酒,我這庫房好像還有些陳釀,我拿來與你嚐嚐。”


    車把式忽然站起,雙手直揮連聲謝絕:“公子爺誤會了,小老兒從不飲酒……”


    車夫說到這裏忽又打住,似乎又覺得自己言行似有不妥,於是坐下緩緩說:“公子爺若有興致,小人就陪公子喝兩盅。”


    子因見狀淡淡一笑說:“木某不勝酒力,平日間與大哥等一幫兄弟喝酒,不過是略表敬謝之意,你連日來辛苦勞累,我很是心底不安、才有此一念,此間隻有你我二人,大可不必見外,小生就不與老哥你客套了。”


    “小人與公子爺同桌飲食,已經深感慶幸了,何須客氣。”


    木子因哈哈大笑:“你熱飯熱菜端上桌,原本是木某慶幸才是,你真會說笑,不說了不說了,啊!正事在這裏。”


    說完提起筷子一指盤中菜肴,隨之夾起一塊放入口中,邊吃邊聊:“老哥家裏有幾口人?父母可曾健在?”


    “勞公子爺費神,小人自小雙親亡故,而今隻有一個小女為伴。”


    木子因一邊點點頭,一邊為老黃製作的津津有味飯菜讚不絕口,驀然收斂起笑容,目光停留在車把式的右手上,原來車把式的手又白又小,似乎比子因的雙手還細嫩,一點不像趕車老農的粗手。


    子因放下碗伸出自己的左手,稍稍靠近翻來複去地比較,抬頭正要開口問話,卻見車把式扭頭望著自己,不自然地笑笑說道:


    “不瞞公子說,我娘生下我奶水不足,所以長得矮醜又瘦弱,幸虧京城的表舅同情寄些銀兩照顧,二十幾歲時在‘金門富貴樓’給大廚當了十年下手,手在油水裏長期浸泡,已經不像樣了,這才決意離開酒樓,學著做點接送往來商旅顧客的營生,如今也有三四個年頭了。”


    木子因聞言明白點點頭,望著車把式的臉,雖然黑了點胡子拉紮,但看上去倒也和藹可親,於是隨手一揮笑笑說:“老哥不必見外,請隨意用餐。”


    說完繼續端碗吃飯,待車把式吃好,子因站起來說:“老哥請稍息,待我準備一些飯食與康康。”


    “公子所說的康康,可是同車來的那隻乖巧的大白狗?”


    “正是!此犬與我有過命之交,絕不亞於兄弟,當年我被遼國賊兵追殺,若不是康康智勇,恐怕我早已在閻王爺那裏當差了。”說完露出一絲不經意的苦笑。


    “如此情義理當善待,隻是有某家在此,些許小事不須勞公子費神,就讓我來見識招待這位犬王……”


    “那怎麽行!你上上下下,已為我忙碌了這麽久,木某很是過意不去,再讓你去伺候一條狗,實在不妥……”


    “公子怎能這般說話,這已經不是一般意義的狗,而是一尊英雄犬,何況我在這裏還有不少時日,二當家說過工錢按天算一分不少,小人白吃白喝,再不動動身子骨,那豈不比公子趕我走還難受!”


    說著車把式已經將剩餘飯菜、整頓的差不多了,子因見車把式如此一說,也不好多加阻攔,隻得隨他去了。


    次日晨,子因漱洗完畢用過早餐,便與車把式招唿:“老哥在此處盡可隨意,我出去走走看看。”


    在京城子因就想好了,得讓穀管家安頓安頓,在過一個月就是清明,這些人都是為自己而失去性命的,必定要好好祭拜才是,這也是他迴家的原因。


    “不勞公子費心,若是用得著小人、盡管吩咐一聲,賤姓黃,人稱黃水。”


    “多謝黃老哥!今兒是三月頭一天,我暫且先溜達溜達。”


    木子因其實是想去東南山腳下,看看親人的墳塋順便拜祭一下,同時也想尋個合適的地方,安葬曾救過自己一命的管家,前年匆忙間未找到骸骨後來又遺忘了,現在打算埋一個衣冠塚。


    巡視了一大圈迴來後,總算在管家頹廢房間的瓦礫堆裏,找到一雙破爛不堪的布鞋,木子因小心包藏好,準備下午把它埋了,午飯過後誰料天色變暗,子因一瞧不妙天要下雨,提起物事拿起鐵鎬匆忙出門。


    剛出了大門,他就碰見車把式老黃,車夫隨口問道:


    “公子,天要下雨你稍等一下,家裏有把舊傘,我與你去拿……”


    “不用!老哥,我去去就迴……”


    說著一步不停、飛一般離開,車把式略顯驚訝,迴頭望了一眼,便依舊去拿雨傘。


    木子因心思一動,乘雲氣功便在體內竄燒四射,腳步不自覺地直奔,竟騰空飛越起來,子因一瞅,自己已然高過樹木枝頭,不免嚇一大跳而慌了手腳。


    他還沒跑三步,便失去平衡摔跌了下來,好在內息環繞、毫無疼痛之狀。


    子因隻道是自己急於求成,三步並作兩步,不小心用力過了頭,早就手忙腳亂顧此失彼,於是小心求穩、審慎而行,俯身拾起鐵鎬,快步來到東南山腳。


    原來,木子因雖然學會乘雲氣功,不過是隨手用來彈彈琴而已,若要用在閃轉騰挪、甚至於揮刀弄劍的武學境界,則需要細致琢磨、運轉適當。


    有關這一點的武功詳細和說明,另外刻寫在九龍劍的劍台之上,子因因為不喜武功,故而不曾去看,自然也沒有學會。


    待子因挖好坑,恭恭敬敬放入管家曾經的布鞋,車把式撐著傘亦已快速趕來,見子因在雨中覆蓋上碎黃土,忙將雨傘擋了過去,好歹遮些雨水。


    子因一見說道:“不用管我,你自己注意,淋濕雨水別受了涼,這山野之地,郎中不好尋,你先迴去吧,我一會兒就到。”


    木子因一邊說,一邊很快培好了土,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土堆。


    “唉!我們趕車的風裏雨裏慣了,些許毛毛雨不礙事。”車把式並未聽勸,仍舊站在一旁,為木子因撐傘擋雨,直到子因磕過頭,兩人方才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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