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這裏的日子安逸而溫馨,啟星瀾再未從他的生活中出現過。諾兒依舊不知所蹤。


    黑炎軍再與他的一切無關,時間的概念似乎變得極為淡薄,恍然間便是月許過去。這一日。殷空正沉浸在眾多書籍中時,卻有一人急勿勿而來通知他。


    “瞎眼郎中,快快快,有病人!”


    殷空立即就開口拒絕。“對不起,我們這裏隻賣藥,不看病。”


    對方直接就將一錠銀子拍進他手中。“這是診金,你就說看不看吧!”


    看著手裏銀錠,殷空有片刻的沉默。好嘛,自己看來快要成全職大夫了。


    不過這些書已經讀得差不多,去看看也好。


    打定主意,他便背上藥箱,隨著對方向街東頭而去。


    二人行過長街,來到一家住戶。這裏不是普通人家。而是一家富戶,田員外家。


    他們的祖上,便是殷空曾經見到過的那位同為一峰之主的道姑的哥哥。那道姑也姓田,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姓氏。隨著她那位兄長的死去。她也已經不再怎麽管這些後代。


    這些人就隻能在此安居。


    二人進了門,對方引著殷空進了園中。那裏,一大群人正圍著一名青年噓寒問暖。


    那青年看起來十六七許,此刻正坐在園中石凳上哀嚎著。


    見著他過來,那員外朗便立即迎上前。“大夫,您可算來了,快快,來給犬兒看看究竟出了什麽事?”


    殷空放下藥箱,走過去瞅了幾眼,便坐到那青年對麵細細觀看。


    不過片刻,他便站起身來,背過藥箱。“抱歉,這病恕我不能治。他是被修行者打傷。對方的元氣侵入他的經脈,隻有下手的人拔除他身上的元氣,方有可能治愈。”


    對方聽後,頓時大吃一驚。


    那青年這才顧得上開口說話。“爹,他們打我,你可一定要給我報仇啊!”


    員外郞卻更怒。“什麽!你竟然和人打架?!”


    對方一臉委屈地仰起臉來道:“爹,是他們先打我的,而且他們還罵爹爹!”


    員外郞卻是怒氣不消。“罵就罵了,難道咱們還能少塊肉不成?我打死你個不肖子!”


    園中鬧成一團,殷空卻已經向外而去。似乎想起什麽,他又將剛到手的銀子遞迴到請他來的那人手裏,這才離去。


    迴到鋪子裏,平鳶翎剛將藥包好,送走一位客人,見他過來,便含著柔柔笑意上來替他擦著額頭。“迴來了?”又接過他手中藥箱。“我來吧。”


    殷空坐到案邊,卻是一臉沉吟之色,之後開口道:“我今天見到了一位和我一樣情況的病人。”


    平鳶翎坐到他一旁,頗有期待道:“有進展嗎?”


    殷空微微沉吟,便睜開眼來,一臉肯定地點頭。“有!我需要重新規劃行功路線圖!”


    這是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睜開眼睛。因為他終於看見了一絲曙光!


    平鳶翎不免顯得有些遲疑。“那,會不會很難?”


    “再難也要做!”殷空斬釘截鐵道。他站起身,取過旁邊紙筆便開始書寫起來。平鳶翎輕輕為他擦拭著額頭上細汗,隨後忍不住道:“要不,我們還是去求求閩塵長老吧,也許,他會有辦法呢?”


    “不!”殷空立即伸手製止對方,“這件事我已經有了想法,不需要麻煩任何人!”


    他不斷寫寫畫畫,不過片刻,便停下手中筆,那是幾副簡易的穴竅圖。而後他將之合上,笑著道:“想來,我很快就會有新的思路!今天就到這裏,走吧,該去為你治傷了。”


    平鳶翎稍有猶豫,便跟著他走出店外。這段日子以來,他們都會這樣隔三差五的上山一趟,接受閩塵的治療。


    他們關上店門,不自覺地齊齊向後望去。殷空開口道:“就讓他在這裏休養吧。”


    兩人這一走,店中就隻剩下一個身份不明的人。但他們也沒有什麽擔心的意思。


    他們上到弦雲山,照例來到雷山居。這裏的客房已經空了好些段時間。他們不得不抽出點時間打掃一下。


    閩塵到來後,照例的治療過後便離去,因為今天來得晚了些,看著天色已經晚,他們便沒有迴去的打算,而是準備暫且在這裏將歇一晚。二人靜靜倚靠在一起,看著夕陽落下。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入夜時分。他們迴過神來,有些哭笑不得。隻得迴了房中。


    第二天,他們卻並未下山。因為他們這段時間確實有些操勞,二人準備在這裏暫且休息幾天。


    恍惚間,又是幾日過去。這些天裏,陳瑤兒每天都會來找平鳶翎說說話。行蹤“神秘莫測”的玉鈺也終於出現了。


    據她所說,她這些日子是找陳玄同學習煉丹的本事。


    殷空也並未多問,隻是囑咐她要小心。


    是夜,陳瑤兒正坐在房中閉目療傷。這幾天她的傷勢同樣在不斷調養下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想來再有一兩日便可以痊愈。雖然傷勢快要複原,但她心中卻是有些黯然。因為接下來就該到離開的時候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有這樣安逸而溫馨地生活。這些日子裏她基本上每天都會去找平鳶翎說說閑話。兩女的感情正在急速升溫。一想到要離開這樣的日子,她心中便難受得緊。


    不過她也知道不可能一直這樣呆下去。弦雲山是看在曾經同屬雲州十大派的麵子上才會暫時收留二人,並且閩塵也免費為她治傷,不求任何迴報。但這份人情遲早是會用盡的。若是傷好後還呆在這裏。以後時間過長。到時候弦雲山肯定會出麵趕人。如此一來,還不如盡早主動離開。免得傷了雙方和氣。到時候自己麵子上也不好看。


    轉念間她便想到了自己那位師弟。於是有些失落的心情複又變得好了幾分。


    在靈傀門覆滅之際,她的師尊將她的小師弟也即是師尊的唯一子嗣托付給她。讓她一定要保護好對方的安全。師尊老來得子,好不容易才有這麽一個小師弟,一向疼愛得不得了。雖然她不太喜歡這位小師弟,不過既然是師尊臨死前的囑咐,她便也一直盡職盡責的保護著對方安全。一直到今日。也許是缺了師尊的寵愛,再加上最近因為一直在逃亡的緣故,如今小師弟的脾氣似乎變得古怪了幾分,經常都是沉著張臉。人也時常都見不到蹤影。不過小師弟也是這麽大人了,她也不可能再去管東管西,便由著他了。


    如此想著,便聽到外麵的敲門聲。她的感知已經告訴她,外麵正是她有幾天沒有見過的小師弟。於是便開口道:“進來吧。門沒關。”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正是殷空他們所見過的那位一向沉著張臉的青年男子。


    對方進來後,便順手將房門關上。


    陳瑤兒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師弟,你這些天都去哪了?”


    青年男子一改往日沉著張臉的表情,反而笑著走近她身邊。


    “當然是去找好東西了。”說著,便攤開手上的物事讓她瞧了瞧。


    陳瑤兒看了兩眼。那,似乎是熏香?


    對上她疑惑的眼神,對方便又道:“這是我在山上轉了好幾天才找到的。據他們弦雲山的人說,這香對你有好處,能加速你身上傷勢的恢複。”


    陳瑤兒愣了下,有些沒想到平日裏什麽也不關心的小師弟竟然會懂得為自己著想了。果然是環境改變人,若是沒有這一番遭遇,恐怕他依舊還是那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師弟吧?於是便笑了笑。


    “那你去點上吧。”雖然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這畢竟是小師弟的一番心意。她也不好拒絕,不然那會傷了小師弟的心。


    青年男子聽她發話,便麵色一喜。轉身走到邊上花了片刻將熏香點上。之後又走迴來,坐到床榻邊與陳瑤兒說起了閑話。


    兩人說起了這些時日以來的經曆。提到了曾經在靈傀門的時日。想到了那段快樂的時光。說著說著,青年男子卻是開始掩麵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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