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微生絕藍隨意在房間走動,麵部和眼神充滿坦蕩自豪的神情,接著又從容說道:


    “我文天教是‘文’字當頭、以文治武,那些偷奸使詐、恃強淩弱、窮兵黷武的掠食者,皆是我文天教的敵對。隻可惜教主英年早世,江湖宵小反戈一擊,致使我海內兄弟日漸凋零,而今北遼新退、將臣不死,大周雖嶄露頭角卻危機四伏。


    京城奸臣當道,新皇縱有鴻鵠之誌,隻怕時運不濟,賢弟之功名得而複失、可見一斑。這天子腳下,似賢弟這般才華橫溢,如無非常根基和靠山,想要在仕途中、清清白白地走到底,絕藍以為未必是件易事……”


    至此微生略有停頓。


    “大哥盡管暢言,小弟麵前無需禁忌!”


    “賢弟今既已生去意,大哥也就不枉加攔阻,以賢弟之才華品行、風格為人,官運斷是不能長遠的。教主在世曾經有言,若有人對出下聯,可奉他為文天教的天師。微生所以至今尚未實言相告,隻因不知賢弟好惡,你我既是金蘭兄弟,一切聽憑自願,此間來去自由,賢弟盡可隨意心性……”


    正在說話間,忽有人進門喜道:


    “二當家真在這裏啊!我尋了多處不著,遠遠聽書房這兒聲音挺像,就急急趕來,天園主人有吩咐,讓我來邀請木公子,說是大當家嘔心瀝血的上聯,終於有人給對出了,須得當麵致謝才妥當,偏偏水兒還沒見過木公子,二當家可知他人在哪裏?”


    木子因轉頭朝外探看,是一個年約十七八陌生姑娘,其人唇紅齒白容貌姣好,發絲大半垂肩,眉額之間似乎有一種英英之氣,淺綠色錦服束腰,衣飾簡約得體。


    子因聞言是來邀請自己的,頗為驚訝還未答話,就聽微生對那姑娘說道:


    “哦!原來是極水啊,你來的正巧,這位就是木賢弟,你正好見見,他不日即將離開此地。”


    “極水見過公子!”


    姑娘連忙進門,大大方方地朝木子因拜了一拜,算是行了個禮,木子因不明就裏,也不知大哥有何示意,是以急急起身慌忙還禮。


    微生絕藍當即對木子因道:


    “義弟,天園主人特意有請,勞煩你跟極水姑娘去一趟,其地不遠,就在這廂房後麵的文華苑,賢弟放心!四天之後,微生為你餞行!眼下我還有些事,就不再打擾賢弟了!”


    “好!我去去就迴,有空再找大哥閑敘。”


    子因目送微生離開,轉身對極水道:“姑娘請前麵領路。”


    木子因隨極水姑娘繞過書香園,從西側幽徑處的一個月亮門穿過,步行一小段經過打掃的卵石路,而後進入一間雅室,確切地說,是一間充滿神秘裝飾物的廳堂,兩邊各有四張椅子,沿牆壁放置。


    子因以為就在這裏,便稍微停步,藉以等候主人到來,借機檢閱美不勝收的木製花雕,以及各式典雅環繞的屏風畫作,花雕牆裙光潔雅致,約有大半人高,且隱隱滲透著朦朧清淡的暗香。


    花雕上方是奇特的花鳥工筆畫,一隻鳥棲息在數朵花枝上,花枝被壓深深下垂,兩隻蝴蝶朝花兒飛來,所以奇特是因為、畫上的花朵呈凹陷,而鳥兒蝴蝶反呈凸出。


    木子因正驚異不解,卻見極水姑娘、忽然雙手扣在花雕上,左右輕輕一推,打開兩扇花雕木門,就見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原來這奇怪的木屋子,僅僅是一間風格別致的玄關廊道。


    再看裏麵是一處、更幽嫻開闊的庭院,雖然四下雪光一片,但卻巧妙地映襯了、僅有的亭台花木,儼然已被妝扮成瓊樓玉宇中的仙物。


    子因不禁驚奇疑惑,慢下了腳步,在一段拐角走廊行到北麵時,來到一間開著大門的屋子。


    木子因隨極水進屋,隨意簡單地瀏覽了一下四周,就聽極水姑娘說:“木公子請坐!”


    然後又端來茶水說:“請用茶,公子稍待片刻,我這就去請主人……”


    “不用了,水兒!我在這兒……”


    聲音輕柔從裏間走出一人,淡黃色套裝極為素雅,鬢鬟結珠發髻淩雲、薄施粉黛暗香無垠,麵顏白裏透紅,勝似鄰家之女。一雙秋水如畫、蛾眉似剪,唯獨神色之間、閃過若隱若現的憂悒,似乎剛從一種遙遠的思念中醒來。


    木子因不由自主站起,正要誠心向姑娘解釋、對聯一事純屬文字遊戲。


    卻見女子已走近,並開口道:“小女子怠慢了貴客,公子請坐!”


    姑娘和顏悅色,且禮敬有加,木子因不免誠惶誠恐、謙卑坐下,想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從未與不相識的姑娘對坐閑談,心中不免幾絲緊張猶豫,顯得有些忐忑拘謹。


    姑娘似乎看出子因的不適,也就隨意繼續說下去:


    “我剛從齊魯故地兗州迴來,聽菠兒說有貴客、解了大當家的圍,心裏很是感激,本來該登門拜會,隻因素昧平生,怕驚擾了公子,所以特意請君來此,略表謝意!”


    “姑娘客氣了,木某落魄京城,有幸蒙諸位眷顧,狂妄放浪之處,還望諒解。”


    木子因拱手稱謝當麵致禮,感覺眼前的這位天園主人,身份很不一般,想打探卻又怕唐突佳人,勉強客套謙虛幾句,端起茶水飲了一口,匆忙掩飾,頓時齒頰生香、韻滿腦海,忍不住又飲了一口。


    “公子不必見外,我聽微生說,他與公子義結金蘭,想來此間上下,也略知一二,我爹之前是文天教的教主。十年前,被北方傳聞的遼國天狼武士、數人合擊圍攻,遭致暗算所傷、至死未愈,後又因教中兄弟罹難、鬱鬱寡歡,以致重病難治,撒手人寰,生前曾擬有一聯,說是畢生寫照。”


    “寄寓官家,牢守寒窗空寂寞。”木子因聞言隨口念出,那是文天敬客家大堂中、裱掛的半幅對聯。


    “正是此聯!公子或許不知道,先父並非中土人士,乃是海外留求國人,客居天朝有家難迴,所以時常悲憤、乃擬就此聯,卻遲遲未能應出下聯,臨死之際、尚為此聯無對而鬱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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