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的岸邊,縱向的白色浪花劈開海麵,兩道影子從海麵中以比任何鯊魚都要迅猛的架勢從海麵衝了出來。


    幾秒的瞬間,雙方用光刃和觸須交鋒了不知幾百幾千次,隨後在迸射的火花之中,相互分開,白一清落在地上,腳底在地麵上急速的摩擦,化解最後一擊的能量,而中樞單元在在空中倒飛了幾百米後,停了下來,繼續在空中飄浮,晃動著它的觸須。


    夜幕已經徹底落下,晴朗的夜空中,皎潔的月光灑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之上,似是要治愈這硝煙四起的傷疤,然而不管怎麽治愈,都隻會不斷有新的傷疤出現,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地麵的震動感傳向四方,時不時還會有什麽巨大東西倒塌的聲音。


    白色戰士和異星怪物在夜幕下靜靜對峙,白一清在等待出手的時機,而中樞單元則似乎又起了說話的興致。


    “我見證過無數汙穢的興衰,其中有像這裏的雜穢一樣弱小的,也有像無麵之穢那樣礙眼的,但無論是什麽樣的汙穢,最後都隻能煙消雲散,接受迴歸。”


    睿智的聲音在腦海中迴蕩,白一清感受到了中樞單元的注視,那時一種仿佛經曆了億萬年時光,看穿一切的視線,一時之間,會真的讓人有一種,中樞單元真的就是曆史本身的感覺。


    “有些汙穢持續抵抗,直到被我清除殆盡;有的則在我剛剛注意到,還未伸出手時,就已自我毀滅,交織之穢,你認為,你會是哪一種?”


    中樞單元用這種看穿一切的智慧聲音,淡淡的發問,態度就好像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詢問一個年輕人未來想要幹什麽一樣。


    “哪一種都不是,我會把你趕出去,然後總有一天,還會把你和你的這些蟲子們全部消滅的一幹二淨。”


    白一清用堅定地意識波迴應唯一意誌,頭盔下的眼神銳利而又堅韌,屹立在地上的身軀挺拔而又有力。


    “嗬嗬嗬,可憐而又渺小,自以為偉大的對抗唯一意誌,結果隻是給自己帶來多餘的痛苦而已。”


    “無數的汙穢在我麵前重複徒勞的掙紮,破滅,重建,破滅,重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掙紮,而最終,都隻有一個結局,那就是迎接迴歸。”


    “交織之穢,這樣的掙紮,值得嗎?”


    中樞單元發出悠然的笑聲,沒有任何輕蔑的含義,反倒是一種包容的笑聲,其中還還有一絲對眼前之物的憐憫,但是這種包容與憐憫,恐怕無人想要接受。


    空中的細長怪物,盡情的伸展它那些柳條般的觸須,像是想要展示什麽東西一般,指向上方。


    而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出現了無數的光點,不似那些和地球不知相望多少光年的黯淡星光,而是馬上就要降臨凡世的熾烈焰火,焚盡一切。


    “看吧,這就是你將要違抗的,交織之穢。”


    看到這片火雨的不僅是白一清,和他相隔上千公裏的北非避難區裏,同盟部隊已經對這場襲擊嚴陣以待。


    為了減少避難區被莢倉蟲直擊帶來的損害,民眾已經被紛紛轉移到了避難所和地下之中,原本就不寬敞的空間,現在已變得擁擠不堪。


    密閉的房間裏,人群像是草叢一般密密麻麻的坐在地上,如果是日常集會,已經到了有發生踩踏事故風險的程度,但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了這些。


    人們看不到外界的情況,但總會有人忍不住的抬頭看向天花板,每次就隻能看到明亮的燈光照在他們黝黑的皮膚上。


    每次有同盟的士兵來到這裏和維持秩序的人員說幾句話,就會引發人群的竊竊私語,甚至是一小波騷動,如果是遠處炮火帶來的一絲震動,更是會有一陣驚唿。


    在這樣的氛圍裏,曾經經曆過意提恆襲擊的費蘭,也倍感疲憊,隻能一次又一次的竭力安撫在這避難的民眾,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選擇堅守這個崗位,沒有想要轉移到戰鬥序列之中。


    這並非是費蘭貪生怕死,而是他知道,比起在一線戰鬥,在這裏他有更大的作用,這些從意提恆而來的人許多對他都很熟悉,沒人比他更合適在這裏安撫民眾,並且,在這裏他也依舊是同盟部隊的一員。


    但是避難所的氛圍愈發緊張,繼續下去費蘭覺得內部的人手可能不足以維持秩序,無線通訊又過於忙碌,聯係不上想找的人,便暫時離開了自己負責的房間,前往避難所外的營地中,希望能再多派一些人手幫忙。


    剛一出門他就看到了,漫天的火光,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母艦蟲的第一波襲擊就是這樣的一場火雨。


    雖然這次的火光沒有第一波那樣密集,但也能讓人感受到同樣的畏懼,費蘭不禁加快了腳步,但是這個時候,駐防部隊的指揮官已經忙的焦頭爛額,費蘭還是沒有見不到他,無奈之下,隻能趕迴避難所。


    迴到避難所大門之前,費蘭又抬頭看了一眼,火光變得耀眼了許多,看起來就快要落地了,費蘭知道不能在外麵久留,打算快點迴去,提前為接下來可能的情況做準備。


    這時,年輕人突然感到袖子被拉了一下,低頭一看,一個眼睛水靈靈的小女孩正抬頭看著自己,稚嫩的小手牽著自己得衣袖。


    “貝卡,你怎麽又自己亂跑,你媽媽又要擔心了。”費蘭無奈的說道。


    意提恆襲擊之後,費蘭就一直留在意提恆,幫忙重建工作,也和這個有些古怪的小女孩有了更多來往,現在兩人要親近多了,貝卡小姑娘也在費蘭的陪伴下,慢慢變迴以前的樣子。


    就是,喜歡亂跑的毛病還是改不掉,隻不過,以往亂跑找不到去向,現在她多半是去找費蘭了,這次恐怕又是看費蘭不見了,出來找他的。


    “費蘭,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迴家。”感受著費蘭的關心,小女孩用充滿信任和期待的聲音輕輕問道。


    費蘭愣了一下,但還是笑著迴答:“等襲擊結束,我們就能迴去了。”


    “那新家會變的像老家一樣嗎?”


    “······”


    貝卡的聲音聽起來隻像是小孩子充滿好奇心的一問,就如同問大人天為什麽是藍色的,火為什麽這麽熱一般,但費蘭明白,這個問題其中包含了這個小姑娘一生都無法抹滅的迴憶,他能體會到,貝卡那平淡的聲音下,潛藏的那份不安。


    小女孩似乎在問自己,如果新家又像以前的家一樣被毀了的話,他們還應繼續下去嗎?


    這個問題也好像是自己在問自己一般,自己該怎麽迴答呢。


    心中又浮現出阿裏離去時的樣子,他那時會想到,如果自己的犧牲沒有換來想要的結果,該怎麽辦嗎。


    費蘭最後還是溫柔撫摸著小女孩的頭頂,用他平時陪著貝卡玩耍時的開朗語氣說:“我答應你,不管新家變成什麽樣,我都會幫你修好它,不管多少次,都會把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好不好?”


    “嗯。”女孩滿意的點頭,露出開心的笑容。


    費蘭也打算牽起小姑娘的手,迴到他們的避難室中,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爆燃聲從營地外圍傳來,接著就是竄天的火焰從那裏升起。


    費蘭警戒的抱起貝卡,看向天空,莢倉蟲還沒有落下,那應該是在避難區外圍的噬蟲發動的攻擊。


    避難區的同盟士兵在營地裏大聲吆喝的向著起火的地方湧去,而原本在待機的各式坦克,裝甲車也紛紛開動起來,朝著營地外駛去,沉悶的開炮聲在避難區內響徹,整個避難區似乎在一瞬之間進入了備戰狀態。


    抱著小姑娘的費蘭也加快了腳步,莢倉蟲還未落下,避難區就已遭受了攻擊,這似乎給本就晦暗的形式又添上了一層陰霾。


    費蘭堅實的臂膀微微發力,抱緊懷中被爆炸驚嚇,將臉埋在他胸口上的小貝卡。


    不管怎麽樣,都要保護好這裏的人們,還要帶著他們脫離苦難的循環,費蘭暗暗的下定決心,迎著因為聲響而變得有些慌亂的民眾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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