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一路蜿蜒而上,到得了一處地方,到得前麵看見有一座厚實古舊的石門,石門上方正中間刻著三個字‘丁屋嶺’,上麵矗立著一棟二層四麵開闊的閣樓。


    石門入口有一大一小兩人正在等候,蘇流下馬上前喊道:“章師傅。”


    那小的差不多七八歲的樣子,大的倒是四十多歲的模樣,膚色黝黑,雙手粗糙結實,骨節突出,盧林一看就知是個常年煙熏火燎的鐵匠了。


    章師傅看見蘇流也迎了上來,說道:“蘇公子。”


    蘇流迴頭對著三叔說道:“這就是章閩江章師傅。”接著又對著章師傅說道:“這是我家三爺,從廬陵城過來的。”


    章閩江忙上前說道:“見過三爺,這是小兒。”說著指了指旁邊的小孩,那小孩喊了一聲“三爺爺好。”


    三叔一聽頓時笑了,摸了摸小孩子的頭,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那孩子奶聲奶氣的說道:“我叫章立東。”


    章閩江牽過孩子,向三叔問道:“三爺,不知我郭師兄可還好?”


    三叔說道:“章師傅這些年辛苦了,大掌櫃還不錯,正籌備著開坊呢,等著我們這趟迴去。”


    章閩江聽了欣喜說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三爺來了,那我們先進去再說。”說著就領著眾人進了石寨門。


    一路蜿蜒而下,原來是一個山坳,遠遠看下去,隻見一幢幢木屋閣樓鱗次櫛比的矗立在村中,中間有一個數十畝水麵的大水塘,村中房屋都圍繞著水塘四散而建的。一路走來,隻見村口有一奇異大石,迥異平常大石灰塵覆蓋,而是幹淨整潔。繼續前行,四周飄散著盧林熟悉的樟木香氣,山間密林村中道旁有許多高大的樟樹,濃蔭遮蓋,行走期間比山外涼爽了許多。


    村中房屋多為木板二層樓房,還有不少黃泥牆黑灰瓦房,村中小徑多鋪有石板,台階也多為石階。一路上不少村民看見這許多馬車和外人都頗為驚奇,見著章閩江就問道:“章師傅做大買賣了啊?”


    章閩江也不停地和村民打著招唿。


    一路過村尾,遠離了村民居住之地,又走往上走了一段路,章閩江才停了下來,盧林看了看,原來是此處山泉流下匯聚到那大水塘,在此開爐煉鐵確實不錯,這章師傅也有點門道的。


    此處也僅有一幢二層小樓和一個鐵鋪,門外正站著三個青年和一個三四十歲的婦女,章閩江說道:“這是拙荊和三個弟子。”


    蘇流笑著上前打過招唿。


    三叔說道:“我們進屋去說,你們先歇息,四處看看。”


    說著就和蘇流、章閩江進屋去了。


    章閩江的妻子和弟子拿出了大小不一的二十多個碗給眾人倒上了山泉水,嘴裏說著“招待不周,將就一下。”臉色都有些窘迫。眾人也都沒有介意,接過碗道謝了一聲,也是啊,平常就三五人生活,這突然來這二十多人,器具肯定不夠了。


    一刻鍾後,三人出來了,蘇流和章閩江帶著眾人進入山後。三叔帶著盧林幾人到屋裏歇息去了。章閩江的妻子重新燒水泡茶招待幾人,陸姨看著她忙前忙後帶著黃雲英前去幫忙。


    三叔悠閑自得的喝著茶,盧林呆不住,帶著黃家兄妹四處去看看,走到鐵鋪的時候,黃雲峰說道:“這鐵鋪和我家以前的鋪子很像。”


    盧林圍著鐵鋪看了看,似乎和信源鐵鋪也有些相似,說道:“我們那邊的鋪子也差不多這樣,大概鐵鋪都差不多吧。”


    黃雲峰倒是說了一句:“我從永安到汀州一路上見過的鐵鋪和這個都不太一樣,隻有這個和我家那個相似。”


    盧林也說不出個道道來,於是就說道:“到時候問問章師傅。”


    黃雲峰看著似曾熟悉的鋪子沒來由的感到親切,四處東摸摸西看看。盧林看家夥齊全,說道:“黃雲峰,你會打造什麽?”


    黃雲峰老老實實的迴答道:“打造過鋤頭、菜刀、犁耙、鐮刀這些農具,都是給我爹打下手。”


    盧林眼睛四處看了看,倒是看見一根鐵胚,拿了過來看了看,說道:“這個可以錘把劍,我們去問問章嬸嬸可以不?”


    黃雲峰也想見識見識鑄刀造劍,於是三人就去找章閩江的妻子問問先,剛走到門口就被陸姨喊住了,說道:“你們三個和章嬸嬸去村裏借點桌子凳子來,一會要吃午飯了。”


    三人跟著章閩江的妻子跑了三趟把四張桌子十六條長凳借了迴來,途中盧林說起想去鐵鋪鑄劍,章閩江的妻子很訝異兩個半大少年居然會鑄劍,就說可以。


    搬完了桌子凳子,三人就急忙跑到鋪子裏開始鑄劍了。


    黃雲峰熟練地燒碳扯風箱,盧林拿著鐵胚煆燒,接著鍛打的時候黃雲峰熟稔地打著下手夾住鐵胚,兩人配合倒是默契。黃雲英在一旁坐著看著哥哥和盧林鑄劍,看著這種情景黃雲英覺得似曾相識。


    午時的時候,劍已經鑄好了,盧林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了一下,覺得還行,說道:“這劍拿出去可以賣個三五兩銀子。”


    黃雲峰對盧林已經是大為佩服,說道:“盧林哥哥真厲害,我爹似乎也沒這麽容易打造出一把劍來。”


    黃雲英驚訝得很:“這把劍這麽值錢?可以賣三五兩銀子?”


    盧林被這麽一誇,心裏高興,頓時臉皮一厚,頭一昂,大言不慚地說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打造的,此劍乃是盧大匠師親手鍛造,再放個十年八年,那還不得值個三五百兩。”


    說著盧林自己都笑了起來,黃雲峰也跟著哈哈大笑,黃雲英也是捧腹,笑過後還用手指劃著小臉說道:“吹牛皮,羞羞臉”。


    盧林順手將劍一遞,遞給黃雲英說道:“小英子,送給你要不要?”


    黃雲英慌忙擺手道:“我要劍做什麽?”


    盧林假裝歎息的說道:“唉,這麽好的一把劍送人都不要,這可是盧大匠師的心血之作啊。”說著不停的晃著腦袋。


    黃雲英見狀,跑到一旁去了,不停地說著:“胡吹法螺,羞不羞?”


    黃雲峰卻說道:“盧林哥哥給我吧,我留做個紀念。”


    盧林聽了,頓時‘嘖嘖嘖’說道:“小英子,你看看,還是你哥哥識貨。你以後別後悔啊。”


    黃雲英小嘴一噘,說道:“我才不後悔呢,以後我哥會打造出更好的劍來。”


    黃雲峰接過劍,仔細看了看,說道:“盧林哥哥,再幫我弄個劍鞘吧。”


    這時章嬸嬸來喊吃飯了,盧林說道:“吃了飯再來弄。”


    吃飯的時候聽著三叔問蘇流,盧林才知道那些貨物在山後埋了二十多年了,章閩江一直守在這裏沒動過,到午時才剛剛挖開,下午才能夠開始裝運。三叔說不用著急,今晚住下,明日一早再走。


    吃過午飯,盧林和黃雲峰商量著做把竹劍鞘,盧林就帶著黃雲峰兄妹二人上山砍了跟青翠的竹子,黃雲英見到竹子,折了一根細竹說迴去做根笛子。黃雲峰說他娘親會吹笛子,妹妹喜歡這些,跟著學過。


    盧林苦著臉說道:“我五音不識,不會做笛子啊。”


    黃雲英笑道:“盧大匠師能夠打造出三五兩銀子的劍,做不出三五文錢的笛子。”


    盧林想了想說道:“要不等下問問我三嬸會不會,不然你多折幾根,一次不行多做幾次。”


    黃雲英想了想,就多折了兩根。


    劍鞘做好了,黃雲峰已經把劍磨得鋥亮,盧林就這鋪子裏的材料將劍柄做好了。黃雲峰找了跟細繩子綁好,學著蘇流的模樣背著劍轉了幾圈,滿意極了。


    盧林圍著黃雲峰轉了一圈,問道:“雲峰你是不是仰慕蘇師兄來著?”


    黃雲峰有些羞赧,小聲說道:“嗯,就是看著蘇流大哥背劍覺得很好看。”


    盧林拍了拍黃雲峰的肩膀說道:“你要是喜歡劍,以後到了鋪子可以和郭文一起練劍。”


    黃雲峰問道:“郭文是誰?”


    盧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有些自以為是了,解釋說道:“郭文是大掌櫃的兒子,等你到了廬陵城就知道了。”


    黃雲英也在一旁誇讚黃雲峰有點蘇流哥哥的風采。


    黃雲峰聽見妹妹的誇讚,咧著嘴笑了起來。


    看見劍弄好了,黃雲英就急忙說要去找陸姨。


    找到陸姨的時候,盧林根本沒想到陸姨竟然會做笛子,沒到半個時辰一根青翠的笛子就做好了,另外兩根陸姨也順手一塊做了,一共沒花到一個時辰。


    盧林驚訝的看著陸姨,陸姨笑了笑沒有說話,盧林又看向三叔,三叔視而不見。


    黃雲英拿著三根笛子欣喜異常,嘴裏嚷著:“這笛子真好看,值五百兩銀子一根。”


    陸姨笑道:“可別這麽喊,說出去會笑死人的。”


    黃雲英指了指黃雲峰背著的劍說道:“那把劍有人說值五百兩銀子呢?”


    盧林頓時大窘。馬上轉身出門而去。


    屋內陸姨聽得原委,也是一陣大笑。


    盧林出了門不好意思就迴去,就去山後看看怎麽樣了。走到屋後,一輛馬車裝了章閩江的這些年攢的鑄材和幾箱子的家什,沒裝滿,空了一小半。還多了一輛坐人的雙駕馬車,車廂華麗寬敞,看來是午飯後過來的。


    到得山後,停了八輛馬車在那,其中七輛馬車已經裝得滿滿當當了,盧林閑著沒事,一路看了過去,發現好東西真不少,看到就有各種精鐵礦石、精銅礦石、各種砂礦,這些都是鑄造鑄型材料,還有不少稀有材料……甚至還有一小箱子石墨,居然還有一車裝了金銀,盧林看後暗自咋舌。蘇流和章閩江在一旁登記造冊。


    中午可能是時間緊迫,晚飯就豐盛了許多,章家嬸嬸還弄來好些酒水,犒勞眾人辛苦這一天了,這幫漢子喝著高興,吆五喝六的不時傳來劃拳聲。


    吃過飯後,盧林看章閩江正和妻子坐著,就過去問道:“章叔你這鐵鋪子有什麽講究不?”


    章閩江奇怪的看了眼盧林,說道:“鋪子是按照以前師門的習慣弄的,盧公子有什麽看法?”


    章家嬸嬸在一旁說道:“今天盧公子用鋪子那鐵胚鑄了一把劍。”說著指了指黃雲峰身後背著的劍。


    章閩江略微驚訝,說道:“盧公子鑄劍了?拿來瞧瞧。”


    黃雲峰聽見,屁顛屁顛的過來,雙手把劍遞給章閩江。


    章閩江接過劍,拔出鞘,一看,頓時一驚,抬眼看向盧林,問道:“這是你今天鑄的?”


    盧林點了點頭。黃雲峰在一旁說道:“中午吃飯前鑄好的,下午弄的劍鞘。”


    章閩江站起身來,說道:“盧公子這般厲害,跟誰學的?”


    盧林愣了一下,難道我真的很厲害?忙迴道:“跟大掌櫃學的。”


    黃雲英跟在黃雲峰身後,聽得章閩江誇讚盧林,也感到驚奇。


    章閩江說道:“是我郭師兄教的啊。”聲音中無限感歎。


    盧林連忙點頭說道:“嗯,就是我們大掌櫃郭昭。”


    章閩江認真說道:“盧公子前途無量。”


    盧林愣愣的“啊”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了該問的事,接著指了指黃雲峰說道:“黃雲峰說看著鋪子跟他家以前的鋪子很像。”


    章閩江臉色頓時一變,看著黃雲峰問道:“這位小兄弟家在何方,家中長輩是何名諱?”


    黃雲峰一時訥訥沒敢說話,盧林就將黃雲峰的情況略微說了一下。


    章閩江聽了想了想,說道:“黃良華這個名字似曾聽過,記不起來了,但我離開師門較早,知道的不多,反正都要去廬陵城,到了廬陵再問問郭師兄。”


    盧林想想也是,就不再問了。


    晚上就地搭起帳篷睡覺的時候,眾人準備點上藥草熏蚊蟲,章閩江見了笑道:“諸位安心歇息就是,此地有一處不同於其它地方,就是四季無蚊。”


    眾人聽得此言半信半疑,但是都沒點了。


    看見眾人的神情,章閩江笑著說道:“諸位相信我就是,明日就可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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