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府三麵環水,東邊是都江,西邊是青衣水,南流匯入沫水,然後隨同沫水匯入都江,都江再南流到敘州匯入長江。


    沫水出於山間,蜿蜒於折多山與甲金山之間,山勢險峻,穀寬百丈,水寬三五十丈,河流湍急,水勢險惡,沿岸洪水頻繁,綿長千裏,是謂益州西麵天險,在繞行峨眉山後沿河兩岸山勢漸緩,河穀漸闊,水勢也漸漸平緩,匯集峨眉水、青衣水入長江,兩水匯合,縈迴衝激,嘉定城宛如中央。


    沫水兩側設有險關,以禦不臣,沫水西側崇山峻嶺之中,是廣袤的茂密森林,人跡罕至,土著恃險驕恣,附近的部落也借著大渡河特殊而險峻的地勢,經常進犯益州,南疆一帶百年前大戰數次後已經平定,但是蕃地土著恃險驕恣,大的進犯已經沒有了,時常借著水勢枯竭之時來劫掠一番,然後渡河迴去,往茂密森林一鑽,就逃之夭夭了,防不勝防。


    沫水兩岸礦藏物產也是極為豐富,還有參天蔽日的紅杉、雲杉、冷杉、鐵杉、樺木……各種材質優良的木材,常年都有大量的木材順江而下發往各地,這是峨眉的一個產業,七姑也是做著這些買賣,到了長江後進入楚州,翰師兄、丹師姐就會安排接應。


    盧林路上聽得雅師姐和沈筠說起這些,才知曉了天青樓的一些財路來源,沫水沿岸礦藏多被蕃人把控,在小金川一帶交易,小金川屬於兩不管地帶,玉龍皇朝和蕃人都沒有征服之意,任由雙方在那一帶自由往來貿易,漢蕃混雜,在小金川城中還算安穩,出了城,那劫掠拚殺之事時常發生。城主也隻能管住城裏之事,城外是顧不過來的,人在城外,打殺不過一兩刻的時間,打殺完了,往深山老林一鑽,找都沒法找。


    小金川號稱黃金城,就是因為這礦藏之富饒,盛產金銀而得名,南疆和蕃地的大匠常常隱居於城中,時不時有神兵利刃流傳出來;也有藥師,這邊的藥材也不少,天麻、貝母、蟲草等藥材在那邊也是常見,盧林聽得雅師姐和沈筠講述起來,那地方似乎比龍城還混亂,曾經不少高手都在那一帶失去了蹤跡,也不知被殺了還是改頭換麵做著殺人越貨的勾當。


    走了約莫兩三刻鍾,來到江邊一處名叫望江樓的臨江酒樓,三層高樓,在附近一片頗為顯眼,進去的食客,看衣著都很精美,看來這酒樓和廬陵城的畫舫、寶雲閣一樣,不是尋常百姓消費之處。


    店門首彩畫歡門,設有紅綠杈子,緋綠簾幙,門麵裝飾如仕宦宅舍,裝飾廳院廊廡,花木森茂,雅師姐熟門熟路的找掌櫃的要了個小雅間,落座後,小二先端上了一壺茶,三人喝著茶說著話,進了雅間後沈筠一直愁眉苦臉的,雅師姐說道:“盧師弟,你當初和曹石相鬥之前說的話,我們聽了可都順耳得很,隻是要做到太難了。”


    盧林說道:“這都因人而異吧,不能人人如此,都可以做到,還是許多人都聽從父母之命的,我和星冉不也是如此,若是星冉不堅持下來,我也是無可奈何的。”


    雅師姐說道:“筠妹,你下午和我說了半天,就是不想這般嫁了,你怎麽沒和你爹去說說看,就這麽跑出來了。”


    沈筠苦著臉說道:“我是昨夜聽我娘說的,那蕭思遠帶著蕭長風來提親還帶著臨清曹長老的信,我爹昨天沒有答允下來,他們今天帶著信去找太上長老去了,我爹我娘這裏我還能夠掙紮掙紮一二,若是太上長老應允了,那我還能夠如何?”


    雅師姐聞言驚訝道:“這曹長老怎麽到處插手?真要是你峨眉太上長老應允了,筠妹你這去了神都也躲不了啊,這避得了一時終究還是避不開的。”


    沈筠聞言更是愁的不行,說道:“那如何是好?我這又不想嫁他的,與這蕭長風也不熟,就是在神都見過幾麵而已,是個什麽樣的人也不清楚。”


    雅師姐問道:“筠妹,你這下午吞吞吐吐的半天,沒說個清楚,師父答應你和阿泰去神都,也隻能幫你到此為止了。”


    沈筠下了決心後說道:“蔣姑姑能夠幫我到這裏已經很不錯了,若是太上長老應允了,等我到了神都聽得這消息,那我也不去什麽勞什子兵部學了,有多遠跑多遠。雅姐姐和姊夫你們就幫我逃出神都就可以了,以後我就浪跡天涯,這不歡喜的,嫁了做什麽,要嫁就嫁個自己歡喜的。當時大師兄還和我說去走鏢,我沒答應,想著先去神都學個半年再說,誰知還有這事,早知如此,還不如跟著大師兄去走鏢好了。”


    雅師姐這時問道:“筠妹,你是不是有鍾意之人了?”


    沈筠猶豫了半天,才羞澀的點了點頭。


    盧林見狀頗為意外,問道:“沈師姐鍾意何人?”


    雅師姐也是這麽問詢了起來。


    沈筠低頭小聲說道:“裴易。”


    盧林猛然一驚,沈筠歡喜裴易,兩人這怕是從崆峒開始的吧,看著沈筠這情形,怕是裴易也是歡喜她的,於是問道:“沈師姐,裴師兄也知曉歡喜你麽?”


    沈筠仍是不開口,隻是點了點頭。


    雅師姐說道:“筠妹子,你這怎麽沒和你爹娘說一下呢?”


    沈筠這才扭扭捏捏的說道:“雅姐姐,我哪裏知道會是如今這情形,之前我爹娘也沒有過問過我個人之事,離開神都的時候和裴師兄說好了三月一起去兵部的,這才沒答應大師兄去走鏢的。”


    盧林想了想,年前在兵事堂談事的時候,沈筠和裴易都是其中的人選,沒三大鑄五大家的事,妙靜散人肯定不會答允蕭家提親的,何況兵事堂議事,還是避開曹長老商議的;若是裴易,龍掌門和三叔去幫著說合還真可能會同意,於是斟酌了一下,說道:“沈師姐,若是沈掌門沒有同意,那妙靜前輩更不會同意了,你放心去神都好了,至於你和裴師兄之間的事情,若是你們坦白開來,或許還能成的。”


    沈筠聞言盯著盧林問道:“姊夫,你可莫誆我啊。不過,我聽裴易說他已經轉拜陸霜師姑為師了,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雅師姐聞言,訝異道:“這事我怎麽沒聽說?盧師弟,你好好說說。”


    盧林笑道:“沈師姐,裴師兄既然和你都說了這事了,那你們關係還真不錯了啊。”


    沈筠臉頓時紅了,說道:“裴易是和我說了,還囑咐我不要告訴旁人,這事我連父親和娘親都沒說,若不是你說太上長老不會同意,我也不會說的。”


    盧林說道:“雅師姐,三叔也就簡單說了一下,不要聲張就是。這事早晚都會知道的。”


    雅師姐點了點頭。


    沈筠接著追問道:“姊夫啊,你可不要說一半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趕緊告訴我啊,不然我這心不安啊。”


    盧林說道:“我都受傷了,哪裏知道什麽,沈師姐,我就是這麽判斷的,你去了神都自然就會知道對不對了。”


    沈筠看盧林神情不似隨口胡言,說道:“姊夫啊,等到了神都我再問問星冉姐去,我先去她那住著,等有了消息再說。”


    盧林說道:“星冉不也和我一樣,不清楚沈師姐你和裴師兄的事。你去了安心待著就是,多半是我說的這樣。要是你們成了可要好好感謝我啊。”


    沈筠口不擇言的說道:“姊夫,好,我就信你了。真成了,我天天給你燒香。”


    盧林連忙擺手道:“沈師姐,我可活得好好的,你給我燒什麽香?咒我啊。”


    雅師姐聞言也是失笑不已。


    沈筠說道:“呸,姊夫莫怪,我說錯了,迴頭你有什麽要我幫的,我一定做到。”


    盧林說道:“沈師姐,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爭取就是了,別拖著就是。”


    沈筠聞言點了點頭,說道:“裴易說兵部學完後,迴去後和掌門說的,我想著也不著急,等著年底迴來再說,誰知道司徒家搞什麽,帶著蕭家來提親。”


    盧林心中一動,想起端午的時候,大掌櫃說起五大派三大鑄五大世家對於臨江坊重列三大鑄的態度,司徒家、蕭家、馬家態度可不是那麽好,自己去年一年幫人鑄造了許多兵刃,隻有司徒家和蕭家沒有一點反應,至於馬家,當初在千鋒照給馬永清鑄劍的時候聽得他說過,馬家大長老馬本萬是找到三尺溪幫馬永明鑄造的,當時盧林聽說此事後就有些奇怪,如今再想想,司徒家和蕭家也是有些問題了,說是司徒白娶了蕭長風的妹妹,是姻親了,一起來提親也不奇怪,但是帶著曹長老的信,那就不好說了,這曹長老和三尺溪交情不一般。


    想了想,盧林開口問道:“沈師姐,司徒家和蕭家是不是有什麽神兵利刃?”神都大比盧林受傷昏迷,蘇師兄是運氣好勉強勝了疲憊的司徒白,沒去擂台看,不知道司徒白和蕭長風他們用的什麽兵刃。


    沈筠說道:“神都大比的時候用了,兩個人的劍都很不錯,應該不是定做的,蕭家不清楚,司徒青用的劍品質和司徒白的差不多,還有兩個弟子的兵刃也不錯。”


    盧林聞言心中有些詫異,這神兵利刃怎麽突然這麽多了,古耀和崔道庭幫他購買了曹石手中的八劍三刀,已經罕見,如今還剩一柄劍在木匣內,馬家也得了,這司徒家和蕭家還有?不說鑄造大匠了,若是邵大匠用心鑄造一年也是可以鑄造出這麽多來的,三尺溪可不止邵大匠一個大匠,但是像邵大匠這麽技藝的肯定不多。


    主要是這麽多材料的哪裏來的?這一年來江湖上都知曉了【人器合一】之說,珍惜鑄造材料搶手得很,基本上是很難在市麵上看見多少,不然盧林也不會想著去南定買海鐵了。去年在臨江坊說起這【人器合一】之說,五大世家可的都來了的,曹長老沒來,去薑家提親後又去了三尺溪,帶了那柄【碎星】送給薑伯濤了。


    若是司徒家和蕭家、還有當時來的馬本萬將這事告訴了三尺溪,然後三尺溪才會將那麽多刀劍賣給曹石,脫手換銀子還賣了麵子給曹長老,這樣是一舉兩得,司徒家、蕭家、馬家也應該得了好處,就是都得了幾柄神兵利刃。盧林如是想著,卻總覺得這材料問題想不明白,這些兵刃用的材料都是品質極高的材料,若是用來定製兵刃,都不會比自己給師兄師姐鑄造的兵刃差了。三尺溪上那弄這麽多如此品質的珍惜材料來?


    雅師姐和沈筠見盧林沉思了起來,尤其是沈筠更是有些緊張,問道:“姊夫,這事有什麽關係麽?”


    盧林聞言迴過神來了,說道:“沒事,我就是想起些別的事情來了,一時想不明白。”


    雅師姐說道:“盧師弟,你這樣嚇著了筠妹了,她如今可經不起驚嚇了,你這一會說沒事,一會又想事的,讓人心裏沒個底。”


    盧林笑道:“這不關沈師姐的事情,是我想到一些鑄造的事情。”


    這時夥計開始上菜了,菜上到一半,泰師兄也過來了,沈筠見了,連忙兩人示意不要再提提親之事了,盧林和雅師姐都會意的點了點頭。


    雅師姐等泰師兄落座後問道:“阿泰,都安排妥當了。”


    泰師兄說道:“都安排好了,明天辰時過半出發。”


    盧林問道:“泰師兄,怎麽你和沈師姐也乘船去神都?”


    泰師兄從進門就一直很高興,笑道:“這走水路遠了一些,但是快啊,可以一直乘船到夷陵,兩天差不多就可到了,在夷陵轉陸路,去往神都七八天就可以到得了。”


    盧林有些驚訝道:“行船能夠跑這麽快。”


    泰師弟笑了笑,說道:“別人不行,有雅師妹和我可以的。你放心就是了。”


    菜肴上起了,沈筠留住夥計說道:“雅姐姐,今日這飯我請了啊,誰也別和我爭。夥計再來一壇酒東岩酒。”


    片刻後夥計拎著一壇酒過來,估摸著有五斤左右,待得夥計走了,沈筠拍開封泥,倒酒滿上,盧林聞著味道說道:“這酒似乎不錯。”


    雅師姐笑道:“怎麽盧師弟也好酒了?”


    盧林說道:“沒有,就是聞著味就覺得不錯。”


    雅師姐說道:“‘東岩在城東佛峽聖岡山,東岩中間有山洞,出泉清洌,宜釀酒,就是這東岩酒了,喝過的都說不錯,蘇師兄和逸師兄來了,每次都喝個兩壇。”


    盧林驚訝道:“蘇師兄和逸師兄這麽能喝?兩壇?”


    雅師姐笑道:“嗬嗬,你問問阿泰就知道了,去一次揚州醉一次。”


    泰師兄聞言低頭不語。


    沈筠倒完酒,舉起酒碗來說道:“來來來,姊夫也是初次來嘉定府,這就算給姊夫接風洗塵了。”


    盧林說道:“沈師姐客氣了,莫這麽說,一起吃個飯而已。”盧林看得出沈筠舒緩了許多了,聽了自己說的話,不再愁眉苦臉了。


    喝過酒,雅師姐說道:“盧師弟吃菜,嚐一嚐嘉定的口味。”


    盧林看了看,先是夾了塊豆腐嚐了嚐,柔嫩綿軟著稱,味美可口,確實不錯,不輸於永和豆腐,問道:“這豆腐很不錯。”


    雅師姐說道:“這豆腐還不算正宗的,技藝是沒得說,在這邊做水質差了一些,得去西溶鎮,用那涼水井的水製作出來的豆腐才算得是一絕。”


    盧林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是這樣,和鑄造淬火一樣,水質是很有講究的。”


    接著盧林又嚐了嚐其餘幾個菜,還有個豆腐的煎炸出來的,也很不錯,一個清蒸江團,肉質肥美細嫩;一個魚頭湯,湯清味鮮;還有一個瓦缽雞,切成片的雞肉伴著滾燙的紅湯,極為有食欲,別具風味;還有一個鱔絲,盧林覺得還是廬陵城的萵葉炒鱔魚更合自己的胃口,另外還有四個小菜。


    這飯吃了近一個時辰,沈筠心情好轉了許多,四人聊得就比較多了,泰師兄說的不多,都是雅師姐和沈筠說的多,從吃的開始說起,然後說到了武功和各自一些江湖經曆;沈筠沒提百寶箱之事,想來應該這個月已經送了一千個過來了。


    對於峨眉的情況,盧林不甚了解,隻是看過九叔的藏書記載,聽得沈筠說起才知道多一些,如今五花八葉強勢了不少,五花中,鐵佛、點易、青城更是出了幾個人才,在神都之比的時候還都有不錯的成績,八葉除了司徒家,還有鍾副掌門的鍾家以及當初和崆峒喊打喊殺的淩長老淩家。


    這些是峨眉的事,盧林聽得認真沒有說話,就是對峨眉多一些了解,並沒去評論說及什麽,沈筠對於這些門派的事也不是很關心,也就是這次司徒家帶著蕭家來提親才說及起來,平常她更是喜歡到處玩,這次若不是因為和裴易約好了,她也去了龍城的。


    吃過飯,雅師姐他們帶著盧林在江邊走了走,雅師姐遙指江岸那邊說,那裏還有一淩雲寺,旁邊山間有石刻大彌勒佛像,世人稱之為淩雲大佛,高有二十餘丈,佛頭與山齊,自開鑿始到完工曆時九十餘年。


    此時天色已黑,江上漁火點點,江岸燈火通明,是個繁華夜市,喧鬧異常,雅師姐說明日乘船要經過淩雲寺附近,盧林便說到時候去看看。


    走了小半個時辰,四人才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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