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眉老道略微沉吟,便開口道:“先把她帶迴咱們住處藏起來吧。等找個合適的機會再把她送出去。老道我就不信,這弦雲山沒有任何鬆懈的時候。若要實在不行,就等到主人到來之日,親自把她交到主人手上。”


    胖子一想,便不再開口。三人走到陳瑤兒房門前。看著上麵完好的印記,長眉老道不由微微點了點頭。推門而入,向床上看去,卻是愣了下。另外二人同樣一呆。


    看著床上空空如也。青年男子不由麵色猙獰道:“肯定是那個小白臉將她救走的!”


    老道與胖子對視一眼,頓時麵色一沉,又聽他開口,卻是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什麽事都往別人身上推,這人還真是被妒火衝昏了頭腦。


    青年猶自不甘道:“二位請相信我,一定是那小白臉做的。這裏咱們誰都不認識,會來救她的除了那小白臉,沒有別人!”


    不得不說,這家夥爐火攻心之下的一通瞎蒙,還真讓他蒙中了。因為此刻陳瑤兒還真就在殷空他們住處。


    二人露出一臉無奈之色。長眉老道又沉著張臉看向他。


    “不管是誰做的。如今人已經丟了。咱們也不可能直接闖入他們住處去搜人,那樣弦雲山的人肯定會出手幹預。到時候咱們來這裏做的事也做不下去了。”見二人看著,他便又繼續道:“算了。此事到此為止。咱們做好手上的事情就行,不要誤了主人的正事。反正那個女人也還在這裏,到時候主人到來,她同樣跑不掉。至於你......”他又看向那青年男子。


    對方不由下意識後退了幾步。一臉警惕地盯著二人。


    老道見他這番作態,不禁一臉冷笑。


    “放心,我們還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說罷,便掏出一枚令牌向他一扔。


    “拿著。”


    青年男子趕忙伸手接過令牌,又聽對方接著道:“你就到我跟你講過的地方,自然會有人來找你。”


    男子臉上一喜。


    “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擾你們辦事了。”


    等對方離開後,胖子不由一臉疑惑。


    “咱們真的要答應他?”


    “難道你還想殺了他不成?”老道斜了對方一眼。


    胖子不由有些尷尬。


    “可是,他又沒幫咱們抓住那女人,咱們憑什麽白給他好處?”


    老道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態度。


    “主人說過,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既然是咱們許給他的好處,自然要兌現。否則若是讓人知道咱們說話不算數,以後還有誰肯來投靠你?剛才那事咱們都有責任。若不是咱們全部離開,怎麽會將人弄丟了?又如何能將責任推到他一個人身上?”之後又冷冷看向胖子。


    “目光短淺,毫無信義。這就是為什麽主人會讓你聽從我指揮的原因。”說罷,一擺手中拂塵,轉身便出了房屋。


    胖子一臉陰沉地看著房門外,過了片刻,臉色開始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轉眼已是到了第二日。殷空出來後,二女已經坐在園中。看起來陳瑤兒恢複得比想象的要快。


    見他出來,平鳶翎似乎有些猶豫。


    “要不咱們將這事告訴閩塵長老吧。我看他為人也挺好。想必會替咱們主持公道。到時候將那幾人趕出去。瑤兒姐姐就不用再擔心了。”


    殷空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不會管這事的。更何況,如今瑤兒姑娘已經恢複過來,如果真想對那幾人動手,她自己就行,何必去找閩塵。”


    平鳶翎下意識轉頭看了眼陳瑤兒,對方卻沒有什麽反應。


    殷空不由笑道:“看起來瑤兒姑娘是想到了?”


    陳瑤兒輕歎口氣,默默點了點頭。


    平鳶翎轉頭打量了下兩人,猜不透兩人在打什麽啞迷。所幸也不再問。


    “那瑤兒姐姐便暫且住在這裏吧。再過兩日我們便準備走了。這裏空著也是空著。你住在這裏也好,省得那幾人再去找你麻煩。”


    陳瑤兒想了想,便同意下來。


    幾天時間轉瞬即過,二人迴到他們闊別了幾日的藥鋪,開始了他們的忙碌生活。沒成想那位無名大漢已經等在園中。


    見到二人迴來,對方立即開口道:“多謝你們這幾天的款待,我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準備離開這裏。”


    臨走前似乎想起什麽,對方又道:“對了,我說的話依舊有效。”


    見著對方飄然而去,殷空有些啞然失笑。


    轉眼便已到了入夜時分。


    這是他們迴來的第一個晚上,但殷空卻獨自在房中忙碌著。他的那副穴竅流轉圖已經在他這幾天的努力下初見雛形。


    因為封神煉竅術上的修行法,隻包括十二萬九千五百九十七處穴竅,並不包括他發現的那三處,所以,也並未有對應的修行法。


    也就是說,他必須要自己創造新的修行姿勢,補全那三處穴竅的修行之法。


    這也是他如今正在做的事,並且,這也是這麽久以來,他嚐試驅逐寒毒而總不能成形的原因。


    他相信,隻要補全這三處穴竅的修行之法,他身上的傷勢將得到不可思議的好轉。


    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不單單是那三處穴竅的事,而是必須考慮到其餘十二萬餘處穴竅的情況,若是因為一個失誤,元氣在身體中衝撞,至少也是個半身殘廢的下場。


    他不斷寫寫畫畫,時而站起身來排開動作演練著畫上姿勢。也許是覺得不對,他又坐下來仔細觀察。


    隨著時間愈久,他的麵前已經堆滿了各色稿紙。


    他仔仔細細執筆勾勒著畫上的每一個細節。昏暗的房中,最後就剩下他靜坐的身影。


    也不知多久過去,他的身後卻傳來一道空靈的女聲。“你似乎對現在的生活並不怎麽滿意?”


    明明是一道突兀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殷空卻靜靜勾勒著,就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


    那道處於陰影中的身影不禁略感詫異,她確認事前殷空並未發現她的存在。事實上她已經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就是在觀察殷空所做的一切。


    可如今她都已經主動出聲了,殷空為何還沒反應?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怎麽也該有所吃驚才對吧?


    略顯昏暗的房中,時間似乎就此定格。又是許久的寂靜。那道身影終於忍不住,微微湊近,想要看看他究竟都在畫些什麽。


    不得不說,殷空畫上的內容吸引住了她。仔細一陣觀察,也許是發現什麽,隨著殷空的再度書寫,她忍不住伸手向前一指。“你也許可以嚐試著將它們串連起來。”


    殷空微微捏著下巴,似乎被對方的話語打動。他現在依舊雙眸緊閉,但他的識感卻在仔細打量著對方手指的數十枚星點,或者說是穴竅。


    僅僅是片刻的思索,他正欲動筆,卻發現旁邊的墨已經所剩不多。他正想磨墨。對方將什麽東西放到一邊,而後先一步從他後方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挽起大紅長袖替他研磨起來。


    “你畫。”對方的話語淡然中,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喙。


    殷空睜開眼睛,向著側方瞟去。他視線的餘光中,那裏,地上正放著一件物品。那似乎是,一柄呈現出豔麗紅色的油紙傘。


    僅僅是一息的沉默,他便開始勾勒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靜謐的夜色中,就剩下兩道身影,一者研磨,一者書寫。看著他明明閉著雙眼,卻一副認真勾畫的樣子,對方似乎被他逗笑了,於是忍不住道:“你為什麽總閉著眼睛?”


    殷空同樣勾了勾嘴角。“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使我的心靜下來。”


    看著那畫卷上漫如繁星的光點,以及他勾畫的動作,那道豔麗身影似有所悟地輕點著頭。


    接下來又是長久的寂靜。直至許久許久,經過漫長的書寫,殷空終於勾勒完最後一筆,那道研磨的身影仔細審視著他畫上內容,猶如秋潭般的眸子中不免多了幾分好奇之色。


    因為上麵的,似乎是,一副元氣運轉圖?隻不過,她怎麽有些看不懂?因為上麵的行功路線都是齊齊向外。這就意味著,這套修行法是將元氣從身體中往外引?


    這任她怎麽想也想不明白,正常修行者都是試圖納元氣為己用,生怕入體的元氣少了一分。所以想方設法也要加強對元氣的感應,以圖讓元氣入體的速度更加高效。


    可麵前這人怎麽反著來?


    還不等她想明白,殷空卻一臉鄭重地放下筆,而後正正凝視著前方,頗有疑問道:“所以,你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對方也未在尚未想明白的問題上糾纏,而是不緊不慢道:“我已經知道了我想要的答案。”她的話間充滿淡然,再無先前那副嘻笑之意。也許是發現了什麽,她便放下手中墨。“我也該走了。”


    場間有一息的沉默,殷空以眼角餘光微微向一側瞥去,放在那裏的油紙傘卻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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