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沉默以對,林黛兒又道:“我寫的那封信會害死他嗎?”


    殷空沉默稍許,卻是一臉不確定地搖著頭。“我也不知道。”


    林黛兒聽到他的迴複,越想越不對勁,最後猛然站起身來。“不行,我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殷空趕忙站起身來攔住她。“黛兒,黛兒,這個時候你不能迴去!”


    正在這時,小九急匆匆而來。“卓哥!卓哥!他們出來了!那個姓黎的出來了。”


    幾人頓時一驚,以為他們的計劃奏效,然而又聽對方道:“那個姓黎的好像是嫌城裏太吵,而且那座莊園裏人太多,已經住不下了,他在城外另外找了個莊園,如今正在搬出來。”


    幾人聽後,下意識對視一眼,這則消息裏實在帶有太多詭詐。他們剛約對方,對方就主動出城,而且還是直接搬出來的。


    林黛卻直接用行動表明了她的決心,那就是動身去找對方。


    殷空連忙攔住她。“黛兒,你聽我說,他既然沒有按你寫的到約定地點見麵,那肯定是對我們的存在生出了疑心。我們這個時候過去,就是自投羅網!你千萬不能衝動!”


    正在這時,卓安似乎感應到什麽,他從身上找出羅盤,卻見上麵閃爍個不停。微微靜聽,卻見其臉色驟變。“不好,少門主傳來消息,他們在西線布置的防禦正在受到猛攻,如今他們正在組織撤退,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林黛兒麵無表情,輕輕推開殷空,嘴裏僵硬著重複卓安剛才說過的話。“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殷空臉色巨變,他沒想到會來得這麽突然。時間也太過緊急,如果給他點時間,他可以輕易想到很多辦法完成一行人的任務。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如今是他們到這裏的第二天,現在已經快要接近黃昏時分。離他們預定的迴去時間還差著一整天。


    見對方身形越來越遠,殷空一咬牙,重重一腳跺在地上,隨後跟了上去。


    無論如何,他不能容許對方出事。


    一行人並未花費太大工夫便找到了黎敬宣新的住處,這是一處半開放式的莊園。裏麵種植著不少新奇植物。一連串的藤蔓覆蓋了大部份區域,讓這裏看起來充滿了大自然的野趣。


    他們到來時,對方正坐在園中輕輕撫弄著信件。對於一行人悄無聲息的站到不遠,黎敬宣未作任何反應,就似乎不在意,或是早已料到這一切。


    卓安幾人對視一眼,便後退開一段距離,給二人留著單獨對話的空間。


    林黛兒打量著這位曾經的心上人,沉默稍許,她便開口道:“我隻想知道,當初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黎敬宣有些悵然若失地笑了出來。他手中微微一震,那封信件便化為齏粉,隨後伸手一招,元氣月輪在他手中嗡鳴不止。“沒有為什麽,就讓它,來決定我們之間的歸宿吧。”


    他一個箭步,直接消失在原地。地麵寸寸化為齏粉,一直從對方消失的地方延伸到眾人麵前。


    在眾人看不見的區域中,二人已經交上了手。他們的速度太快,快到肉眼不可見。


    黎敬宣的修為太高,高到林黛兒無可抵擋。僅僅是片刻,便已經受傷。但她卻似不知道痛覺,一次又一次的強攻。不知不覺中,她開始使出一套極為高明的招式。


    她並非是不會劍法,而是刻意遺忘掉了她過去的所學。因為這會使她想起某個人。而如今這個人就站在她麵前,她不必再刻意掩飾!他們的招式殺意凜然卻又情意綿綿。


    因為他們所學是配套所出!八荒明輪功,排雲邀月劍,這是白侯院的兩大絕學!如今她使出的,就是其中的另一套!


    他們似乎想到了當初兩人一同修煉的日子。但如今一切都已經不複過去。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二人再次交鋒後各自站定。她長身直立於原地,一把扯掉眼睛上的黑布,露出下方幽深的兩個大窟窿。“這就是你帶給我的苦難!”


    她的動作幹淨,利落,絲毫不像一個女子該有。她的話音中也未有任何波動。隻是莫名的帶有幾分瀟灑的意味。就似乎不是在說她受到的傷害一般。


    黎敬宣不再淡然無措,他開始傷心,開始自責,開始難過。又有說不明的悲切。他近乎聲嘶力竭地大吼。“我能怎麽辦?!我的家族,我的親人,全都在他們掌控中!”


    他似乎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他們在白侯院一同求學。他們是人人羨慕的一對。他是人人景仰的名門士子。對方是國色傾城的天之驕女。他們一同在那裏修行,一同探尋長生之道。


    可這世間的事,總是這麽擅違人意。


    他的家族為朝廷辦事,而對方的家族,卻是雪龍山的附庸。當雪龍山傾倒的那一刻,他不得不做出選擇,為了他的父母,為了他的親人,同樣,也為了他的那些朋友。他將對方交了出去。他不知道對方是如何逃走的。如今迴想起來,卻隻剩下傷痛。


    他們的風華早已不在。自己的臉上添了一道疤,對方也失去了雙目。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但林黛兒也無需對方解釋,因為她手上的劍從未停過。


    殷空站在後方,看著二人連連交手,他一臉焦急,卻絲毫幫不上忙。他甚至連二人的動作都看不清。隻見場間殘影連連閃爍個不停。


    就在場間激鬥之時,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從隱蔽處轉了出來。


    對方負著雙手站定在角落,饒有興趣地看著場間打鬥。


    看清他的身形,眾人臉色劇變。


    因為這道人影是梁太白。


    他們雖然心中驚懼不止,但卻不敢有絲毫舉動,這人修為實在太高,可能一個眼神便能要了他們性命。


    緊接著又是數人轉了出來。是黑龍軍的將領。幾人出來,隱隱呈合圍之勢,一臉揶揄地看著場中,包括四周樹林中也漸漸出些一些人影。


    那是黑龍軍的士卒。人越來越多。雖然看不見後麵情況,但想來此地已經是被包圍了。


    與此同時,剛與宏卓二人從城主府出來的施侯也接到了那位守城官派來之人的傳信。


    他未作絲毫猶豫,便出了城。


    那裏,有黑龍軍的軍隊駐紮。他直接點齊人馬,而後翻身上馬,往後一望,足有數千之眾。隻聽他言之鑿鑿道:“這次,本將讓他們無處可逃!”


    事實上他與那二人說的那番話,不過是晃點他們而已。別看他表麵上客客氣氣,實則對於那二人他心中是極為瞧不起的。那二修為雖高,但用施侯的話來說那就是,奴才,就隻能有奴才命。被他三兩句話就糊弄得找不著北。他得罪了六公主又怎麽樣?六公主與十九皇子走得近,而他們施家,親近的是三皇子!


    就算他有什麽過錯,隻要不是闖下滔天大禍,他們施家自會有人出麵保他。可不會容許六公主對他降罪。


    再有什麽過錯,也是這些混吃等死的糊塗蛋攬下!


    若非是怕二人動用武力阻攔,他連這點麵子都不會給,如今經過這麽一鬧,他們各忙各的。他既然已經脫身,就該去辦他自己的事了!


    園中的二人依舊在激鬥。


    林黛兒的劍,快,狠,而且帶著無比決絕的意誌。但黎敬宣修為比她高了不止一點點。她連連受挫。


    嗡!又是一記月輪唿嘯而來將她震退。林黛兒死死咬住牙,兩人對峙片刻,她正欲再度上前。


    黎敬宣手中月輪一震,這次卻不是向她攻去,而是飛向後方。


    那裏站著一個人。那是梁太白!


    招式剛脫手而出,他便開聲大吼道:“快走!這是個陷阱!”


    麵對這一式快若驚雷地攻擊,梁太白依舊含笑,似乎早已料到這一切。直到月輪到了他麵前,他才不疾不緩伸手捏住,隨手一震,這柄由天門境巔峰凝聚的元氣月輪便化為無形。


    與此同時,後方卓安與陳顯貴上前各自鉗住林黛兒一隻手便將她往後拖。


    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是陷阱?畢竟這裏情況已經這麽明顯了,隻不過先前氣氛太過緊張,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黎敬宣已經衝了上前,獨對梁太白。


    殷空帶著些許難以置信之色,與一眾人開始緩步後退。


    林黛兒呆呆看著前方那道為她阻敵的身影,一臉木然無措地被二人拽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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