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卻見亭子一臉正色地端了一大碗酒敬到殷空麵前。“甄虎兄弟,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對,在此,我鄭重向你道歉!”話罷,便一仰頭一飲而盡。


    看得出,他這番道歉多了幾分誠懇的意思,不再是如剛才那般,被卓安逼著。


    殷空笑著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卓安卻是怒斥道:“混小子,給人道歉敬酒,這酒應該給甄虎兄弟喝,你怎麽自己喝下去了?!”


    亭子頓時一愣。


    在場眾人頓時哈哈大笑。亭子不得已,隻得一臉尷尬地抓著頭。


    至此,雙方的關係總算緩和了許多。


    幾人這一喝,就是許久,直到送到幾人,殷空才取出幾粒解酒丹服下,又去除了下身上氣味,確認沒有酒味,才算作罷。


    因為他可不想帶著這身氣味去見人。


    他前日與杜青旋說要學習音律方麵的知識並不是客套話。


    就在殷空準備的工夫,卓安一行人走在大道上交談著。


    那位名為白鴿的是個頗為俊俏的年輕小生,想到前些時刻殷空的反應,他猶有不解。這樣的事竟然說算就算了?任他怎麽想也想不通。包括旁邊幾人也一臉異色,明顯是心中各有想法。亭子坑害他,這可算不上什麽小事。按幾人的想法,殷空怎麽也要報複一番才是。


    最後白鴿頗有不屑道:“這樣的人不是傻就是呆!換了我,誰要敢這樣搞我,我非弄死他不可!”


    說到後半段時,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轉向一邊的亭子。明顯是意有所指。


    聽出他話中指桑罵槐的意味,亭子麵色似有尷尬,似有憤怒,但卻未敢發作。


    白鴿又道:“有老大為他出頭,他都不敢吱聲。”


    雖然對方的話就到這裏,但臉上那股輕蔑之意卻掩都掩不住。


    卓安卻是同樣一臉輕蔑地打量著白鴿。最後伸出一根手指點指著他。“你的眼光能看多遠,你的路才能夠走多遠!”


    他若有深意地盯著對方,似乎帶著一股訓斥的意味道:“你們看的是眼前這點小恩小怨。而甄虎兄弟,他看的是黑炎軍的整體布局。”


    還欲開聲,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不由曬然一笑。“算了,我跟你們說這些做什麽?說了你們也聽不懂。”


    亭子本來都不準備說什麽,但聽他提到殷空,卻似乎再也忍不住,於是怒斥白鴿道:“你說我也就算了,可憑什麽這樣說甄虎兄弟?他乃是赤誠之人,容不得你們胡亂編排他!”


    白鴿一時間有些啞然,他實是沒想到前些時刻還看似有著深仇大恨的二人,此刻亭子竟然會為殷空說話。


    卓安卻哈哈一笑,接著伸手一指亭子。“你看!”他似乎極為開心道:“我隻能告訴你們,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你們的對手!”


    白鴿頓時有些語窒,


    那位叫作阿文的是個黑壯大漢,別看他虎頭虎腦的,但腦子卻不笨,想到剛才的一切,他不由若有所思道:“我感覺,應該是亭子沒有真正觸犯到他的利益,他不在意,這才是他真正原諒亭子的原因。”


    而且他更為關注的是,卓安剛才話中用的是對手二字。這是口誤嗎?


    白鴿不由啞然失笑。“這樣都不算觸犯到他的利益,那怎麽才算?而且他既然無所求,為什麽還留在這裏?”


    卓安笑嗬嗬向前方一挑下巴。“甄虎兄弟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幾人跟著看過去,卻見一道苗條人影正自街頭姍姍而來。看清那道身影,亭子頓時一臉討好的湊上前。“林護衛!”


    見他這麽獻殷勤,旁邊白鴿頓時噗嗤一笑。


    亭子頓時一臉尷尬。


    林黛兒聽對方打招唿,卻是一臉目不斜視地錯過他走到幾人麵前,打過招唿,便徑直而過。看她行去的方向,正是殷空院落。


    幾人對視一眼,齊齊露出一個莫名的眼神。


    卓安著繼續剛才的話題道:“你們可不要學甄虎兄弟,他這叫看人下菜,而且他也不是真的原諒了亭子。你說是吧,亭子?”


    亭子麵對他審視的目光,眼神頓時開始變得躲閃起來。


    殷空又修煉了一段時間,便換上身衣衫準備去城主府。然而剛欲出門,卻撞見一道身影走進來。


    “你要出去?”


    對上林黛兒詫異地目光,殷空愣了下,下意識點點頭。


    林黛兒猶豫了下,帶著幾分不利落道:“我這次來,主要是告訴你,我有任務要出去一段時間,這些天恐怕沒辦法再陪你練劍。”


    殷空依舊有些呆愣,之後下意識點頭,因為他確實沒想到林黛兒會主動來找他。最後許是迴過神,他不由反應過來。“要去幾天?”


    “我也不太清楚。”林黛兒搖著頭,最後帶著些許不確定。“兩天吧?”


    殷空再度下意識點著頭。這樣反常的態度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林黛兒似想到什麽,便問道:“他們剛剛來你院子了?”


    殷空愣了下,便明白過來,她問的是卓安一行人,想來剛才對方出去,雙方撞見了。於是他開口解釋道:“卓大哥特意找那個叫亭子的家夥來跟我道歉。”


    有片刻的停頓,許是覺得說得不夠清楚,他又補充道:“我已經原諒他了。”


    林黛兒不自覺地眉目一冷。“你可知道,他當初準備對梅兒不軌?”


    殷空不禁沉默下來。這事他能不知道嘛?當初還是他救下的那位名為葉梅的女子。


    他斟酌了下,便開口道:“你知道你們的那位柳少門主為了黑炎軍內部的安定,這段時間付出了多少心力嗎?”


    就在同一時間,卓安也在問著相同的話。


    “你們知道,最近柳姑娘為了黑炎軍內部的安定,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嗎?”卓安冷著目光在一行人身上掃視而過。最後聲音猶有鄭重道:“你們說,如果剛才的事,甄虎兄弟因為這狠狠懲罰了亭子,甚至殺了他,你們會怎麽想?”


    白鴿一臉不屑道:“他做錯了事,這是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卓安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你們真是這樣想的嗎?不!你們心中會很不痛快,因為他殺了自家兄弟,你們會為他打抱不平!”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轉向亭子。


    亭子聽他怒斥,同樣一臉羞愧地低下頭。


    幾人臉色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對方說得並沒有有,亭子再不好,那也是跟他們一起長大的,若是就這麽被人弄死了,說他們心裏沒有芥蒂,那是假的。


    看到幾人臉上的反應,卓安繼續開聲大吼道:“你們會變本加厲,想要將這樣的仇恨繼續下去!甚至波及到少門主他們!也許他們會原諒你們,也許他們會處罰你們,讓你們變得跟亭子一樣的下場!但這都不是他們想要的!因為這會破壞黑炎軍內部的團結!你們的那些親朋,你們的那些好兄弟,他們都會打著為你們報仇的旗號,弄得黑炎軍內部烏煙瘴氣!說到底,甄虎兄弟這是不願意破壞了柳姑娘的大計,所以才不跟亭子計較,而且他也不是真的原諒了亭子。同樣,亭子也不是真的誠心跟他道歉!這家夥不過是想麻痹甄虎兄弟,等別人放鬆下來,才好施以致命一擊!”


    卓安最後似乎帶著總結的意味道:“——被別人一通寬宏大量的話就弄得心悅誠服?他不是這樣的人!”


    亭子臉色微變,他不知道卓安為何能一眼看出自己心中所想。但他卻沒有狡辯,因為他知道這無用。


    此時卓安的臉色已經是冰寒無比。“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那你接下來我希望你能夠安分一點!不要做出什麽破壞少門主他們大計的事!否則我決不輕饒你!聽明白了嗎?”


    麵對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亭子不自覺地低下頭。有些訥訥道:“老大放心,我知道輕重。”


    聽著殷空淡淡解釋著這一切。林黛兒不禁沉默下來。


    “如果你不想你們那位柳少門主所做的一切都化為泡影,那最好是不要妄動。”


    殷窒一臉隨意地坐到院邊,仰望著遠方天空,似在看著某個方向。“你想找他報仇隨時都可以,但卻絕對不能是現在。南邊那群人正在準備將這場親事辦成一場喪事。當我們的隊伍喜洋洋的跨過明巒關,以為迎接自己的,將是自己的友軍。但最終等來的,卻是無盡的敵人。這樣一盤散沙,將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林黛兒默默品味著他剛才話中的意味。南邊夏國朝廷的動作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不然黑炎軍也不會想要北遷,更不會打下這鹿羽城以作基石。


    可是,北方又是什麽情況?他們誰也不知道。到時候也許真會如同殷空所說,等待他們的,隻有無盡的敵人。那種情況下,若不團結一致,他們將沒有活路。在黑炎軍即將北進的這種緊要關頭,任何有可能導致他們內亂的因素都應該提前排除。


    兩人就這一席話談了很久很久,最後她一臉肯定道:“你說的是對的。”至此,兩人在觀點上算是達成一致。但想到剛才殷空所說的一切。她不免又有些擔心。“可據你所說,那人不是誠心跟你道歉,上次你破壞了他的事,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就不擔心嗎?”


    殷空有些失笑地搖著頭。“卓大哥是個懂得輕重的人,會管好他的。”


    林黛兒同樣啞然失笑。“你倒是自信。”但隨即她又皺著眉頭道:“但我就怕他在關鍵時候倒戈一擊,給我們帶來更大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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