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正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曾經的救命恩人盯著,隻是呆呆的坐在基地的休息室裏,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寬大的休息室裏,擺放了成列的折疊椅和長桌,有著各種膚色和發色的人,就在這裏聚集在一起,他們全都是將要執行天階作戰的飛行員。


    集中在一起,既是為了隨時準備開始作戰,也是在最後時刻前,小憩一下,此前被圍攻的戰鬥中,他們雖然因為身兼重任,沒有被安排危險的任務,但也沒有閑下來。


    現在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也紛紛開始趁著這個機會,忙活起各種事情,打起電話,弄清楚家裏的情況,又或者在作戰之前交代一些事情,一時之間,各種語言的聲音在休息室中交織在一起。


    龍正的雙胞胎大哥,龍方也剛剛打完電話,迴到了龍正的身邊。


    “怎麽樣,嫂子,小桃,老頭老太都沒事吧。”


    “恩,她們和爸媽在一起。”


    龍方點點頭,小桃是他女兒的小名,今年剛2歲,龍正很喜歡這個小侄女,他坐迴龍正的旁邊,但是臉上並沒有放鬆的表情。


    “但是,爺爺聯係不上了。”


    龍方露出沉重的神色,而龍正的瞳孔也驟然收縮,他們的奶奶早已離去,老人有些固執,不喜歡被照顧,所以不願意搬來一起住,一個人住在老家,襲擊發生之後就聯係不到了。


    龍正對於爺爺非常尊敬,可以說,他原本想成為的就是爺爺那樣保家衛國的軍人,但不可思議的是,他對這個消息卻並不感到意外。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畫麵,爺爺在這場襲擊來臨,需要疏散的時候,固執的不肯被當成普通老人一般優先照顧,端起準備配發給人們自保的dc1,衝向來襲的噬蟲,他覺得自己的爺爺是做的出這種事情的人。


    也許對爺爺來說,這是他最光榮的結局,但是對龍正來說,卻還是感受到止不住的悲傷。


    龍方的心裏雖然也很擔心,但是作為大哥,他還是拍拍龍正的肩膀,想讓弟弟安下心來:“不要太多慮,爺爺不一定有事,而且,他肯定也希望我們能完成自己的任務。”


    “嘿,兄弟,想好待會兒怎麽打爆那些蟲子了嗎!”一個開朗又宏亮的聲音也從龍正背後響起,緊接著就是一條粗壯的臂膀搭在他另一邊的肩膀上,一個身姿健碩的金發男人也坐到了龍正的旁邊。


    兄弟兩人都看著這個一臉熱情洋溢笑容的男人,認出了這個即使在休息室外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的笑聲。


    “福萊,你和家裏人聯絡完了嗎?”龍方用英語問道。


    “嗨,聯係不上,我老家本來就村的很,平時就信號不好,現在就更別提了。”福萊一臉滿不在乎的,用著即使口音很重也很自信的漢語說著。


    龍正有些疑惑地看著福萊,他和龍方是在通過選拔,來到這個天階基地之後認識福萊的,這個來自貝利卡的飛行員,在和龍正的模擬戰之後,對小自己幾歲的龍正起了興趣。


    福萊覺得漢字很酷,所以曾自學漢語,多聊了幾迴,龍正也和這個實力不比自己差的外國人意外的合得來,就這樣兩人交上朋友。


    “你不擔心嗎。”龍正從平時的交流中知道,福萊和家人的關係並不差,所以有些好奇的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我想,隻要贏了,總能見到的,你們說是不是。”福萊咧著嘴,用他一貫的陽光笑容顯示自己的從容,好似沒有什麽陰霾可以遮蔽一般。


    龍正想,福萊可能是聽到他之前和大哥的對話,來安慰自己的,這也是這個金發男人一貫的作風。


    他還記得,福萊在來這個基地之前的戰鬥中,失去了很多戰友,卻十分堅強的站起來通過選拔,現在還能來幫他作思想工作。


    看著這個新朋友的笑容,龍正不禁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不喜歡貝利卡這個國家,作為空軍飛行員,噬蟲來臨之前還有過和貝利卡軍飛行員對峙,扞衛國家主權的經曆。


    但是對福萊這個人,他又很喜歡,福萊有著很有貝利卡人特色的自信,卻一點也不傲慢,同時也有著足夠優秀的能力,為人十分大方親和,對飛行技術的見解也和他很相合。


    如果沒有同盟,他們倆人也許終有一天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現在卻成了會互相安慰的好友,即將一同奔赴最危險的地方,不得不說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為自己的國家英勇奮戰是龍正的心之所向,但是在同盟待了這麽久之後,他也感到,和雖生在不同的文化之中,卻有著相同心願的人一同為了人類而戰,也很不賴。


    “是啊,總會見到的。”龍正也舒展開緊皺的眉頭,和福萊相視一笑。


    “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天階作戰即將開始,各部門人員即刻進入預定位置,飛行員迅速趕往整備庫,準備起飛。”


    休息室中的廣播傳來阿拉伯語的播報,同時飛行員們隨身攜帶的翻譯機也傳達出相同的信息,剛剛還有些嘈雜的休息室,瞬間就變得井井有條起來。


    不管是在和家人聯係的,還是和人聊天的,或是按照自己的習慣休息的,都放下手邊的事情,以決然的態度站起身來。


    龍正兄弟和福萊也不例外,站起來要和眾人一起前往整備庫。


    不過福萊慢了一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在脖子上摸索了一下,然後解下了一塊穿在鏈子上的金屬牌,放在了休息室的桌子上,銀色的金屬小牌上用英文刻著福萊的名字和出生年月,這是他的銘牌。


    “你這是?”龍方有些不解,銘牌是士兵的身份證明,為了在戰死之後,屍體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時能辨明他們的身份,他不太明白福萊把銘牌丟下的原因。


    “去太空戰鬥,就算是死了,銘牌也找不迴來了吧,還不如就丟在這裏,作為我戰鬥過的證明。”


    福萊看著桌子上的銘牌,一貫充滿陽光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寂寞,他想起了在鬥京之戰時被素體擊墜的戰友,他們的銘牌在戰鬥中不知遺失到了世界的哪個角落,再也沒有找迴來。


    龍正看了一眼福萊,也從兜裏掏出銘牌,和福萊的放在一起,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龍方無奈的搖個頭,也解下了自己的銘牌,和弟弟做了一樣的事情。


    短暫的小插曲之後,三個人再次動身,義無反顧的奔向不知前路的地方。


    而在天階基地的作戰指揮中心裏,薩博特接管了作戰的總指揮權,正在看著懸掛在牆壁上的電子地圖,發號施令。


    “將軍,飛行員已經全部登機,現在正在將戰機裝入穿梭機中。”


    “讓發射部門準備就緒,一個小時以內,作戰必須開始,噬蟲的動向怎麽樣了?”


    “偵察部隊傳迴消息,蟲群的速度非常快,抵達時間可能會比原定更早。”


    薩博特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原本根據銀古的推算,天上的母艦蟲想要再發動和第一波同等規模的襲擊,應當還有兩三天,在那之前,他們還有時間做更充足的準備。


    但是不久前冒著風險遊弋在各個噬蟲占領區邊緣巡視的預警機向總司令部聯絡,原本平穩下來的蟲群突然開始加劇活動,急速向全球各地擴張,而天階基地,也馬上就會迎來下一波攻勢。


    這讓經驗豐富的將軍心中提起了警覺,他知道,母艦蟲的來襲是由中樞單元率領的,而這些噬蟲也都是聽其指揮,雖然他不了解這個中樞單元的行事作風,但對方必定有所企圖,久經沙場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再等下去。


    所以他下達了命令,務必以最快速度開始天階作戰,不能被將要到來的襲擊拖慢了腳步。


    “不行,還是太慢了,告訴發射部門,他們隻有45分鍾,必須加快速度,軌道裝置隻能用一次也無所謂,一定要在主力蟲群抵達前起飛!”


    天階基地外圍,白一清剛剛從幾百公裏外迴來,因為還要進行天階作戰,隻是短暫的交鋒了一下,消滅一些能從遠處攻擊的噬蟲,減慢蟲群的進攻速度。


    基地中間的巨大軌道上已經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起點位置上,穿梭機已經就位,參與作戰的應龍戰機一共有五十架,總共需要三艘穿梭機裝載,三艘穿梭機首尾相接的停放在軌道發射器旁。


    穿梭機的規格雖然比較大,但結構很簡單,尾部裝著萬力引擎,內部的金屬支架固定戰機,這是因為時間的緊迫,隻保證了運輸戰機的需要,沒有多餘的功能。


    作戰開始後,巨大的軌道會對穿梭機進行電磁加速,再加上本身的引擎,能夠迅速加速到超過第二宇宙速度的地步。


    通常來講,人類向太空發射飛行器需要超過第二宇宙速度才能逃脫地球引力的束縛,不過對於萬力引擎來說,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超過這個速度僅僅是為了更快的到達母艦蟲附近,展開作戰而已、


    飛行員已經登上戰機,被依次送入穿梭機中,而軌道則還在做最後的修理,還有工作人員正抓緊時間,檢查軌道各個部位有無異常情況。


    “這個人類的指揮官,還真有魄力。”得知薩博特想要提前開始計劃,銀古在白一清腦海中感歎著。


    “你覺得不夠穩妥嗎?”白一清對於這個決定沒有什麽想法,隻是尊重作為總指揮的薩博特的判斷。


    “不,不管中樞單元有什麽打算,將母艦蟲消滅總是對的,他的決定非常果斷。”銀古從意識波中流出欽佩的感情,即使是他認識的優秀星之民指揮官,在同樣情況下,可能也做不出如此果決的判斷。


    地球現在的情勢不容樂觀,人類失去了大部分地區的控製,而同盟部隊也在苦苦支撐,天階作戰可以說是人類的希望,容不得半點閃失,而在這個情況下,薩博特沒有選擇更穩妥的做法,而是以最為危機地情況來考慮,這必然需要過人的心誌。


    而此刻,如果說之前銀古隻是敬佩薩博特的決心,現在便愈發認為他的判斷很準確了:“一清,敵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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