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緩緩降臨,他的心,卻不可避免地劇烈跳動起來。


    因為,新宿區神宮球場,近了。


    而五條悟的“六眼”,也“看到”了夏油傑,這個世界的夏油傑。


    “satoru,好久不見。”


    “suguru,好久不見。”


    一個從天而降,一個從陰影走出。雙方各自對視一眼,卻都無奈地笑到。


    “我以為,來的會是他,沒想到,是過去的你。”


    “我也想看看,我的摯友,如今變成了生命樣子。”


    “極之番——漩渦”在夏油傑的手中緩緩凝聚,他的嘴角,勾出一抹危險的笑容。


    “茈”也被五條悟握在了手中。


    “就在這裏打嗎?”


    夏油傑說道,或許,他不願意和自己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對上,卻願意和過去的五條悟對上一場。


    他想明白,現在的他,和幾年前的五條悟,到底相差了多少。


    他這些年的努力,真的追上五條悟了嗎?


    極致壓縮的咒力與彈射出的假想質量相互碰撞,在空中停滯。


    “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夏油傑。”


    “你也不是我認識的五條悟,不是嗎?”


    五條悟質問道,卻換來夏油傑的譏笑。


    難以計數的咒靈,從夏油傑的背後湧了出來,唯獨看不見夏油傑最常用的“虹龍”。


    “你的‘虹龍’呢?”


    五條悟揮手擊潰來襲的咒靈,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夏油傑的身上。那身五條袈裟,究竟是什麽意思!


    “看來你和我的過去,並不相似呢。”


    夏油傑嘴上感歎著,手中卻始終沒有放棄召喚,操控咒靈。


    他知道,沒有辦法破除“無下限”術式,他就始終無法戰勝五條悟,除非,他能夠使出“領域展開”。


    隻有這樣,附帶了“必中”屬性的術式,才能夠給五條悟帶來傷害。


    但五條悟不想再這麽下去了,充斥著內疚,自責,還有憤怒的他,將“茈”瞬間從拳頭之上打出。咒力與肉體的衝擊同時達到,打出了他目前最強的一擊。


    “黑閃!”


    不斷地向後倒退,夏油傑驅使著數不清的咒靈擋在他和五條悟之間,妄圖抵擋著這一記“黑閃”“茈”。


    隻可惜,如果“虹龍”還在,擁有著最強硬度的他,即便不能完整地吃下五條悟的攻擊,起碼也能將“茈”擋下大半。但現在缺少了“虹龍”的夏油傑,卻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困境——他沒有辦法擺脫這招“黑閃”“茈”,甚至連在這招存活下來的能力也沒有。


    真是可笑呢,什麽最強組合。無論是誰,隻要和五條悟再一起,他們就都是最強組合。


    因為你是五條悟,所以你是最強;因為你是最強,所以你是五條悟。


    這樣的循環,已經不知道有了多久。


    他拚盡全力地去追趕著五條悟,卻在2006年的夏天,與五條悟徹底脫了節。


    什麽最強組合,什麽特級咒術師,不過是用來糊弄人的東西罷了。


    他從始至終,就沒用追上過五條悟。所謂的齊頭並進,也不過是五條悟可以放緩了變強的速度,願意在中途等他罷了。


    夏油傑忽然放棄了抵抗,大聲,卻又淒涼地笑了起來。仿佛是在嘲笑五條悟,無法說法自己,隻能殺死自己;有好像在嘲笑著自己,永遠地是你們不自量力。


    “我是來晚了嗎,suguru。”


    真正的,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同樣使出了一發“茈”,攔住了過去自己的攻擊。


    他擋在夏油傑的身前,凝視著過去,卻又不那麽像是過去的自己。


    “你應該是我。”


    “但我不會成為現在的你。”


    他們一問一答,彼此之間卻沒有了武力衝突,隻剩下信念的對決。


    “你注意到了傑的心態變化了嗎?”


    “那時,我太忙了,忙於祓除咒靈,忙於變強,忽視了傑的心裏問題。”


    “在他做出這些事的時候,你有去問過他是為什麽嘛?”


    “……沒有。”


    角色就如反轉了一般。


    明明是保護著夏油傑的五條悟(現在),卻被想要殺死夏油傑的五條悟(過去)所指責。


    這是多麽地奇怪,卻又多麽地符合著咒術界的情況。扭曲與腐爛,這,就是咒術師不可逃避的未來。


    而麵對著過去的自己,五條悟(現在)說不出什麽話,隻能是站在放棄抵抗的夏油傑身前,擋住過去的自己的視線。


    雖然他們都知道,有著“六眼”,他們無論擋或不擋,都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但對他們而言,這意味著,他們願意再給夏油傑一個機會,隻要服個軟,願意低頭認錯。那麽,夏油傑還能做他的特級術師,之前所做的一切,也會看在五條悟地麵子上抹除。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逃避地可能嗎?


    為了防止自己被殺掉,一直躲著不見得隻有突然現身,隻為幫他擋下過去摯友的致命一擊。


    可這樣一來,他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麽意義?


    夏油傑的眼角滑落釋然的淚水,臉上卻帶著不甘。


    連最後嚐試的機會,也沒有給他留下,他的結局,忽然就到了這樣的地步。到了,他不得不服輸的地步。


    而這,也是他現在,最不甘心的一點。雖非功敗垂成,卻是認清現實,不必做無謂的反抗。


    “你讓開,不要攔著我。”


    夏油傑瘋瘋癲癲地推開身前的五條悟(現在),跌跌撞撞地走在地上,朝著另一個五條悟(過去)走去。


    “天內理子沒有死,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


    沒有再開啟“無下限”術式攔截,五條悟(過去)就這麽任由夏油傑抓住衣領質問


    “……是的,在保護‘星漿體’這件事一個月前,我們找到了一位新學弟,叫飛鳥信。也正是有了他。理子才能免於伏黑甚爾的毒手。”


    五條悟(過去)並不打算隱瞞著什麽。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夏油傑,並不是他那個喜歡喝著紅茶,和他一起到處嘲諷他人的夏油傑。他眼前的夏油傑,是特級術師,也是唯一被通緝的特級詛咒師。


    “好,太好了。”


    夏油傑拍著掌一臉激動地說道,隨後又像是想到什麽,又忙不迭地說道:“那我呢?我又是如何?”


    “過得很好,你的‘咒力玉’的味道,我知道了。這些年,苦了你了,suguru。”


    本來已經慢慢止住的淚水,又從夏油傑的眼眶中流了出來,他轉過頭,朝著五條悟(現在)望去,大聲地說道。


    “那麽,下輩子,我希望還能和你做朋友,satoru。”


    他召喚出咒靈,將自己的脖子切斷,死前,卻帶著笑容,注視著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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