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天了。”青竹坐在院裏削著竹篾,看著被雨洗刷過的院子,幽幽自語,平靜的眼神中似有殺氣。


    就連一旁的王老漢兒父子,也是識趣得沒有做聲,老的抽著旱煙,小的喝著茶.


    “啪”。青竹手裏的竹篾應聲而斷,隨之便化作一道黑影射出小院。


    “這是怎麽迴事?”王老漢兒趕忙放下煙杆兒,問兒子。


    以青竹這等手藝失手斷蔑,顯然不可能,是何事能令他如此失了分寸。


    可王小斌顯然也不明白平日裏平靜淡泊的青竹叔是怎麽了。


    “王阿公,村裏出事了!”王老漢兒父子還在疑惑,一個焦急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同村一個青年氣喘籲籲跑進院子。


    “阿公,不好了,村口大樹下坐著一個滿身是血的陌生男人,眼看就要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青年強穩著一口氣,把話說完。


    “糟糕,出事了。斌兒趕緊燒鍋熱水去!”王老漢兒趕忙吩咐。


    “啊?哦哦哦。”王小斌跑進灶間。


    王老漢兒則是三步並作兩步,跑出門。


    這邊正在解釋,青竹已來到大樹下,此時這裏已圍觀了不少人。沒理會周遭人的招唿,青竹徑直走向樹下的血人。


    人群自動讓出了通道,有幾個避讓不及時的,也被一道無形氣勁推到了一邊。


    青竹一步一步走到血人麵前,神情嚴肅冰冷。


    蹲下來,顫抖的雙手想去觸碰,卻又不敢碰,因為找不到一片沒有傷的地方,怕弄疼這人。


    一身快被撕成布片的玄衣浸透了血液,有新的,有幹了又打濕的。


    從衣服的破裂處可以看到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長長短短,密密麻麻,有幾處已經有了血痂,卻被雨水泡得發白了,其餘的都還在往外冒著鮮血。


    所有的傷口全部外翻著,觸目驚心;血已經從血人身下流出了一大灘。


    “先生,如風做到了,咳咳咳。”


    氣若遊絲的聲音,伴隨著幾聲咳嗽,又是一股血沫從血人嘴角流下,這人赫然就是俊郎非凡的柳如風,隻是此時卻已命懸一線。


    “好,我便知如風定能做到。”青竹眼睛通紅。


    似是得到了青竹的迴答,柳如風終於鬆了一口氣,無神的眼睛一閉,昏死過去。


    “如風!”


    青竹大吼一聲,趕忙掰開他的嘴巴塞進去一顆藥丸,然後一把抄起。


    看到身後剛剛趕到的王老漢兒。


    “老哥,可否……”


    一般人對這種都很是避諱,畢竟要是陌生人死在了家裏,不說惹上事情,單是晦氣就讓人避而遠之。


    “老弟莫要顧慮,斌兒已經在燒熱水了。”王老漢倒是並不在意。


    “多謝。”


    青竹提氣將行,卻似乎觸動了什麽隱疾,顫栗了一下,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可他並沒有理會,依舊全力躍出,朝王家衝去。


    王老漢兒,勸散了圍觀群眾,又叫過一個壯小夥叮囑了幾句,然後也朝自己家裏趕去。


    青竹把柳如風放在自己睡的床上,對送熱水和幹淨布帕來的王小斌夫婦說道:“我先救人,事後解釋。”


    “青竹叔,我們就在門口,有需要就叫我們。”


    小夫妻自是知道輕重緩急,說罷就關門走了出去。


    青竹撕下柳如風身上的破衣,用熱水細細擦去血跡和汙漬。動作輕柔,手卻帶著顫抖。一遍又一遍,王小斌換了五盆水,青竹才停下手裏的動作,可柳如風身上的傷口霎時又開始滲出了鮮血。


    青竹一把扯開自己的上衣,從前襟取下一個小小竹管兒,拔開塞子,從中取出一根兩寸長的竹針和一團碧綠色的絲線。


    把針線用滾水泡於茶盞中,然後到門口砍了一段竹筒,快速劈成大小不一的竹片,而後又迴到房裏,淨手。


    取出泡好的針線穿好,將柳如風那一道一道外翻的傷口仔細的縫合,一條一條又一條……


    這邊青竹細細地縫著,門外幾個滿身汙泥的小夥正和王老漢兒說著話。


    “王阿公,我們遵照你的話循著血跡找去,村外五裏的麻鴨尖路口,果然發生過大戰,鮮血灑的到處都是,和著雨水入土五寸不止,我們已經設法做了遮掩,埋藏。”


    “可否有屍身殘骸?”


    “沒有,似乎被人帶走了。”


    “好,你們辛苦了,也各自迴家去吧。”


    “好的阿公,有事叫我們。”


    王老漢兒轉身看著青竹那屋,若有所思。


    屋內青竹已經幫柳如風縫合好傷口,還在傷口上撒了藥粉,此時正在用竹片將柳如風周身斷掉的骨頭一一夾好固定。


    等最後幫柳如風換上幹淨衣物,青竹已是麵色蒼白滿頭汗珠。走出屋子,行至王家人麵前,鄭重鞠躬。


    “感謝老哥一家。”


    “老弟這是哪兒的話,我老漢兒可不像他人那般迂腐,這兄弟定是你親近之人,情況怎樣?”


    “他與我乃是生死之交,現下經過救治已是性命無憂。”


    “這便是好,老弟你這也是心神大傷,趕快吃點兒飯食,好好休息一番。”王老漢兒話未說完,王家小夫妻趕忙進屋熱飯去了。


    “老哥,我倆……”


    “莫說,一切等那位弟兄養好了傷再說。”不等青竹說完,王老漢兒就轉身走了。


    “多謝!”青竹對王老漢兒背影又鞠了一躬。


    青竹迴到屋裏,看著昏睡的柳如風,想起剛才他剛才那猶如用零布頭縫成的布娃娃般的身子,不由肌肉暴起,關節作響,一雙虎眸殺意盡顯。


    “一百一十二道刀劍劈砍傷,正麵九十有七,後背單十過五,周身斷骨三十一處,前胸肋骨就斷了六根,關節錯位一十二,雙臂險些無法正位,無論哪一門所為,這些賬我必然登門一一與爾清算。”


    “青竹叔,出去吃飯吧,你也別太擔心了,我看這先生的麵色已然紅潤了不少,定會沒事的,或許不日就會醒來。”王小斌又來叫青竹吃飯了。


    自柳如風被抱迴之日起,已過去五日,一直不曾蘇醒。這幾天,青竹也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床前,除了吃飯寸步不離,灌食湯藥,擦拭身子,更換藥紗,皆是自己動手,從未假以他人之手。


    這期間,劉家人也曾登門探望,得知被救之人是柳如風,更是心知此番傷成這樣子,定是跟自家的事情有關,便日日差人送來上好的飯食和藥品,以期柳如風早日康複。


    就連村子裏的其他人,也都紛紛送來自己家裏珍藏的藥材這類物件兒。


    青竹也不做作,按需取舍,一一致謝。


    “青竹先生請留步,您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方才能夠更好的照顧柳先生。”劉永全送完飯食就告辭要迴去了。


    “嗯,我心裏知曉,你先迴吧。”


    劉永全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出去。


    青竹看著床上的柳如風,心疼和懊悔湧上心頭。


    “咳咳咳。”突然幾聲微不可聞的咳嗽聲,打破了房間裏的寂靜。


    青竹先是一驚,然後趕忙湊近細看,就看到柳如風慢慢睜開了眼睛。


    “有勞先生,日夜照顧,如風又給您添麻煩了。”


    聽到柳如風氣若遊絲的聲音,青竹是又生氣又心疼。


    “你這是說的那門子昏話?你先躺好,我喂你吃飯。”


    說著端過桌上的湯,舀了一勺慢慢喂進柳如風嘴裏。


    吃過飯食,柳如風說話氣力也足了一些。


    “等了幾日?”青竹也問出了心裏最想問的問題。


    “十四日。”


    “京都徐家!從時間上算,隻有他們的路程腳程符合。”


    “先生說的極是,就是他們,如今玄門第一的雜字徐家。”


    “玄門第一又如何?無非是群坐享其成的雜碎罷了;此番事了,我定要登門拜訪,討要一個說法。”


    青竹殺氣又凝,雙眸堅定地看向窗外。


    柳如風沒有說話,是平靜地躺著,眼裏殺機起伏,閃動著前些天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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