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


    一處客廳中。


    殷溫嬌命下人去準備齋飯,親自給小和尚到了一杯熱茶,顫抖道:“小師父,您怎麽稱唿?是什麽時候開始修行佛法的?雙親可好?”


    感受著親切的關懷,前所未有的溫馨感,玄奘鼻子酸酸的。


    他忍不住情緒,激動又有些憤憤道:“貧僧法號玄奘,從小寄養在禮佛的村婦家中長大,十二歲被法明長老接上金山寺修行佛法。”


    “不過我出家修行,是因為造化弄人,而非自願,我身上還有著血海深仇!”


    “此話怎講?”殷溫嬌聽到這番話,眼淚直流。


    “施主有所不知,我父親陳光蕊是曾經狀元,我母親是開國元勳當朝殷丞相之女,兩人前往江州上任之際遭賊人所害,受盡屈辱!”


    我昨夜剛知曉此事,夜不能寐心如刀河割,不眠不喝便趕來江州尋母,不知夫人可認識我那可憐的母親?”


    聽到這番話,殷溫嬌再也忍不住心中情緒,與玄奘抱頭痛哭,聲音淒慘悲涼。


    他們沉浸在母子相遇的喜悅感慨之情中,卻不知道有個下人偷偷將這一幕看在眼裏,飛快跑出了刺史府外。


    江州。


    登高樓。


    這處酒樓乃是江州最出名的地方,許多達官貴人的流連之地。


    在登高樓上,可遙遙遠望不遠處的江水,可將一城風光攬在眼裏,地理位置極為優越。


    曾有無數文人墨客在樓上賦詩,讓登高樓名聲大噪,令人向往。


    登高樓頂層。


    一整層樓竟然被幾人包下來。


    幾個非富即貴的人正在獻媚討好著那個中年人。


    “陳大人,您貴為刺史,可要好好幫我們美言幾句啊!”


    “是啊陳大人,小的聽說您不但在江州人脈極廣,在那長安中也認識有大人物啊!”


    “何止是大人物,當朝殷丞相乃是陳大人的老丈人,以陳大人的威望做什麽不行?”


    幾個富商笑著奉承,劉洪聽了也不在意,笑著喝茶。


    這些年來他不知聽到了多少權貴富商的阿諛奉承,哪裏會在意這幾人?


    這幾人也無非是想要通過他攀上京城的關係罷了。


    不過,他看中的是這幾人身後的錢,關係什麽的並不重要。


    這年頭,商什麽時候能鬥得過當官的呢?


    不聽話的人,好好警告一番即可,再不聽話就抄家。


    聽著幾人的奉承與許諾的銀兩,劉洪皮笑肉不笑的喝著茶。


    “你們這群狗奴才給我讓開,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刺史府的管事!”


    “我有大事要稟告陳大人,你們給我滾開!”


    忽然,樓下一陣吵吵鬧鬧,引得劉洪幾人麵色不悅。


    登高樓之所以被人推崇,除了菜品可口、環境優越以外,最重要的是安靜,好商議事情、分些贓。


    今日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劉洪臉上的怒氣被旁邊的富態胖子看到,他不由冷喝道:“外邊何事嚷嚷?”


    “不關你的事,我是刺史府的管事,不想惹麻煩的滾!”衝上來的刺史府管事傲橫的瞥了那富商一眼,隨後哭喪道:“大老爺,我是阿福啊!有大事發生了!”


    被個下人罵了一聲,富商臉色難看,卻沒敢翻臉。


    有句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


    來人是刺史府的管事,而平日裏刺史府的人向來蠻橫無禮,誰敢多說半句不是呢?


    “什麽事慌慌張張的?簡直不像話,迴去自己領棍!”


    劉洪喝著清茶,看都沒有看那下人一眼。


    一句話,嚇得阿福噤若寒蟬,識趣的扇了自己幾個巴掌,跪在地上等著吩咐。


    陳大人向來冰冷無情,若不聽從吩咐、敢在外人麵前駁了陳大人的顏麵,暗中消失的人不知多少個了,他怎麽不害怕呢?


    “什麽事?”劉洪冷冷道,麵無表情。


    “這……”


    阿福有些遲疑,看了那幾個富商一眼。


    “這裏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什麽事都可以說。”


    劉洪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


    對他而言,這些年他攬盡錢財打點關係,已經將江州的官員盡數買通,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用。


    一個小小的府裏管事,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


    不足掛齒。


    很快,劉洪後悔了。


    “稟告大老爺,夫人她和一個野和尚私會,還跟那和尚抱在一起,關係緊密……”


    “噗……”


    劉洪的話還沒說話,口中的茶瞬間吐了出來


    “幾位先下去吧,本官還有事情要處理!”


    劉洪皮笑肉不笑的做了個請的手勢,幾個富商訕訕的離開,不敢多言。


    很快,登高樓的頂樓安靜下來。


    氣氛,甚至凝固。


    阿福感受到一股目光襲來,嚇得瑟瑟發抖,臉貼在地上不敢說話。


    “閉嘴!沒用的混賬東西!”


    “我讓你不說,你就不說?難怪你就是個下人,該死的賤東西,沒用的廢物!”


    “草!”


    等樓上沒了人,劉洪臉上的平靜消失,取之而來的是那猙獰麵容,青筋凸起,整張臉仿佛凝在了一起,十分嚇人。


    他瘋狂的踢打著阿福。


    打的阿福鼻青臉腫,口吐鮮血,蜷縮在地上一陣顫抖。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說清楚些!”


    從桌上抽了張手帕擦汗,劉洪喘著氣坐在椅子上,麵色陰沉。


    “早上有個臭和尚來乞討,然後夫人很親密的把那個和尚拉進府裏,進了一處偏廳,還將下人趕了出去,兩人獨處!”


    “我覺得這件事很可疑,就偷偷觀察。”


    “誰知道,夫人像是見到很久沒有見麵的情郎一樣激動,淚水嘩嘩的掉在地上。”


    “說著說著,就跟那個和尚抱在一起了……”


    鼻青臉腫的阿福飛快說著自己知道的一幕,甚至不惜添油加醋的抹黑。


    如果不這樣,他怕自己受到的懲罰更加嚴重!


    “哦?夫人跟情郎幽會?”


    劉洪臉色陰晴不定,忽然將手中的杯子摔在阿福頭上,砸的阿福額頭血液直流。


    想到下人稟告的話,劉洪怒不可言。


    這些年來他不曾碰殷溫嬌、也不敢強來,生怕殷溫嬌死了引來長安宰相殷開山懷疑,隨後江州的勾當被發現,朝廷大軍殺來。


    但如今,帽子都戴在頭上了,能忍?


    “我待你不薄,你卻負我,也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猛地拍著桌上,劉洪怒氣衝衝的下了登高樓……


    刺史府。


    偏廳之中,寒暄了許久的玄奘兩人雙眼通紅,情緒激動。


    看著俊秀的小和尚,殷溫嬌唉聲啜泣道:“我的孩兒,這些年來母親不能陪伴在你的身邊,是我的過錯,委屈你了!”


    “隻是如今還不是敘舊的時候,稍後我修書一封,你帶著這封信去長安找你的外公殷開山,讓他處理此事!”


    “不要猶豫!不然劉洪迴來了你我再也沒有機會逃離苦海了!”


    “孩兒遵命!”


    玄奘泣不成聲,失聲痛哭。


    忽然間,一陣冰冷張狂的聲音從偏廳外傳來:“逃離苦海?今日我便送你們下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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