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片刻出了白府,三人上到馬車,見他一臉沉思之色,那文士不由一臉笑意。


    “你可是發達了,以後當了這白府的姑爺,小兄弟可莫要忘了我們二人。”


    殷空斜斜瞅了兩人一眼。一個靈海二重,一個靈海三重。若不是看在白祈霜的麵子上,他真想一個眼神將二人化成灰灰。居然敢算計他,真當他殷某人是吃素的?不過他也不欲多說,而是默默閉上眼睛。


    見他作態,那尖臉人似有不滿。區區築元境,也敢對他們這般無禮?


    那文士擼著胡須,一臉欣賞之色。那是自然,在他看來,能得到他們大小姐親睞的人,那自然有過人之處,如今這番作態才算正常。


    此時依舊停在房中的白祈霜不由一臉羞紅地看著白父。


    “爹!”


    對方斜視了她一眼,不由輕歎一聲。“唉,我能幫到你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


    白祈霜依舊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需要你幫什麽?”


    對方沒好氣道:“你當我是瞎子?!自那次從鹿羽城迴來以後,便鬧著要逃婚,後來還四處打探他的消息。若非對人家有意,你至於嗎你?”


    “可,可。”白祈霜似有些糾結地絞著手指。


    “行了,你的事我知道。”白父微微皺著眉頭。“那個年輕人我見他第一麵就明白,他這人傲得很,不狠狠打壓一下他的骨氣,他是不會輕易屈服的。”


    白祈霜似有些不滿。“他不是向你行禮了嗎?人家哪裏傲了?”


    “他的眼神告訴我!”白父一臉鄭重道:“若非是如此,以你的性子,又怎麽可能喜歡上這樣一無是處的小子?”見其神色,白父一臉恨鐵不成鋼道:“我這是在替你爭取!據為父打探到的消息,對他有意的可不止你一個。而且你做過的那些破事若是讓他知道,指不定他怎麽恨你,你還指望他會喜歡你?”


    白祈霜眨巴眨巴眼睛,似是有些沒聽懂他說的什麽。


    “別跟我裝糊塗!”白父似有些惱怒。“你那段時間的經曆我都查得清清楚楚,你究竟做過哪些事,你自己心裏清楚!”說著,便轉身找出一副畫卷拍到她麵前。“這東西是從你房裏找出來的。不然你以為為父憑什麽找到他?”


    白祈霜緩緩收起麵上表情,打開畫卷。那上麵是一副男子畫像。略顯零亂的長發隨意披散著,一張略顯冷肅地麵龐上掛著些許微不可查的笑意,這正是殷空的畫像。


    當初白祈霜還在鹿羽城時畫的,迴來以後就一直放在房中從未動過。想不到如今卻被搜了出來。靜靜審視著上麵的麵容,白祈霜低低道:“他已經知道了,不然不會迴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我們白家。”


    白父一愣,之後有些不信。“不可能,明明是我派人將他迷昏後帶迴來的。”


    白祈霜麵無表情地放下畫卷。“父親的那兩個親信我也有所了解,雖然有點手段,但不可能騙過他。他是自願跟著迴來的。”


    白父有些驚疑不定,也不再提剛才的話題,而是輕歎一聲。“這些年來,你姨娘與我們的關係一向不太好,若非是當年我們反對她與那姓顧的婚事,也不會鬧到現在這樣。所以對於你的事,我也不會過多插手。隻希望你們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那個年輕人我也看過了,不錯。但欣賞歸欣賞。這個世界終歸還是要靠實力說話。所以我就給他一個月的時間,若是他不能突破到靈海境,那這門婚事便作罷。我不可能容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廢人。相反,若是他能突破到靈海境,我便依言履行剛才的承諾,將你們送出去。之後的事情,就看你們自己了。希望他不會因為那件事怨恨你吧。”


    “爹。”白祈霜似有些感動地想上前,白父卻一臉寵膩之色地擺了擺手。“去吧去吧。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快去吧。我在書院裏也給你安排了一個位置,包括那姓妡的丫頭也一樣。在你們離開以前,便先留在那裏。省得我還要給你們安排躲藏的地方。如今有你小姨照應著,你們在那裏也算安全。”


    白祈霜似有不舍的一步步出了房門。白父沉靜片刻,才出聲道:“你怎麽看待那人?”


    “看不透。”隨著話音響起,後堂之中轉出一位絕色女子。隻見對方身穿素色儒服,頭上長發隨意蓬鬆的挽成蝴蝶狀。臉頰看起來頗為嫵媚。有一種成熟女子的風情。尤其是身上那種我見猶憐的氣質,大為引人心動。


    女子便是白家名列鳳榜之上的絕世佳人白疏影。同時,亦是一位無我第五境的存在。


    白父卻跟沒看到她似的,依舊保持著一副沉思的表情。“連你也看不透嗎?”


    白疏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是說他這個人的想法,而不是修為。”


    “哦?怎麽說?”白父似有好奇。


    白疏影卻似是有些滿。“大哥,不是我說你,都這麽些年了,怎麽還是沒點長進,就這麽點事情都想不透?”


    沒來由的被自家小妹教訓了一頓,白父頓時露出一臉悻悻之色,也不反駁。


    白疏影一臉受用,很明顯正在享受著教訓兄長的滿足感。末了,才出聲道:“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霜兒做的那些事,那又怎麽會主動來我們白家?就不怕咱們對他不利?還有,他這次過來的目的又是什麽?”


    白父笑了笑。“聰明人做事都這樣,自以為有萬全的把握。”


    也不知是否聽出了他話中的隱藏含意,白疏影的眼神不禁變得有些危險。白父急忙擺了擺手。“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那年輕人。”他輕歎一聲道:“這也是我最怕的一點。他既然知道了這些,恐怕會對我們白家生出仇恨之心。到時候他與霜兒的事非但不成,反而霜兒都有可能因此受到傷害。”


    白疏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之色。“大哥說得不無道理。幸好他這人修為不高。對咱們白家也無甚威脅。這樣吧,我去試試他的想法,看看他對這事是個什麽態度。”


    白父猶疑了下,便點點頭。“也好,不過你自己注意點,別一不小心著了他的道。這人鬼得很。我特意派人查過他以前經曆,能從那樣的情況中活下來,必不是什麽善茬。”


    “行了行了。”白疏影一臉不耐之色。“我自己心中有數。難怪你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點修為,就這點膽量,能成什麽事?”


    白父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也不再開口。


    殷空到青浣書院時,正值下午時分,夕陽的餘光照亮了院外的成排柳樹,昏黃的倒影投射在地上,讓此地看起來多了幾分蕭索之意。


    陽山城座落在一片平原地帶。其規模比起鹿羽城更大數倍。斑駁的城牆與成排的老樹無一不說明這座城池的古久。青浣書院,便位於此城的北部。與南邊的白府守望相對。


    靜靜打量著院上的匾額,殷空似是陷入思索。見他站著不動,那文士不由笑著出聲道:“小兄弟,走吧,光站在這多沒意思?進去看看吧。想必你也是第一次來,我就給你介紹下這裏。”


    殷空卻沒動。那文士不由有些疑惑。過了片刻,才聽殷空出聲道:“走吧。”說罷,便當先走入院中。後方二人不由麵麵相覷。對視一眼後,尖臉人才出聲道:“他這人怎麽迴事?”


    “我怎麽知道?”文士不滿地拂袖跟上,尖臉人也隻得無奈地跟了進去。


    進了院中才發現殷空已經當先走出好遠。一邊走,還在一邊伸手撥弄著身旁物事。不知名的壁畫,疾風勁草般的題字,猶如飛燕般的塗鴉,一路走過青石長街,殷空的手指沿著牆壁上劃過一條長長的弧線最終停留在一尾大雁上。


    “你們說,人為什麽要活著?”


    後方跟著的二人聽他問話,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便沒有答話。


    旁邊路過的人卻嘲笑道:“人為什麽要活著?那你怎麽不去死?”路過身邊三三兩兩的學子同樣跟著道:“對啊,那你怎麽不去死?”


    一群人的話似是讓殷空想到了什麽,於是不由自語般地低低歎息一聲。“是啊,為什麽不去死呢?”


    一群人不由麵麵相覷,先前那人聽他迴答,笑意一時僵在臉上,與身旁的同伴對視一眼,不由壓低了聲音。“這人是不是個傻子?”


    旁邊之人打量了殷空一眼,點頭糾正道:“是瘋子。”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又瘋又傻!”說罷,便齊齊開聲大笑。聽到兩人迴話,旁邊一群人也全都大笑起來。


    “喂小子,別裝瘋弄傻了,來陪我玩玩吧。”殷空卻跟沒聽到似的,一邊走,手指還在輕點個不停。聽到這邊聲音,周圍人全都圍了過來。


    “喂,小子,新來的吧?你懂不懂規矩?這些東西不能亂碰。”


    有人疾喊個不斷,殷空卻依舊腳步不停。


    後方之人頓時大怒,一個個開口大罵。


    “小子,你站住!你是哪個家族的?敢不敢跟我較量下?別在這嘩眾取寵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有幾斤幾兩大家不是都能看到嗎?啊?哈哈哈哈!”


    聽他大笑,一群人也跟著開始大笑。又有人接聲道:“通竅境?小子,你剛才不是問人為什麽要活著嗎?那我就告訴你!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傻子讓咱們有戲可看,大家活著就是為了看你演戲!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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