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疊嶂,群峰秀麗,雲霧綿綿,入目卻更顯蒼翠,。


    山間平地有一孤墳,墳前一大群人嘈嘈切切亂語紛紛。


    一男子,獨立在側,冷眼觀山,抬目四眺,頭上帶著一頂紫紅色鬥笠,比常見的大了一倍有餘,看似非藤編非草織,宛若紅玉雕琢,渾然一體,在陽光下微微透光,配上一身洗的發白的對襟短衫兒,為這人平添了幾分怪異。


    這人仔細地查看了麵前的幾座山峰,又把鬥笠前沿壓低了幾分,斜斜遮住上半張臉,轉身輕咳兩聲。


    “大家都別吵了,先生看完了,都過來聽先生說話”。


    嘈雜的人群中,有一個衣著精致,卻肥胖如球的老者,離怪異男子相對近些,趕忙開口招唿眾人。


    眾人聽聞,趕緊止住了議論,急匆匆往怪異男子圍了過來。


    “先生,幫幫我們吧!”


    “先生求求你了!”


    “先生能不能......”


    ......


    眾人一時又如炸開了鍋,紛紛爭先恐後地向鬥笠男說話。


    “我隻是一個篾匠。”


    說著,這人從後腰的竹筒刀鞘裏抽出一把黑不溜秋的怪異柴刀。


    一般柴刀刀尖迴彎,與刃口形成垂直地刀鉤,內側開刃;根據用途,刀鉤有大有小,如柴刀鉤小,適合劈砍;鐮刀鉤長,適合勾割;可男子這刀,長約一尺半,卻平頭無鉤,更像連同刀頭被齊齊切掉一般;且看起來分量著實不輕。


    此時,這刀被他拿著來削一根隨手折來的細竹枝。


    “青竹先生過謙。在下劉清泉,對您是久聞大名,此番特意將您從北邊千裏迢迢請來,還請您看在我等至誠之心,出手幫忙!”


    劉清泉雖然看似粗鄙,但談吐卻甚是文雅得體,邊說還邊領著眾人一齊彎腰行禮。


    “還請青竹先生出手幫忙!”


    眾人齊聲道。


    “既知我名,應知我事,你們若是想讓我幫你們尋龍定穴,那屬實是愛莫能助,倒是你們誰家有要打竹席、編竹筐之類的活計,倒可以來照顧照顧我的生意,不然我此行目的已達成,也該迴了。”


    鬥笠男淡淡言語,手裏的動作卻未停,甚至連頭都沒抬起。


    “青竹先生說笑,我等怎敢壞了您的規矩,隻是此事說來話長,還請青竹先生到舍下稍事休息,容我慢慢秉明。”


    劉清泉趕忙上前解釋。


    鬥笠男把削尖的竹枝叼在嘴裏,然後收刀迴筒,朝著一架馬車走去。


    “三房的小子,照顧好青竹先生,駕車穩著點兒。”


    劉清泉趕忙跟身邊一個風塵仆仆的精瘦少年叮囑。


    “大爺爺,你放心吧,我接青竹先生一路到這裏,我見他並非矯揉之人。”


    那年輕人說著,伶俐地跑到鬥笠男身後。


    鬥笠男上車坐定,年輕人揮鞭催馬,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眾人的馬車進了一個城鎮,停在了一個院落前麵。


    門前早已有人等候,將一行人迎進前廳,劉清泉坐主位,鬥笠男坐尊位,其餘人各自落座,便有婦人端上了茶水和糕點。


    “青竹先生,一路奔波,又直接前去觀山,多有辛苦;還請先飲杯茶,吃點兒糕食,稍後晚餐我等再與先生痛飲一番。”


    劉清泉招唿著鬥笠男。


    “劉公,別忙,來前隻說有一寶地可觀,卻不知竟然是一處殘穴,這內裏有何旁事,還是早些說清為好。”


    青竹摘下鬥笠置於桌上,露出了真容。五官剛毅如刀劈斧刻,深邃立體,不著半分陰柔,冷峻之餘,星眸炯炯,顧盼生威,隻是不知為何滿頭華發,一時看不出年歲。


    說話間嗓音平穩磁性,分不清是喜是悲。


    “先生勿怪,我等非是有意欺瞞,實在是.......”


    劉清泉惶恐的話音未落,就被門外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


    “是我教他們這樣說的,若非如此,如何能引青竹先生至此?”


    隻見前廳門口站一玄衣青年,劍眉星目入雲鬢,唇紅齒白賽朱玉,長發成髻,斜插木簪,出塵的氣度,加上俊朗清秀的樣貌,無不讓人眼前一亮。


    此時的他正一臉笑吟吟的看向青竹。


    青竹自始至終都沒看過這男子一眼。


    劉清泉等正要迎上玄衣青年,卻見那怪異的紫紅色的鬥笠已經飛出,唿嘯間直奔那青年麵門而去。


    “砰。”


    玄衣男子以左手小臂橫甩,將鬥笠直接原路撞迴,碰撞之間竟有硬木相交之聲。


    青竹身形未動,隨意抬手,虎口微張,接下鬥笠,放迴桌上,繼續喝茶。


    玄衣青年繼續上前,走到青竹對麵的座位坐下,隨手拿了杯水就喝。


    “柳先生,您來了。”


    劉清泉等人終於有機會對玄衣青年拱手作揖。


    玄衣青年沒有理會,衝眾人揮了揮手,全程都隻是含笑看著青竹。


    “柳如風你什麽意思?”


    青竹終於迴身盯著玄衣青年——柳如風。


    “這可是‘五馬向槽’,堪比百穴榜前三十的存在,難道我們的青竹先生就一點都不好奇嘛?”


    柳如風也突然老神在在,翹起二郎腿,笑眯眯地反問一句,看那樣子倒有幾分小孩子的炫耀之色,反而與他出塵的氣質多有不符。


    “哼。”


    青竹輕哼一聲,沒再開口。


    “劉公,青竹先生既已到此,你且將事情原委細細道來。”


    見青竹不語,柳如風轉向劉清泉說到。


    “二位先生容秉。”


    劉清泉感激地看了看柳如風,然後走到中間深鞠一躬,方才開口。


    “祖上本是本地莊戶,憑借勤勉略有薄產。偶然,經一過路的走山先生指點得了這‘五馬向槽’的靈地。本是一樁美事,卻不知後來是何原因,得了‘五馬向槽’的先祖突然帶人破了風水局,導致‘五馬向槽’失了作用,還為後代遺留下了隱患。自那位先祖以後我們各房都無一例外成了單傳。歲月間,折損了兩支,餘下三支,而老漢兒我治家無道,導致膝下兒孫難安,大房二房的小輩尚未留後就損了,如今全族隻留下去接青竹先生的三房小子劉永全一個小輩男丁。”


    劉清泉許是年歲有些高了,說著說著就因激動而有些暈厥之象,被劉永全扶到一旁坐下。


    或許見劉清泉如此,眾人中有一中年男子起身。


    “二位先生,我是二房劉長輝,我與內人二十餘載,膝下唯有一子,前些年卻貪玩溺水,就一直無後,皆是受這‘五馬向槽’所累。可恨至極可惡,早先年我們也曾請來過其他先生,想要遷墳,可是大伯卻以死相逼一直不肯。”


    劉長輝一邊說,還一邊看向劉清泉。


    劉清泉聞言眼眶泛紅,剛欲開口解釋,青竹就直接冷哼一聲接過了話。


    “遷墳?你以為是過家家嗎?那五座山巒大小一致,排列均勻,呈三麵環繞,獨留一麵呈低穀平地,且視野開闊。五座山峰山棱突起,直達平地正中,形如五匹駿馬低頭入食槽取食之形,得名‘五馬向槽’,且前有向山如梯,後有靠背如椅,左右扶手並立,是得之可保後代封侯拜相的寶地,若非被人所破,真如那姓柳的所說,可入靈地榜前三十。如此靈地,這豈是你們想入就入,想遷就遷的?如若強行遷墳,怕是連你們都留不下一個。”


    劉長輝聞言嚇得臉色煞白,跌坐迴椅子上不敢再言。


    “先生明鑒,老漢兒也是實屬無奈,祖上曆代有言:墳不可遷,擅動必亡。自那之後雖也有多位名師前往一觀,卻皆是束手無策,此番幸得柳先生指點,尋得先生,還請先生能夠體恤我等綿延血脈之心,出手救我劉氏一族!”


    劉清泉老淚縱橫,說著就要向地上跪去。


    “我出不出手,與你跪與不跪無關。”


    青竹一把扶起劉清泉,然後走到柳如風麵前。


    “你可知......”


    “柳某沒有想這麽多,途經此地聽人說起有一寶地,便召先生前來一觀,僅此而已。”


    柳如風笑容不減,語氣平淡地迴答。


    青竹聞言轉身走向自己坐過的位置,拿起紫紅色鬥笠戴好,朝門口走去,口中念念有詞。


    “前塵因果問分明,是非黑白由我心,不清不楚觀雲霧,山勢連綿藏真經。”


    劉清泉等人趕忙上前,還想求情,柳如風卻起身攔下眾人,含笑點點頭,然後跟著也走出了大門。


    留下劉家族人在原地麵麵相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玄師之小篾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竹本是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竹本是草並收藏大玄師之小篾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