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靈潮前不過是一個流浪的藝人,以蛇戲糊口。先祖發跡,如今眾人不知蛇戲羅,隻知道一個以培育蛇類靈獸出名的羅家。


    羅家最喜歡插手西南地區的大事小情,先是在政局上似乎與陳家並駕齊驅,二十年前開始涉足軍界,這些年發展得已經是蔚為大觀,看起來有直追第一大家族李家之勢。


    雖然愛熱鬧,但羅家的祖宅卻最是偏遠,冷然然蜷在整個蓉都城的西北角。


    提起羅家,全城人沒有幾個敢不比上一個大拇哥的,然後還有一多半轉頭要罵咧咧幾句,吐兩口唾沫。


    這就是冷蛇羅家。


    年前羅煙搬進了羅家的祖宅,那一日她興奮得發狂,選了一處極緊要的院子,每日總要扭上水蛇般的腰肢走上幾圈。


    後來走得倦了,覺得沒意思了,但當初那種直起腰杆的感覺如今仍然記得。


    如今她又搬了出來,選了最偏僻的一座小院,冷冷清清的。羅家人不知道她是怎麽著了,這一代除了羅非,便要屬羅煙。那日紅火著從庶出踏入祖宅的風光還在眼前,怎麽就……


    算了,都是個怪性格,羅非也是。


    盈語被查,會所主人朱盈盈失蹤。羅煙端坐在窗前,念叨了一早的春雨。


    怪不得她要讓我放假迴家,她早就有預感了吧……她總是這樣自信,像是已經掌握了一切。


    “你就是羅煙?果然很漂亮了,比我當年還要漂亮,怪不得這個畜生會忍不住。”


    “睜開眼睛好好看著,好好記住這一幕。一切都是假的,隻有痛苦和仇恨才是真的,才能讓你變得強大。”


    聲音冰冷強勢卻讓她有無窮的安全感,如果不是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她就會像那根被摧殘的廊柱一樣,被她的表哥狠狠蹂躪。


    男人的動作讓她惡心得想吐。她放開胸前的雪膩,睜大桃花似的眸子,像那個女人說的一樣,咬碎眼前的一幕幕。


    “盈盈姐,你在哪裏?你那麽聰明……一定沒事的。”


    “我一定可以做什麽,一定可以。”


    沉默了一上午的眸子突然有了神采,望著池中纏繞在一起的十數條毒蛇,羅煙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那不過是個畜生,渣子。


    “跟著羅非,把他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


    “是。”


    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聲音,轉瞬又消失不見。


    “去吧,這是你今天的食物。”


    話音剛落,一條翠綠的小蛇便如毒箭一樣竄出,飛進蛇窟之中,消失不見了。


    蓉都城警靈局南城分局。


    “嘿嘿,還是曹隊你牛逼。放人?放個屁!”小隊辦公室裏,侯天一臉得意地嗷嗷大叫。


    古強雖然仍舊咬牙切齒,但終究是不會再對桌椅板凳大打出手了。


    “這蓉都城政界還沒有姓羅!他再敢來囂張,強哥!咱倆一起揍得他哭爹喊娘。”


    “賈明是個老油條,混跡官場這麽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為什麽還要來白費功夫?”白蓮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提出自己的疑問。


    “那是做給別人看的。”曹兵的聲音中滿是厭惡,“不過這跟我們沒有關係。”


    “奚姚,下一步你打算怎麽做?”


    隨著調查的不斷深入,奚姚整個人變得愈發冰冷了。


    “等。”


    “等?”侯天與白蓮異口同聲。


    “不錯的方法。等,打草蛇未動,投石未見路,先聽聽有什麽響吧。”


    這石頭一扔,就通過不知何處的時空洞穴飛到數年之前。


    “盈盈!下班了!”


    “嗯——店長,我把衛生做完了就走。”


    淩晨兩點,朱盈盈將餐館的店門鎖好,準備迴宿舍。


    作為藥劑生,她現在已經可以在醫院打工賺些日常開銷,但這還不夠。她很想和醫院說自己可以少休息,可以多輪幾次班,但她知道這樣不行。


    本來就已經是托老師的關係,怎麽能再搶別人的活幹?畢竟,需要賺錢的可不止她一個。


    現在這個餐館的老板就很好,她不用固定排班,有時間就可以來,按時間給她薪水。


    朱盈盈很感激。


    她聰明漂亮,現在有了很好的老師,雖然出身不好,但隻要把這段時間撐過去,就能有美好的未來。


    喇叭應該歌唱希望。


    哪怕,她走在黑夜的小巷之中。


    這是一條迴學校的捷徑,她已經走過無數迴了,就像她無數次夢想自己成為老師那樣偉大的醫者。


    聽說,老師也是苦出身呢。


    千萬不要被日月輪轉的和諧給蒙蔽了,黑暗總是蓄謀已久,然後給光明以措手不及。


    “你們是誰?!啊——!放開我!”


    雖然是靈師,但朱盈盈的心思從來不在戰鬥上,靈獸也隻是一株隨處可見的喇叭花,所以她的心思從來都隻在藥劑和醫術上。


    況且,對方也是靈師。朱盈盈隻掙紮了片刻就被掀翻在地,裝進口袋被人扛了起來,一身靈力竟然沒有半點作用。


    她孱弱得就像是路邊可以任人欺淩的喇叭花,連抬頭都要纏繞在別人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朱盈盈終於醒轉過來。


    她慌忙檢查身上的衣物,發現自己竟然全身裸體,滲透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她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麽。


    在黑暗籠罩的那一刻朱盈盈已經模糊看到怪物的模樣,這是最壞的結果之一,她不意外,但是……


    這樣的理智隻持續了不到萬分之一秒,悲痛無助絕望……真正的恐懼將她吞噬。


    她試圖抓起任何東西來獲取一絲一毫的安全感,可是沒有。


    她隻好用雙手遮住要害部位,不知所措地後退後退再後退。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後退,眼前的可是光啊……那麽刺眼。


    砰的一聲,背部像是撞上了什麽堅硬的物體,朱盈盈終於停了下來。


    冰冷刺骨。


    那個聲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不好意思,本來想等你醒了再開始的,那樣會更有意思。可是……實在太誘人了,誰都會忍不住的。”


    “不過,沒有關係。現在你醒了,我們可以繼續。”


    一隻手輕輕按住了她顫抖的身體,朱盈盈反射似的彈起,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後退,將透窗而過的陽光擋在身後。


    “果然,還是這樣有意思多了。”


    那人怪笑著,宛如陽光下的惡魔。


    “羅非——!你——!你知道我的老師是誰嗎?!”朱盈盈聲嘶力竭地喊著,像是被狂風掀翻的喇叭花,淚珠很快就會如雨而下。


    “我當然知道,謝芙蓉嘛。真是可惜,我現在還沒法動她。不然的話,你和你的老師一起,肯定會更有趣。”


    “你是個瘋子!瘋子!瘋子!”


    “叫吧!叫吧!叫吧!哈哈哈哈哈!”


    朱盈盈終於發現自己手上什麽都沒有,隻能一句一句瘋子瘋子瘋子地叫著。


    掙紮、撕咬、捶打……


    痛苦、絕望、麻木……


    啊——!


    刀割一般的痛苦再次襲來,她像是終於被打醒,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叫。


    她的麵目猙獰宛如魔鬼,可惜瘋狂的男人未曾注意。


    肩頭一叢喇叭花瘋長,吞噬黑暗,遮蔽陽光,轉瞬之間為朱盈盈編織了一身花衣。


    一股巨力將羅非整個人抽飛。


    “怎麽可能?你的靈力不是被封住了嗎?!”


    朱盈盈站起身,她身後是宛如章魚般的藤蔓觸手,每一根藤蔓上都開滿顏色不同的喇叭花。


    “不可能?”


    “臨陣突破?還是靈獸變異?那又如何?你可不要忘了,我是羅非!冷蛇羅家的羅非!”


    “喇叭花?不過是路邊野草罷了,隻配在毒蛇身下顫抖!”


    隻見羅非右手猛地一甩,一條黑影就如箭矢一般射向朱盈盈。


    “從今天起,她的名字,叫做朝顏。”


    無數朝顏花開始無風自動,室內頓時升起一股醉人的香氣,羅非的靈蛇才與藤蔓纏繞在一起就軟綿綿地倒下。


    “哈哈哈哈!小賤人!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


    “嗯——你這身衣服很有味道,我們就這樣繼續吧。”


    羅非手舞足蹈,不停地發出興奮地叫聲,轉身朝著身旁的一根立柱衝了過去。


    朝顏,既然你可以安神,自然也可以惑人,我以前怎麽沒想到呢?


    朱盈盈矗立在花海之中,宛如女王。


    一根藤蔓伸到她的麵前,是她不翼而飛的那身衣服,她最喜歡的那條牛仔褲和針織衫。


    朱盈盈露出孩子般的微笑,衣服上熟悉的觸感讓她醒來。


    又做夢了……


    這個夢她太熟悉了,就算不在夢裏麵她也會每天拿出來咬碎,然後吞入腹中,在一陣翻江倒海中抬起頭。


    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好一會兒,朱盈盈才勉強穩住心神,轉而開始小聲唿吸,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


    她從來沒想過能在首領手中逃脫,還好提前的手段起了作用。


    果然是下水道,全蓉城最幹淨的一截下水道,朱盈盈露出微笑。隨即她大腦仿佛被人用錘子猛敲了一下,悶哼一聲,整個人捂著腦袋蜷縮起來。


    該死!


    肩頭朝顏花伸出藤蔓,沿著脖子向上,熟門熟路地找到皮膚上一個針眼大小的孔,接著一根透明的綠色導管直接穿了進去,注入一滴一滴的液體。


    蟲子,你給我好好做夢去吧!


    片刻之後,朱盈盈的頭痛似乎減輕了不少,站了起來,但是眼神迷離,仿佛夢遊,就像是那晚裝上小貨車的男男女女。


    那人似乎極為自信,沒有留下其他任何守衛,這正好幫了朱盈盈的忙。


    這條路她已經在夢中走了無數次,這次也不會錯。


    朱盈盈在下水道裏一點一點地向前走,聲音很輕。不知過了多久,她順著梯子開始向上爬,推翻井蓋,爬了出去。


    此時已經淩晨,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昏黃的街燈長明。


    朱盈盈眼神空洞,但卻似乎能辨明方向,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一路之上都有喇叭花在盛開,她仿佛聽到了希望的歌聲。


    那是她提前埋下的種子,為她指引方向。


    即便是有著喇叭花的幫助,朱盈盈一路上仍然免不了磕磕碰碰,甚至摔倒在地。


    摔倒了,她可以再爬起來。


    撞牆了,轉個頭繼續走就是。


    走不動了,她可以繼續爬。


    爬也不爬不動了,喇叭花會拖著她繼續向前。


    這是她預料中最壞的結果,一如多年之前。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早有準備。


    相同的是,她同樣把自己完全交給了肩頭的那朵花,朝顏花,也是喇叭花。


    她以後,想做牽牛花,叫芊芊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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