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伯,你身上怎麽綁了這麽多布條呀?”小奶娃扯了扯柳如風身上的紗布。


    “喂喂喂,小毛頭,不許扯我紗布!”柳如風在躺著的竹躺椅上翻了個身,然後趕緊往另一邊躲了躲。


    “柳伯伯,你手上怎麽縫了一根碧綠的線呀?”胖嘟嘟的小手還直接就去揪線頭,疼得柳如風直呲牙。


    “別動,你個小毛頭,這是玉竹絲,是一種特別難找,特別柔軟的竹子裏取出來的,很珍貴的好不好?你個小毛頭不懂的。”柳如風話裏也充滿了孩子氣。


    玉竹絲本就難尋,青竹也就寥寥幾尺,縫在傷口不易與血肉粘連,取下時不易留疤,且有消炎止痛促進傷口恢複的功效,可這與一個孩子卻是全然說不著的。


    而且這小毛頭一句話就讓他破功了。


    “柳伯伯,阿媽說衣服破了才要縫起來,可你怎麽把線縫進肉裏麵了呀?是不是你衣服破了,青竹公公幫你縫在衣服的時候縫到了呀?是不是好疼呀?沒事,寶寶給你吹吹!”小娃兒還有模有樣的幫著在傷口上吹氣。


    柳如風瞬間無語,自己哪裏是衣服破了,簡直是整個人都快碎了,被拚湊迴來的。


    但麵對眼前的孩子又能怎麽說,隻能傲嬌地轉向一邊,嘴巴翹得可以掛油壺,哪兒還有前幾日,浴血廝殺時冷若寒霜的樣子,全然就是一個被熊孩子搞得沒法的鄰家大哥哥。


    看著這倆一大一小的活寶耍寶嬉鬧,青竹也是不禁莞爾。


    自從柳如風醒了之後,小娃兒就好像跟柳如風特別投緣,一天到晚鑽到柳如風養傷的房間裏,東戳戳,西摸摸,還問個不停,似乎對他的一切都特別好奇。


    這不,柳如風被青竹用特製的躺椅搬到院子裏曬太陽,小娃兒就又纏上他了,平時走一步跟一步的青竹要出門了,都沒跟去,直接就跑出來說要陪柳伯伯曬太陽,搞得青竹一臉苦笑。


    王老漢兒外出,找老友下棋去了;王家小兩口也是下地幹活,最後院裏獨留下了興致勃勃的小娃兒和一副欲哭無淚卻還行動不便的柳如風。


    想起青竹剛才出門時幸災樂禍的樣子,柳如風心裏苦不堪言,可這小毛頭天真懵懂,隻能無奈地閉眼裝睡,任憑小毛頭在耳邊嘰嘰喳喳,不去理會,他可不想再把小毛頭弄哭了,最後非把他身上的紗布打成蝴蝶結才哄好。


    小毛頭真是世間最可怕的事物了。


    青竹來到了那日大戰的路口。


    走到“麻鴨嘴”上坐下,從邊上一叢小竹子上隨手扯下一片竹葉,雙手繃直,抿在嘴唇之間,胸腹起落,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


    慢悠悠,斷斷續,忽而似有若無,恰如老叟悠閑曬思憶,忽而長嘯,一聲脆哨響徹天地。


    竹葉斷離。


    新取竹葉以為續,吹改吸,百鳥爭鳴林中戲,嘈嘈切,亂紛紛,忽長忽短,不知何以為繼,漸清晰,一雙雀兒爭春意。


    雙手相扣覆嘴前,聲轉沉沉,清脆不見,如泣如訴,如怨如涕,哀狼嚎常悲切。疆場戰鼓急如雨,號角嗚咽,戰甲不知歸期。休再提,休再提,總有往事不堪迴憶。


    “哞~”一聲牛叫在山林間拉出悠遠的迴信。


    “小子,這麽悲切幹啥?祖龍之戰贏了,柳小子也沒死,高興點兒!”那日出現過的騎牛老者又出現在了青竹麵前。


    “老頭兒的牛就是跟老頭兒一樣,不解風情,對牛彈琴!”青竹吐掉竹葉,就自顧自在石頭上躺下了。


    “小娃兒沒禮貌,老頭兒老頭兒的,哼!”老者賭氣似得扭過頭,仿佛在說快哄我快哄我。


    可偏偏這青竹架著腳搖啊搖,吹著山風,根本沒把他當迴事。


    良久,青竹坐起身子。


    “騎牛的,謝啦!”


    “這還像句人話,不對,怎麽又變騎牛的了?”老者在牛背上氣的跳腳。


    “哞~”牛兒扭轉脖子看著看著,就好像在說,被騎的都沒生氣,你氣啥?


    “哼,柳小子雖然沒死,但那麽重的傷,加上天道忘情決的缺陷,怕是前路斷了吧?可惜了!”老者關切詢問,各家功法不共通,即使他自身實力卓絕,卻無法明確判斷柳如風的情況。


    “斷了又何妨?走街串巷,做一個卜卦算命的尋常人,倒也不失為一條好出路,何必在這醃臢的泥潭裏深陷,這江湖早已不複少年眼中那般模樣。”青竹言語中透露著無奈和悲涼。


    “少年郎,嘴角絨毛半寸長,哪裏來的這麽多看盡蒼涼?我老人家這般歲數都覺得這江湖還有救,你怎滴就這般失望?”


    “非是我心荒涼,實在是人情好似臘月霜,一夜風起就白茫茫,寸草不長。”


    “江湖險惡異常,可也有真心腸呀。”老者反駁。


    “自是真心換真心,可又有幾人可交心?三三兩兩又何以影響這喧囂的邪氣?不如歸去,求一時安寧與愜意,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算了,辯不過你這人小鬼大的少年白發翁。那現在引出了徐家,還把動人靈地的事情了了,可五馬向槽本身也是兇險萬分,你們攏共就倆人,一個重傷未愈,一個散功,咋辦?加上你那不可與人尋龍點穴的破誓言,你們到底是想幹嘛?柳小子在那鬼門關前走一遭,何苦來哉?”騎牛老者越說越激動,甚至激動地在牛背上站了起來。


    “你說你,百來歲的人了,當今存世的人裏你歲數起碼排前十,怎麽就一點都不穩重呀?”青竹一通挖苦。


    “混小子,老頭子要是再管你的事情,我就,我就,我以後就倒著騎牛!”老頭氣的說話語塞。


    牛兒甩甩尾巴,翻了個白眼,你這老頭說話就說話,又帶上我幹啥?


    “那誰,之前讓你去幫我打聽的事情呢?”青竹有意使壞。


    “這事兒呀,我跟你說啊!咦?啊呸!讓你管不住嘴,讓你管不住嘴!”老者興致勃勃地就要往下說,可突然迴過神來,啐了一口,還狠狠打了自己兩個耳光。


    座下牛兒更是直接嚼起了竹葉子,好像在說沒眼看,沒眼看。


    “好了,別耍寶了,說正事。”


    “哎呀,老人家年紀大,總是記性不太好,這時候要是能有口酒就好了,可惜喲~”老者懶洋洋地在牛背上躺了下來,學著青竹剛才的樣子搖著腳。


    青竹伸手從腰帶上摘下一個拳頭大小的小葫蘆扔了過去。葫蘆不大,細細的篾絲在表麵編織了諸多的圖案,足足不下十五種。


    “嘿嘿,早這樣多好呀?”老者笑著坐了起來,拔開蓋子湊近一聞。


    “竹露?”老者說著就蓋了迴去。


    “竹腔中的清水和竹米釀酒,酒佐以良藥又複入竹腔,藏足十年才叫竹露,入口清甜似水,迴味餘韻無窮,飲罷齒舌留香。好酒呀好酒!”


    老者說著好酒,卻把小葫蘆扔了迴去,仿佛慢一點都怕自己會舍不得後悔。


    “你喝一口沒事的,我還有。”


    “糊弄鬼呢?你們觀山一脈特有的竹露總共就那麽多,你出走多年,身上頂多就剩這小葫蘆,我若喝了,你拿什麽壓製體內的靈地反噬?”老頭擺擺手。


    見老人真心推辭,青竹也不矯情,接過葫蘆收了起來。


    “算了,我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告訴你了。這五馬向槽的故事果然是一波三折,好不有趣。”


    老者吊胃口般說了個開頭,可等了青竹許久也不見其搭話,隻能自己往下繼續說。


    “發現五馬向槽的人,你一定想不到,我聽到的時候都覺得實在是出乎意料,竟然是那徐家的第一代家主,就是那撿漏的,當然當時還沒撿著漏。”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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