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呂淩帆抬頭望去,隻見常道豪一行率領著親衛浩浩蕩蕩而來。


    好事者們皆懾於其威嚴,紛紛閃避兩側,目送那軍隊如一條長龍般湧入書市。原本擁擠的書市,竟硬生生被他們擠出一條通道。


    這位僅有四品官職的城主常道豪,在都城或許微不足道,但在禹城,他卻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這支百人的威嚴之師,訓練有素,氣勢磅礴。


    他們沿著通道向書市內部行進,身旁之人無一不敬禮問好。年幼的孩童甚至行跪拜大禮,年長者也須彎腰作揖。


    反觀王振林二人,此刻卻如同覓食之鼠,麵對如肥貓一般的常道豪,隻得躲避。


    這百餘號人自然不能全部湧入書市,除了二十餘位靠前的精銳跟隨常道豪深入,其餘幾十人則擔負起了疏通人群、維持治安的責任。


    一位耄耋老者湊近衛兵耳語幾聲,呂淩帆隻聽到一聲“大人”,便什麽都聽不清了。


    兩人暫尋躲避之處,於陰暗中窺探。


    二人卡著角落盲區兜兜轉轉,竟是沒被發現。


    待常道豪與一眾衛隊湧入地下長廊後,王振林才帶著呂淩帆在人堆書架中兜轉幾圈,設法離開書市。


    至於這方法,竟是從後門狗洞鑽出。


    當下也顧不得這麽多,縱使灰頭土臉,二人也毫無抱怨。


    先前二人挑選的一眾書目全部被記下名字,放迴原處。王振林提醒呂淩帆,這些書目可次日來購,隻是二人今日權當沒來過這書市,不能讓任何人有所察覺。一定要保證無人知曉自己來過此地,切記!


    呂淩帆一頭霧水,他甚至到了現在都不知自己究竟具體是天等天賦中的何等資質。


    “看那蓮花的架勢,至少得有個天丙吧,嘿嘿。”莫名的興奮感充斥著呂淩帆的每一寸神經。


    他原以為爺爺之前阻攔自己修行是因為自己根骨奇差,今日才知,自己不但是天等天賦,還有個什麽火靈根。


    二人匆匆離開書市時,此地已經被包圍得水泄不通,故而後門也有不少好事者圍堵。


    好在二人的爬狗洞行蹤沒有被察覺,也無人在意他們身上的灰塵,算是躲過一劫。


    混亂之際,二人穿過嘈雜人群揚長而去。


    呂淩帆謹記王振林的教誨,心中反複默念:“隻當我今日沒來過,沒來過,沒來過……”


    人群熙熙攘攘,熱鬧程度絲毫不輸那正旦新年的萬家燈火。


    周圍中不斷傳出“天才降世”、“天甲天驕”等詞號。


    呂淩帆並非愚鈍之人,他清楚記得在結界內測試天賦的隻有自己。


    此刻再聯想到外界的異常和王振林的激動神情,他心中不禁猜測,他們口中所說的天甲,莫非就是……


    盡管心中興奮不已,但他並未被衝昏頭腦,理智告訴他要沉住氣。然而,在奔跑的途中,他的唿吸越發沉重,身體也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不知跑了多久,二人橫跨多個民宅街區,期間還撞翻了一輛水果推車。


    顧不上老板的大聲嚷嚷,這兩位“亡命之徒”隻能承受犀利的咒罵。直到二人皆疲憊不堪,無法再行進一步時,二人終於繞進一處僻靜之地。


    呂淩帆叉腰大口喘著粗氣,環顧四周,心中驚歎不已。


    這座豪華大城中竟還隱藏著如此老舊的建築群,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之前在塔樓上四下觀望時,竟未注意到這座“經典建築”坐落於此。這是一條殘破的老街道,位置偏僻,已接近山腳。


    目光所及之處,斷壁殘垣,人煙稀少,卻有不少奇形怪狀的爬蟲出沒。


    或許是因為位置偏僻、交通不便,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搬離此地,前往繁華的城區。


    四周皆是空置的雜院,街麵雜草叢生,人影罕至。


    望著這荒涼的景致,王振林仍不放心,他的多疑心性在此刻顯露無遺。


    於是,他又帶著呂淩帆在巷子內繞了許久,直到連他自己都迷失了方向,二人才在街道內裏的一個死胡同停下腳步。


    二人皆氣喘籲籲,王振林學著呂淩帆的模樣,一手掐腰喘氣,一邊緩緩說道:“說好了,明日我再帶你把今天選定的書目買迴去,但你切記,無論遇到何人,都不要說你今日所遭遇之事。”


    “你已重複過多次,我自知王兄你有你的道理。”呂淩帆根據自己的判斷,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他眼神熾熱地盯著王振林,略帶自豪地問道:“王兄,我的天賦,可是那千年難遇的天甲?”


    王振林眼看呂淩帆已經猜出一切,終於咧嘴一笑。在談論之前,他特意再三巡視四周胡同,確保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後,才放心地將一切說出。


    “想必你也見識到了,那些家夥這般瘋狂,拚了命地想要見你一麵。可想而知你造成了多大的轟動。連城主常道豪這般沉穩的人物都迫不及待想要親自一睹,你這家夥顯然是那天甲了。”


    王振林站直身子,畢恭畢敬地對呂淩帆作揖行禮,綿綿道:“我在此先對呂兄表示恭喜,同時也是還禮。想來你真是繼承了呂昭黎前輩的遺風,如果日後勤勉一些,加上不錯的運氣,說不定能達到他的高度。”


    “咳咳,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王振林話鋒一轉,提醒呂淩帆不要過於得意。


    呂淩帆在確定內心想法後,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激烈。


    他沒有上躥下跳,也沒有高聲大喝,而是平穩地向王振林致謝,仿佛是在奔跑過程中將所有喜悅情緒全部散盡。


    這位年紀輕輕就獲得一切有利資源的少年,已經無法通過自身表現表達出喜悅。


    他的內心仿佛被一團越燃越旺的火焰所占據,這團火焰焚燒著他的四處經脈,讓他頭暈目眩。


    對自己認知的轉變,宛如大夢一場,難以全然相信。


    原本呂淩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今日的情形卻與預想全然相反。這著實是給了自己一個天大的驚喜,或者說,是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呂淩帆的平靜並非天生,隻是他見識過真正的生死別離和人間地獄。


    怨流軍屠戮同鄉時,也一並殺死了天真的自己。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了。


    他經曆了太多的磨難和變故,使得他變得更加成熟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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