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流掌櫃也準備了酒水,是上等的葡萄酒,入口味道極佳,如今城裏的形勢不妙,都隻喝了一斤左右沒敢多喝。


    吃到後麵,都吃得差不多了,盧林借著微微酒意大膽問道:“墨前輩,慕容前輩,你們是因何中毒的?怎麽拖了這麽多年?”


    墨老板喝了一口酒,感歎了一聲,說道:“這事說來就話長了,一言難盡啊。”


    流掌櫃、石先生、鐵鋪梅老板都默不作聲的喝著酒。


    盧林說道:“墨前輩不妨說說,晚輩或許可以幫你們想想辦法。”


    墨老板看了眼盧林笑了笑,說道:“我和石師弟本就是百藥山的弟子,論醫術也不比幾個山主和炎姐差多少,都二十幾年過去了,能想的都想過了,你們還能想到什麽辦法?就是炎姐和山主來了也隻能診斷出毒性來,這解毒的藥卻是難尋啊……”


    盧林心中一動,說道:“墨前輩,那你們中的毒是什麽毒?”


    墨老板說道:“你跟著炎姐學醫了?”


    盧林聞言臉一紅,還好看不出來,略有些尷尬說道:“十三歲時五姑姑教我醫術,我卻是愚鈍得很,學了幾個月,就記得幾個方子認識一些名貴藥材,也就脈絡多學了些,其它的皮毛都沒有學到,愧對五姑姑對我的教誨。”


    墨老板笑道:“盧林你也不是學醫的料,你鑄造如此出色,學醫那是另一迴事了,人哪有樣樣齊全的,炎姐讓你們來白山采雪蓮花是解什麽毒?”


    盧林老老實實說道:“我沒有見到雲英師妹的中毒症狀,蘇師姐也隻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趕緊找蘇師兄來白山了,隻是推斷可能是鴆毒、鶴頂紅、斷腸草、七步倒、千機藥混合在一起的毒藥,具體情形還不知道,我們隻是來白山尋找百年雪蓮花。”


    墨老板和石先生聞言都是一驚,流掌櫃和梅老板還有慕容小寶、蕭墨也是驚訝不已,墨老板說道:“這任一一種毒都會要命,極不好解,五種混在一起還不立即要了性命?你那師妹是有什麽想不開的嗎?”


    盧林尷尬道:“墨前輩,不是什麽想不開的,是試藥才中毒的,五年前冬至臨江坊開了個品鑒會,臘八的那天引來了當初覆滅八寶閣的人襲擊,幸好最終擊敗了他們,也有一些活口,可是他們咬破嘴裏裝著的毒牙,立即毒發身亡,仵作察驗後,發現這毒牙內裝的就是鴆毒、鶴頂紅、斷腸草、七步倒、千機藥混合在一起的毒藥。


    後來江湖上還有幾次事情,也發現有人被抓之後咬破了這種毒牙毒發身亡,什麽消息都沒有問出來,幾次事情之後,發現這是一股龐大的勢力,朝廷和五大派就著手研製解藥,請了百藥山幫忙研製解藥,我五姑姑也在研製,雲英師妹是以身試藥不是吃毒藥,五姑姑發現後搶救迴了雲英的性命,至今昏迷不醒,說是隻能維持半年左右。”


    墨老板聞言沉思了一會,說道:“你們采得的雪蓮花也才五十九年份,炮製好了能夠緩解一些,還不能完全解毒,得至少要七十年份以上的雪蓮花,而且這種症狀不僅需要雪蓮花,還需要老山參,也得至少七十年以上的,最好是百年的。


    雪蓮花生長在白山積雪冰川懸崖峭壁之中,是至陰之物,年份越長的愈是陰性更重,老山參是長於地底,是至陽之物,雪蓮花和老山參陰陽調和才能真正的解毒,不然隻有一種無濟於事,就是用來解毒,能夠救活人後也是有極大的隱患,活不了多少年。”


    盧林連忙說道:“墨前輩說得是,我三叔已經寫信給東關二長老了,二長老有百年老山參,已經讓人送了過去了。”


    墨老板長歎了一聲,說道:“百年老山參,百年雪蓮花,這百年老山參世間是有的,還好尋一些,但是百年雪蓮花還真沒人見過,我們也是為了這百年雪蓮花,聽聞過百年前西胡王得到過百年雪蓮花之事才留在了這白山下的伊州城,一呆就是二十三年了,卻還是一無所獲。”


    盧林問道:“墨前輩,你們中的是什麽毒?”


    墨老板說道:“是斷腸草和千機藥的混合之毒,老山參我們曾經尋得過,還需百年雪蓮花來解;白山山頂我們是上不去的,中毒之後畏寒,就此留在了伊州,做起了買賣,想藉此求得,卻是求之不得,初來之時購得十年份、二十年份,能夠略微緩解一下,後來又購得過四十年份的,藥效是更好一些,但不能解毒。


    在伊州翻閱過千年來的各種典籍記載,看過許多百年雪蓮花傳說,世間曾經是出現過百年雪蓮花的,但都很久遠,不可考了,至於百年前的西胡王沉屙不起,得百年雪蓮花一朝奮起,我們也都想盡方法去了解過了,發現他其實也是中毒了,什麽原因不清楚,看記載的症狀類似斷腸草和另一兩種毒藥。


    然後我們又研究了雪蓮花,最終發現記載西胡王所得雪蓮花的描述並不是百年的,應該隻有八十年份,再後來又購得過五十年份以及五十五年份的雪蓮花,藥效比之四十年份的已經截然不同了,更甚數倍,再對照西胡王的記載,有七十年份的可解我們所中之毒,隻是再也沒有遇見過超過五十五年份的了。


    你們采得的雪蓮花能解石師弟、梅師弟的毒,他們二人中毒輕一些,於我們無用,這雪蓮花也是極為難得的了,但是若說用來解炎姐弟子的毒,怕還是不夠,昏迷不醒,應該還有別的緣故,但是據我們對雪蓮花的了解,這五種世間劇毒毒藥混合在一起,就算是試藥的分量,也需八十年份的雪蓮花才行。”


    石先生聽了半天,這時忽然說道:“師姐,我記得炎姐曾經得到過一株七裂黃,多半這個弟子用過了七裂黃,不然不是昏迷不醒,應該一命嗚唿了,隻有用過了七裂黃這等百年罕見的傳說藥物,才可能在這五種混合毒藥下吊著一口氣。”


    流掌櫃說道:“石師弟說的沒錯,我聽二哥說過,炎姐是曾經得到過一株七裂黃。”


    墨老板說道:“這事是聽聞過,多半是用過了吧。”說著眼睛看向盧林他們幾人。


    蘇師兄連忙說道:“十五年前師父帶我和晗妹、逸師弟去見過五姑姑,給我們泡過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七裂黃了,師父告訴我們說矜貴得很。”


    蘇師姐也說道:“十年前師父也帶我去見過大姑姑、五姑姑,五姑姑給我泡過一次藥浴,也說很矜貴。”


    盧林說道:“七年前三叔帶我去見大姑姑、五姑姑,泡過這七裂黃,我記得五姑姑說翰師兄、驛師兄他們都泡過,給我泡過之後還剩兩份了,五姑姑喜愛雲英,應該是給雲英用過。”


    墨老板聞言說道:“那就說得通了,七裂黃和這百年雪蓮花一樣可遇不可求啊,隻是炎姐為何如此看重這孩子?”


    盧林說道:“雲英兄妹是我在汀州遇見的,帶迴臨江坊的,然後發現她對藥草這些極有天賦,我跟著五姑姑學了幾個月的東西,教了她一個多時辰就教不了了,後來我和三叔說及過這事,就跟著五姑姑學醫術了,五姑姑極為喜愛她的……”


    墨老板聽得這些極為有興趣了,便問及了許多黃雲英之事,盧林都一一說了起來,還說及了墨二犇去找過五姑姑,見過黃雲英,感歎羨慕黃雲英的醫道天賦,墨老板聽得提及了墨二犇,說道:“墨二哥已經是副山主了啊。”


    盧林這才反應過來,墨老板是姓墨,原名是墨九菊,墨二犇,多半在他們墨家一個排行第二,一個排行第九,連忙起身施禮說道:“神都大比之時,我曾受重傷,得丁藥師醫治,後來墨叔也曾為我醫治過,一直不曾感謝過他,原來是墨前輩的二哥,盧林感激不盡。”


    墨老板揮手示意盧林坐下,然後沉思了一會說道:“丁藥師我不太清楚,墨二犇是我本家二哥,我是跟著他學醫然後也進了百藥山,他的性子耿直了一些,怕是和炎姐說過什麽了,被雲英這孩子聽見了,才會去以身試藥,可惜這百年雪蓮花尋不到啊,我們老了,多活幾年少活幾年是無所謂了,你們采到這雪蓮花已經是幾十年來最好的了,帶迴去有些用,但也不能完全救得了雲英,唉,這麽罕見的一個醫道天才,這孩子可惜了啊。”


    流掌櫃說道:“先不說這些了,這吃得差不多了,中秋嘛,去後院喝茶賞月,慢慢再說。”


    鐵鋪梅老板和石先生則是說去安排事情去了,明早再過來。


    抬頭已是圓月在天,皎潔如銀盤,此時在伊州看這滿月比在廬陵城、在神都要明亮幾分,盧林想著鳳兒和皓兒已經五歲了,一晃又是一年沒見到了,從神龍溪穀初見至今已經三年了,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記得自己這個哥哥,想起這些,盧林心中感歎不已,這一入江湖真的是身不由己啊,迴顧這幾年經曆之事,一件件一樁樁事情,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大多都是沒法推脫的。


    去年春天趕到龍城,從南定去儋耳遇見海盜劫掠能不出手麽?鄭田川在浯洲有事,他遇上能不幫忙麽?遇見冷風兒一家遇見山賊劫殺能不相救麽?榆關之事,自己可去可不去,但是薑星冉自然是要去的,他豈能不去?黃雲英此事更是責無旁貸,隻要還有一線希望他都會盡力去做到。


    說來也就是去海盜巢穴那一趟是臨時起意,在小島搭救出那些女子,卻也是不能不管不顧了;迴坊裏呆了兩個月,和鳳兒、皓兒親近多了,盧林覺得是最好的收獲,隻是那樣的日子已是很難得了;此行艱難異常但也算達成所願了,就是如何將雪蓮花帶迴去了。


    這兩朵年份更為久遠的雪蓮花,除了盧林他們自己四人知曉,如今是無人知曉,剛才聽得墨老板說及雪蓮花的藥效,醫治黃雲英應該沒有問題,盧林尋思是不是留下一朵給流掌櫃和墨老板,兩位前輩和自家長輩關係不一般,明日還會安排他們四人離開伊州,晚上應該和蘇師兄、蘇師姐、薑星冉商議一下。


    到得後院坐下,不過片刻,慕容小寶和蕭墨泡上茶,端上了切好的甘瓜和洗淨的葡萄,還有胡餅,伊州這邊沒有中秋節之說,也就流掌櫃有這安排。


    慕容小寶和蕭墨也坐下之後,對於自己師父師姑中毒之事一直不知道,也是今日才知曉,此時就問了起來。


    墨老板迴憶了一下說道:“這事隻能說我們所遇非人,還識人不明了;在西關的時候,我們遇見了一個百藥山的弟子,當時還覺得欣喜,吃飯之時他聽說我們想去沙州看看,他說他也正好也要去沙州,然後就一路同行都沒有發現什麽,其實後來想想都是有些古怪的,當時是我們疏於防範了。”


    流掌櫃這時說道:“墨姐,誰能想到這賊子狼子野心,還如此歹毒,不說他是你們的師弟,就這一路對我們都是曲意逢迎,討好我們來著,都無法去防備的,隻能說江湖險惡,人心叵測,是什麽人都有,當時殺了他是便宜了他。”


    墨老板歎了口氣道:“確實是便宜他了,拖累了我們這麽多年,困在伊州二十餘年,死不足惜。”


    六位晚輩聽得都是麵麵相覷,慕容小寶問道:“師父、師姑,究竟是怎麽迴事?”


    流掌櫃搖了搖頭說道:“墨姐,你來說吧,這些事也該讓人知道一下了,蘇流他們要迴去的,給他們說說都多長個心眼。”


    墨老板說道:“也好。墨兒,為師我是百藥山的弟子,小寶,你師父是西南鑄造一脈的弟子,那年我和蘇蘇四處遊曆散心,西關大戰之時我們都未出師,聽聞過許多西關大戰之事,就來了西關,還有你們石師叔、梅師叔;在西關遇見這百藥山的弟子,又一同去了沙州,在沙州因為這人的緣故,又結識了城主李木提,這人結識幫助李木提,真正用意如今也不清楚了。


    那時李木提還不是伊州城主,卻是個頗有誌向之人,他自承是五百年前一統胡人的胡王後裔,這個我們也不清楚真假,他手底下有數百人,個個都很彪悍,嘯聚在伊州和西州一帶,李木提有意在伊州、西州謀取一個城主來當當的,那人幫李木提,想促成此事,幫他尋覓幫手,在西關見到我們,聽得我們要去沙州,他就說也要去沙州,然後傳信給李木提,讓李木提趕到沙州和我們相見。


    伊州和沙州相隔最近,漢胡商販來此做買賣的極多,當時的伊州城主昏聵無能,以至於馬匪橫行,無論漢商還是胡商,都是怨聲載道,也傳到了蒲類城;李木提通過人找到了當時的蒲類城城主,西胡的左親王,立下軍令狀,若是一年內清理馬匪之患,他來當伊州城主,五年之內上繳稅銀子翻倍,則可世襲城主之位。”


    盧林他們此時聽了才知曉伊州城主的姓名,沒想到和流掌櫃、墨老板還是這關係,很不一般了,隻是墨老板沒有說為何來西關散心,怕是和二師伯有關了,四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老老實實的聽著沒敢說話更不敢去問了。


    墨老板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李木提有此雄心,結交後得知我們身手不錯,我和石師弟精通醫術,便和我們許下承諾,助他成事之後,共掌伊州城,我們出來後也暫時不想迴江南,就答應了下來,先是助他清理馬匪,不過大半年就蕩滌一空。不到一年,李木提就當上這伊州城主。接下來就是如何治理伊州城了,那段時間我們六人時常在一起商討,那百藥山弟子在一次和我們一起相談之時,在茶水之中下了毒,我們五人都中毒了。


    那人等到毒發之後,頓時跳出來說是他下的毒,他有解藥,想要活命就得聽命於他;李木提豈能甘心為他人作嫁衣裳,不顧毒性入體,奮起餘力想要擊殺他,我們也不甘心,五人合力出手了。誰知此人竟然武功不弱於我們,和我們清剿馬匪之時都藏拙了,也幸虧石師弟和梅師弟隻淺淺喝了一口茶,中毒不深,最終我們五人合力將他殺了,隨即搜遍了他全身,卻沒有發現什麽解藥,隻有一朵十年份的雪蓮花。


    我們五人因為此番爭鬥,毒性入體更深,沒有尋到解藥,都原地打坐壓製這毒性,但已經晚了,若是中毒之初就用內力排出毒性還可以做到的;雪蓮花當即被我們五人分用了,確實能夠壓製毒性蔓延;李木提沒想到出現這等狀況,這人是他看重的,幫他做事,引見我們認識的,當即和我們立下了血誓,兌現和我們當初說的共同治理伊州之事,要將兵符一分為五,一人拿著一塊,石師弟和梅師弟說不要,兵符就一分為三了,給我和蘇蘇了。”


    墨老板說完,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殘缺的兵符來了,流掌櫃也從懷中掏了出來,給慕容小寶和蕭墨以及盧林他們看了看,兩塊殘缺的兵符能夠吻合到一起,缺了一麵。


    盧林他們這才明白流掌櫃今日早上為何篤定說那陳繼德調不動駐守大軍了,兵符拿不出,怎麽去調動?【流霜客棧】和【不二鋪】在伊州的倚仗真夠大的了,隻不過也僅是在伊州而已,如今那陳繼德已經通知蒲類城的大軍過來了,流掌櫃和墨老板也無能為力了,所以讓他們明天就離開伊州城。


    慕容小寶問道:“師父、師姑,伊州聯絡蒲類城,都要城主的手書的,陳大管家如何做到的?他是如何當上城主府大管家的?”


    墨老板說道:“中毒之後,我們都忙於如何祛毒了,雪蓮花是有一定的效果,我和石師弟就鑽研起了這些,得知雪蓮花年份越長,越有藥效,雪蓮花又產自白山,我們還去過白山的,卻是不能靠近冰川,抵禦不了那等嚴寒,於是就在伊州開了這【流霜客棧】和【不二鋪】了;流霜客棧開起來,招徠各地采藥人去白山采藥,胡漢的武功好手也都給出了不菲待遇,希望他們能夠在白山采摘到雪蓮花,不二鋪就做收購藥材的買賣。


    伊州城之事也都定了下來,此地是漢胡距離最近之處,往來商販極多,就以買賣為主,李木提為了世襲城主之位,五年內上繳稅銀翻倍需要做到,也是極力盡心於此著手。雪蓮花的功效,我們也告知了李木提,他也去過白山,遭遇和我們一樣;但下山時遇見了馬匪餘孽複仇,陳繼德也在白山采藥,出手救了李木提,李木提將他帶迴伊州,讓他在府中任事。


    陳繼德頗有才幹,大小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李木提更為看重,幾年後,伊州城上繳的稅銀翻了一倍,城主府世襲之事定下了,李木提就讓陳繼德當了府中大管家,自己則是一心祛毒,大小事務都由陳繼德來處理,關於我們之間的關係,李木提隻告訴陳繼德說不要摻和到流霜客棧、不二鋪這邊來;十幾年來倒是相安無事,也就這幾日因為你們采得雪蓮花才出了變故。”


    盧林聞言,思索了一下,問道:“墨前輩、慕容前輩,既然這雪蓮花對你們也沒有太大用處,石前輩和梅前輩可用,那李木提中毒和你們一樣深,得到這雪蓮花也是一樣,何必這樣大張旗鼓來圍困流霜客棧?還破壞了你們之間的血誓,得不償失,這有些不太合理。”


    墨老板笑了笑,說道:“難得你會如此想,確實不合理,昨日蘇蘇去過城主府了,沒見到李木提,陳繼德說李木提昏迷不醒,等一日再說;今日去了依然沒見到李木提,我也去了,那陳繼德推說李木提還在昏迷之中,我們硬闖不得,不過李木提的小兒子卻是偷偷找到我們,告訴我們李木提昏迷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眼看著沒幾日好活了,怕是被人又下毒了。


    我們仔細問過了,十月伊州出現了兩朵四十年份的雪蓮花,城主府和我們各得了一朵,李木提就是在服用後開始昏迷的,這一個月來都是陳繼德在暗中發號施令,他怕是想圖謀城主府了,駐守軍營我們也去了,守將告訴我們說陳繼德前日拿著另一塊殘缺兵符想要調動大軍清除流霜客棧,沒能得逞,發現兵符不全,猜測可能是在我們手中,於是連夜遣人去了蒲類城。”


    慕容小寶和蕭墨聞言都是一驚,慕容小寶問道:“師姑,這城主府不是世襲了麽,陳繼德如何能夠當上城主,就算李木提死了,也是他大兒子李伯克繼位,輪不到他陳繼德,去蒲類城也需要城主手書印章的。”


    墨老板說道:“這麽多年來,李伯克在伊州城惹了多少事情?不都是陳繼德幫他平息的麽,李伯克對他爹李木提都不會言聽計從,對陳繼德卻是言聽計從,李木提昏迷不醒一個多月了,兵符也落入了陳繼德手中,那印章也肯定拿在手中了,李伯克代父寫信是理所當然之事,李木提此次怕是活不過來了;陳繼德不會當城主,但會推李伯克來當,他隱身在幕後發號施令當個真正的城主。


    半年前,蒲類草原那邊精騎東去,陳繼德第一時間就知曉了,這次又遣人去了,說明他在蒲類城關係很深;後來設計坑害采藥人之事李木提是做不出來的,多半是陳繼德弄出來的,打著為了李木提解毒的幌子調動城主府的衛軍冒充馬匪,前日李伯克來流霜客棧鬧事,還將此事泄露出去了,恐怕也是陳繼德有意縱容了,讓李木提背下這個黑鍋了,敗壞了名聲,便於他日後行事了。”


    盧林問道:“墨前輩、慕容前輩,你們既然和李木提有血誓,共同治理伊州城,就坐視這陳繼德在伊州如此膽大妄為?”


    慕容小寶和蕭墨聞言都怒目看向盧林,蘇師兄、蘇師姐、薑星冉則是低頭喝茶,豎耳傾聽。


    流掌櫃這時說道:“若非因為雪蓮花之故,我們不會一直留在伊州的,若是能夠解毒,早就和李木提交涉完了,離開伊州了,隻是沒想到一留就是二十三年,也幸虧是留在了伊州,每年都多多少少能夠尋購到雪蓮花服用,多活了這些年,不然我們十年前就該毒氣攻心殞命了。


    如今想來,當年那百藥山的弟子,其實並沒有解藥的,帶著雪蓮花能夠緩解我們中的毒,他也不會把底細告訴我們,就是想藉此控製我們聽命於他,若不是動手殺了他,我們性命應該是沒有大礙的,如今也是感覺到頭了,一般的雪蓮花已經無效了,沒有七十年份以上的雪蓮花,也就這兩年的事了。


    我們助他李木提做到了伊州城主世襲了,已經是對得起他了,他李木提放縱陳繼德,我們又能如何,這是他城主府之事,在這之前陳繼德對【流霜客棧】和【不二鋪】也算是尊敬,我們也沒有理由去找李木提說什麽,由得他們去吧,李木提就是此次不被暗算,也活不了兩年,城主府的衛士都是當年跟著李木提嘯聚在一起的,還有不少後人,不是陳繼德能夠輕易掌控的。”


    慕容小寶和蕭墨聞言哀歎道:“師父、師姑,弟子去一趟白山去尋那雪蓮花迴來。”


    流掌櫃看了看二人說道:“白山險惡你們也都知曉一些的,我和墨姐是去過的,你們這幾年入了八脈修為高了一些,也是不能在上麵久留的,五十年份以上的雪蓮花豈是那般容易尋得的,蘇流他們幾個比你們修為高多了,僥幸尋到了兩朵,你問問他們艱險不艱險。


    若是當日我和墨姐沒有去西州,知曉是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就這麽冒然去白山,幸好是人吃了些苦,無事迴來了,二哥他們沒來過白山,就這樣讓弟子來尋雪蓮花,這般安排有些冒失了;這話蘇流,你們可以一字不改的帶迴去告訴你師父他們。”


    蘇流拱手說道:“多謝慕容師姑關心,這些話我迴去會告訴師父他們,但是雲英師妹有難,隻要有一絲希望,就算是再艱難我們也會去的,尋不到是尋不到,不去是做不到的。”


    流掌櫃笑了笑,說道:“這劍法沒學到你師父多少,性子倒是學到了。”


    墨老板說道:“蘇流,你們也不用去管什麽了,明日離去就是。”


    蘇流問道:“墨師姑、慕容師姑,我們離去了,這一走了之了,你們如何辦?”


    流掌櫃說道:“你覺得我們白在伊州呆了這麽二十多年麽?我們能有什麽事?你們走你們的就是,不用為我們擔心,若是以後小寶和小墨去找你們,你們多關照她們就是了。”


    蘇流說道:“墨師姑、慕容師姑放心,我定會當她們是自家師妹一樣看待。”


    慕容小寶和蕭墨聞言說道:“師父、師姑,我們不走!”


    流掌櫃說道:“你們二人的父母本就是姑蘇人氏,當年不遠千裏萬裏來白山采藥,不幸亡命,真名實姓也不清楚,隻是口音是姑蘇的,和我們一樣,就收留了你們,你們不是胡人,是江南人,你們如今都算小有所成了,應該迴去看看了,這裏不是你們久留之地。”


    慕容小寶和蕭墨聽得此話都是一呆,一時說不出什麽話來。


    流掌櫃滿是緬懷之色感歎道:“江南啊,那可是個好地方啊,此時正是最好的時節,那秋風拂麵,神清氣爽,不似這伊州的風,迎麵吹來粗糲如刀割,姑蘇有數不盡的橋、劃不完的船、逛不完的園子……此時節,楓葉紅了,銀杏黃了,桂花香了……可以去白雲山看那漫山紅楓,走累了用清泉濯足;可以去看寒山寺的銀杏飄落滿院子滿山道,入目都是一片一片的金黃之色;還可以去笠澤泛舟,看那斜陽向晚,霞光燦爛,朗月當空,橘林經霜……對了,菊黃蟹肥正是吃蟹的時候了啊……


    墨老板似乎有些聽不下去了,說道:“蘇蘇,你就莫感懷了,問問蘇流他們如今的景致吧。”


    隨和喝著茶,聊著江寧、揚州、姑蘇城的事,流掌櫃和墨老板聽得二師伯開了個金波樓,還仔細問過蘇流酒樓和廚子的情況,蘇流都老老實實的說了,盧林隻記得吃那金爪蟹的時候頗為狼藉,遠不能和晗師姐、程鳳笙那麽雅致相比。


    這後麵說話就輕鬆多了,流掌櫃和墨老板的談興很高,慕容小寶和蕭墨聽得都是一臉向往之色,等到月到中天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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